車流堵,鳴笛聲讓人心煩氣躁。
房向笛握著方向盤,手指焦灼地在皮質盤圈上點著。
後麵的人一言不發,望著窗外的慢騰騰晃過的景色發呆。
“他很喜歡你, 周清幸,我不知道你是腦子發熱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都想清楚。”
這座城市到處都種滿了太陽花。
滿眼的金色,陽光粒子在每一個角落裡起舞。
像這樣溫暖的城市,她也許再也不會遇到了。
周清幸略顯疲倦地閉上了眼。
說不動她,房向笛從車盒裡拿出煙,等紅綠燈的時候點燃。
“沒想到你跟那個卉千桃一樣。”
“怎麼一樣。”
“嗬。”房向笛冷笑,“那個女人也是在越溫最困難的時候走了,你是不是覺得越溫心軟好說話,我告訴你,他最討厭的就是背叛他的人。”
“她因為什麼離開?”
一根煙燃到一半,從窗口彈出去,“我怎麼知道。”
房向笛撓了下頭發,感情外的人,不明白一對看似%e4%ba%b2密的情侶之間遍布的隔閡。
*
病房外種的春樹葉片泛黃,落在地上,軟綿綿撲了一層。
房向笛推門進去的時候越溫還在睡覺。
他想叫他,被周清幸製止了。
門關上。
周清幸在床邊坐下。
多少天沒有見到對方了呢。
她伸手,輕輕觸碰了下對方細軟的頭發。
男生常如鴉羽的睫毛垂著,眼窩下透著青黑,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越溫手指還摸著手機邊沿。
我有很多事情不想讓你知道,你也是。
明明溫暖觸手可得,卻悲哀的發現,這光將腳下的荊棘照的更亮了。
周清幸抿了下%e5%94%87,點了下他的額頭。
男生眼睫顫動幾下,慢慢睜開眼。
他視線有兩秒的恍惚,隨後眼睛裡蒙上詫異,緊接著是驚喜。
越溫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阿幸?”
他不由自主地彎起了%e5%94%87,隨即又撓了撓臉頰。
越溫看出了周清幸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呃……對不起啊。”
她肯定是知道了,越溫小心翼翼地首先賠禮道歉。
周清幸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男生鬆了口氣,他身上還套著病號服,淺藍色的襯衫,可能偏大一號,顯得肩膀處也鬆鬆垮垮的。
他傾身,就能看到一截清瘦的鎖骨。
“%e4%ba%b2%e4%ba%b2。”
靠近了,周清幸聞到他身上的煙味。
他也並不是像看上去那樣沒有憂慮的,藏得很深,不動聲色的壓下了所有的負麵情緒。
周清幸沒有動。
“越溫。”
她叫他的名字,黑色眼眸盯上對方淺淡的瞳。
“我是來,跟你道彆的。”
*
具體的話多說無益,要說分手,任何理由都可以。
“我們不合適。”
所有的解釋之後,一句總結淡道。
越溫不笑了,%e5%94%87角略顯僵冷,“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不是突然。”
周清幸似有疲憊地歎口氣,“也許,是我不夠喜歡你。”
兩人之間的問題,說來很小,也可以很大。
但很多事情都壓在一起,一顆心疲憊不堪後,就想退縮了。
“我不同意。”
越溫緊抿了%e5%94%87,“阿幸,我之前瞞著你的事,是我不好,以後真的不會再這樣了。”
他聲音比剛剛嘶啞很多。
周清幸腦子有些亂,“不是這些。”
“那是什麼?!”
越溫語氣激動了點,“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很多原因。”
“那你說啊。”
越溫拉住她的手,“不說原因,我不會同意的。”
周清幸的皮膚溫度很涼,像是捂不熱的冰,她低下聲音,“卉千桃當初為何離開你,我的原因,就跟她一樣。”
所有的喧囂戛然而止。
周清幸說出去的時候有些後悔,她感覺到了男生瞬間的僵硬。
不應該這樣說的。
有點太傷人了。
“我的意思是……”
手上的溫度離開,越溫坐回去,他側臉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
略長的額發遮住眉眼,“你跟她一樣。”
他說。
短暫的沉默在發酵。
“你還不如她!”
越溫突然大吼,一轉頭,眼尾的紅和狠厲刺入周清幸的視線。
她低下頭,“對不起。”
女生要走了。
“周清幸!”
後麵的人喊她,“你要走了,我們真的就完了。”
聲音裡帶著執著和懇求,也有艱難的決絕。
“出了門,你回頭我也不會理你。”
越溫死死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對方停住,剛升起的欣喜還沒來得及傳遞到心臟。
周清幸打開了門。
“那最好了。”
*
房向笛在門口坐著,周清幸匆匆忙忙走過,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神色,就聽到病房裡重響的聲音。
他忙推門,看到裡麵的狼藉。
“真是夠狠的……”
他喃喃自語。
越溫眼睛通紅,像是被逼急了的困獸,隨即,他深吸幾口氣,猛然從床上跳下,要追出去。
“越溫。”
房向笛拉住他。
“彆追了,她退學手續都辦好了。”
一句話,彰顯早有預謀,一瞬間,卸了所有的力氣。
“不值得。”
*
黑色蒼穹,巨大嗡鳴離開溫暖國度。
深夜安靜的機艙裡,周清幸靠著座椅,失神地盯著手機屏幕看。
手指摸上脖間溫潤的暖玉。
他的話還在耳邊縈繞。
還不如她。
周清幸劃開屏幕,點開那個網站,帖子被刪除了。
所有的黑色像再次沉睡的暗獸,蟄伏回深黑的海裡。
他說的是對的。
低頭,眼睛乾澀的發脹,周清幸靠上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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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小時迷迷糊糊的時間,不斷驚醒又沉睡。
一切都塵埃落地,她跟著下機的人一起,渾渾噩噩地往前走。
“小姑娘,你沒有戴厚外套嗎?”
有個中年人跟在她後麵。
“外麵可冷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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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陌生的口音,周清幸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出了機艙。
外麵是冰封國度。
第48章 冰冷國度
大堂鐘聲咣地一聲, 將漫長回憶敲碎。
“好無聊的話劇表演……”
“外麵下雪了啊。”
周清幸動了動被壓麻的胳膊,略顯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哈哈哈哈, 清幸你額頭被壓的好紅。”
杜玲看到她呆愣愣的模樣,立刻笑起來。
“唔……”周清幸下意識捂住, “彆笑了啊……”
“恩恩不笑了,走,去食堂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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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階梯教室的門, 寒風立刻灌入棉服裡。
“好冷好冷。”
一說話哈氣便嗬成了團, 杜玲立刻哆嗦道。
周清幸裹緊脖上的圍巾, 下巴往裡縮了縮。
新學校適應了兩個多月,她最不習慣的還是這裡冷寒的天氣。
北方的冬季來的很早,手伸出去血液仿佛就會被凍住。
灰沉沉的天落下雪,周清幸抬頭,淡淡的天光看不到太陽,許是剛從夢裡掙%e8%84%b1出來, 腳步踩著雪印, 沉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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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運動的幾個男生在這冰封地凍的環境裡也就穿了個毛衫, 先不管球技亮不亮眼,但是這份跟常人不同的穿著,也足以讓人佩服。
“幸幸,你看哪個帥。”
“看不清。”
周清幸臉圍在圍巾下麵,視線有些散,旁邊的人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風格,自顧自道, “哎,說實話,我們學校男的都長得忒磕磣了。”
杜玲說話都喜歡忒來忒去,帶著口音。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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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堂,順便給宿友打滿飯。
周清幸拎著。
杜玲:“過幾天聯誼會,你去不去。”
周清幸寢室裡一群單身生物,搞科研的都被玄幻成女怪物了。
“不想去。”
“嘖,你忒性冷淡了吧,幸幸啊,說實話,你這條件這麼好,老單著多浪費。”
“也沒有吧。”
食堂裡鬨哄哄的,比外麵要暖和,杜玲跟她坐下來,準備在食堂裡先吃了。
“這次聯誼聽說還有外校的,我看了幾個男生照片,顏值不錯。”
她說著點開手機,給周清幸看。
“特彆是這個,叫韓鬆。”
她手指停在其中一張,照片上的男生白白淨淨,眼睛狹長,確實很清秀。
“嗯。”
周清幸低頭,舀了口米飯塞進嘴裡。
“性冷淡性冷淡。”
杜玲開始嘟囔,“你沒救了,我已經預見了你孤獨終老的未來。”
周清幸笑笑。
她沒有說話,低頭喝了口湯。
直到現在,她也會經常夢到很多紛雜的過往。
蘇黎世溫暖的陽光,流浪歌手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