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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鏖戰,天際終於蒙蒙發白。

大雪沒有停,並且將所有的鮮血都覆蓋在了一片雪白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第一更喲~~~~

第62章 新生

清晨, 文武百官踩著混合著鮮血與雪水的泥濘踏入了已經恢複了平靜的皇宮當中。

這短短的時間中, 並不能讓在火炮中變得一片狼藉的皇宮恢複成之前的富麗堂皇, 宮道兩邊站立的麵色冷漠的兵將們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不僅僅是不敢靠近,還有帶著刀的凶神惡煞的將軍模樣的人,直接拉了隊伍中的官員便消失在了宮道兩邊, 隻留下了一聲聲的嗬斥。

“你們什麼玩意!竟然敢對朝廷命官動手!”

“放下本官!放肆!”

“你們!目無王法!”

但沒有人去阻攔——不敢阻攔,或者是已經明白了如今是怎樣的處境。

宮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竟然早朝還要繼續?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大多數的官員已經知道這看似逼宮的晚上究竟藏著怎樣的陰謀詭計。

他們大多也能猜出那些被帶走的官員是什麼原因。

如今都快要自身難保, 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彆人?

紫麟殿外, 謝燕春還穿著夜裡的那件衣裳懶散地靠在了柱子上, 他並沒有去更換朝服——或許是根本都來不及、沒有時間的緣故——一夜過去, 臉上的胡渣叢生,顯得落拓又不修邊幅,而一雙眼睛明亮得過分,叫那些想上前斥責他如此打扮對朝廷無禮的大臣們都悻悻然閉了嘴, 老老實實地站在了殿外,等著殿中的宣召。

紫麟殿中, 潘渡帶著小內侍們急急忙忙地收拾著被蕭珊和許璀折騰得全是血跡的龍椅和禦案,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他是看到許璀被送去了太醫院,也看到了趙均去披香殿,而現在,太醫院的許璀還沒醒過來,而披香殿的趙均似乎也沒有能夠到朝堂上來。

正胡思亂想著, 邢峰從後麵繞了進來,見潘渡在,便朝著他招了招手。

“長公主讓你過去披香殿接陛下過來。”他等到潘渡走近了才低聲說道,“肩輿在外麵,你一個人跟著我過去就可以了。”

潘渡小小驚了一下,他跟著邢峰走到外麵,見著的全是生麵孔——這大約都是從京郊大營來的將士,不是禁衛,也不是宮中的內侍,於是顯得有些凶悍不好惹。他咽了下口水,抬眼看向了邢峰,一邊慢慢地跟著他們往披香殿走,一邊低聲問道:“長公主殿下是想……?”

“我不知道。”邢峰搖了搖頭,隻苦笑了一聲。他手下的禁衛在昨日蕭珊那樣大肆屠戮之下已經隻剩下了十數人,此刻他也隻與潘渡一樣,象征的隻是趙均身邊的%e4%ba%b2信。

一個%e4%ba%b2信的禁衛長,一個%e4%ba%b2信的內侍總管。

潘渡和邢峰都不傻,兩人幾乎都知道趙淑接下來會做什麼。

兩人沉默了許久之後,潘渡輕歎了一聲,道:“殿下也是寬厚之人了。”

“陛下也是聽信了讒言。”邢峰也是一歎,“方才我見著文武百官,中間大半都被關押起來了。”

“偏聽偏信,怨不得人。”潘渡搖搖頭,“若是真的不信,又怎麼會被挑唆得信了?”

邢峰心有戚戚,道:“殿下的確寬厚……”

隻說了這麼簡單的幾句,潘渡和邢峰也都沒有心思多說了,便隻閉著嘴,一路往披香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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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幾天幾夜的雪,終於慢慢變小,終於停了下來。

披香殿中,趙均兩眼通紅地看著趙淑,好半晌才哆哆嗦嗦問道:“阿姐已經……已經把那叛軍都一一解決了?”

他身邊的熏籠中散發著寧神的百合香,殿中是昏暗的,哪怕此刻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趙淑慢慢地走到了窗戶邊上,伸手把那些厚重的幔帳拉開,讓外麵的光亮照進這正殿當中來,然後才轉頭看向了趙均。

“母後當年在這裡去世。”趙淑環視了整個正殿,“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趙均並沒有想到趙淑會突然這麼說,他甚至有些訝異,他看著趙淑,踟躕了一會兒之後起了身,慢慢地走到了趙淑的麵前:“阿姐還在怪我嗎?”

兩人仿佛在說著不同的事情,但又是在說同一件事情。

“我在母後麵前發誓,一定會好好照看你。”趙淑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我會不惜一切地保護你,我會讓你成為天齊的皇帝。”

趙均目光閃爍了一會,他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阿姐罵我吧!是我、是我鬼迷心竅……聽信了讒言。”

趙淑淡漠地低下頭看他,卻繞開到邊上去了,甚至沒有扶他起來的意思。

“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呢?”趙淑問道,“一個爭權奪利的女人?一個功高蓋主的不知死活的女人?一個仗勢欺人總用%e4%ba%b2情捆綁著你的女人?或者是一個礙眼的女人?”

趙均回頭看向了趙淑的方向,他能看清她的側臉,看清她臉上冰冷的神色,既沒有悲慟也沒有失落,仿佛隻是說著平常的事情,他漸漸覺得心冷,漸漸覺得心慌,覺得自己一顆心往下沉,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落到實處。

“你聽信韋弘的‘勸諫’,聽信朝臣的‘勸諫’,聽著他們說關於我的種種‘惡行’。”趙淑的嘴角往上翹了翹,“然後你便開始有了你的想法——或者說,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呢?”

趙均沒有回答,他隻是呆呆地看著趙淑的方向,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最初的時候,的確是很生氣的。”趙淑說道,“可想一想,又覺得不過如此——一切都有跡可循,當我每一次都在你的前麵遮風擋雨,每一次為你去處理那些最棘手的事情,每一次你哭著對我說不得已不願意的時候,心中想的,大約都是‘你理應如此’。你可以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心安理得,你手中握著大義,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一切對你來說是理所當然。”

趙均並沒有辯駁這些話語,他靜默了許久之後才雙目含淚哽噎道:“所以阿姐現在想要如何處置……如何處置我呢?”

趙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嘲笑了一聲,然後拉開了披香殿的門:“該上朝了,你的滿朝文武,都還在紫麟殿等著你。”

趙均下意識看向了門外,邢峰和潘渡在外麵站著,還有屬於他的皇帝的儀仗。

他蹣跚著站了起來,他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披香殿的門口,他不敢去看趙淑,他狼狽地、手足並用地爬上了屬於他的、皇帝的鑾駕。

殿中趙淑抬眼看向了鑾駕中的趙均,那薄薄的明黃的紗帳下,他仿佛還是那個仁慈的正直的趙均。

“去吧!”趙淑低聲道。

殿外潘渡和邢峰應下來,不敢多說話,便簇擁著趙均往紫麟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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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淑緩緩走到了殿外,撲麵而來的凜冽寒意,還有那一尺深的積雪,她看向遠處,看向太醫院的方向,她知道此刻許璀就在那裡——不知是醒了,還是沒有醒來。

她已經聽姚辛說了許璀與蕭珊之間的事情,也知道若不是許璀突然製住了蕭珊,恐怕宮中的損傷不止如今看到的這些。

她應當怎樣去見許璀呢?

這時,一個眼生的女官模樣的女人畏畏縮縮地走上前來,道:“殿、殿下……早上昭儀娘娘……生了個小皇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趙淑疑惑地看向了這女人:“這事情你與我說做什麼?”

女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貴妃娘娘和華妃娘娘都沒了……後宮如今沒人管……昭儀娘娘生下小皇子也沒、沒了……奴婢不知要找誰……”

趙淑靜默了一會兒,倒是忍不住搖了搖頭,輕歎道:“你先回去照顧小皇子,我一會兒派個太醫過去看看。”

女人忙應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麼,便急急忙忙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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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有新生,便意味著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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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中,許璀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然後被捏著鼻子灌下了一碗苦藥湯子。

他抗拒地揮了揮手,然後聽到了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道:“小駙馬啊,你當初不是說愛慕我們殿下所以來找我們殿下嗎?怎麼趁著夜色就跑啦?跑了就不說了,怎麼還弄得一身傷哪?”

許璀尋聲看向了說話的那人,卻見是公主府中的老太醫季秉辰。

見他醒過來,老太醫季秉辰的臉色嚴肅了一些,他伸手摸了摸許璀的額頭,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慎重其事問道:“小駙馬,你看著是幾?”

“一……”許璀也抬頭去摸自己的額頭,隻摸到了十分明顯的一個大包。

“不用摸啦,現在小駙馬裝扮裝扮,就可以直接去當壽星公啦!”老太醫哼道,“也正好啊,背上有傷,恐怕也沒法站直了,%e8%85%bf上有傷,得來個拐杖,一整套都已經備好,小駙馬要不要去給我們殿下祝個壽呀?”

許璀苦笑了一聲,往被子裡麵縮了縮,嘟噥道:“太醜了,不要去見殿下……”

老太醫也笑了笑,給他掖了掖被角,道:“那就等漂亮起來再去見我們殿下好不好?”

許璀不答,但嘴角翹了翹。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前麵還有一更,不要看漏啦~~~

第63章 終

逼宮這樣的大事, 不可能輕易就過去。

朝中的大臣因這件事情受到牽連的過半, 這麼一番清洗下來, 便是腥風血雨,人心惶惶。

而更讓人心驚的是趙均經過這次宮變,仿佛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竟是大病了一場,精神不濟也無心朝政,便把朝政之事便全部托付給了趙淑。

這一次朝中沒有人再出來指手畫腳, 儘管他們中許多人還是覺得趙淑一個女人站在朝堂之上不成體統, 但卻更知道, 這個女人不能惹。

再加上還有對趙淑言聽計從的謝燕春, 還有軍中那些對趙淑忠心耿耿的將軍們,趙淑此次的地位再無人能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