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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動不得,能出什麼事,又有誰敢害她?

如此想著,她忽地心下一沉。旁人動淑妃不得——若是他呢?

木香將淑妃身邊的小宮婢喚進來。小宮婢這會兒已是抹去了淚水,儀容得體,伏身叩首道,“奴婢見過小主,求小主救一救我們娘娘!”

她將與木香說過的話一一道了。

阮玉儀聽著,搭在錦衾上的素手愈漸收緊,指尖泛了白。她沉聲道,“我們也回宮。”她掀了被衾,探出一雙瑩白如玉的足,便要下榻。

方觸及地麵,便覺眼前攏下一片昏黑,周遭靜了一瞬。她不知搭了誰的小臂,片刻後,方才緩過來。

緩緩睜了眼,木香焦急的聲音也入她耳來,“寧太醫,您快來看看。”她身上被披了件外衫。

那身形清臒的男子麵色淡然,腳下卻三步並做兩步地上前來,他細致地詢問了情況,不敢怠慢。

問診把脈已畢,她有些淺淡地牽%e5%94%87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寧太醫做到這個份上,本該是比那些小醫官活計輕省,這些日子恐怕光往她這處跑了。

寧何也憐這位阮婕妤總是抱恙,本想歎口氣,思及還在主子麵前生生咽了回去,道了些安撫的話。

他又囑咐道,“藥多傷身,下官便也不雜著開了。姑娘屆時替你家小主煨碗蘿卜湯,不出幾日便可恢複了。”

“隻是如此?”木香疑道。

“是。”

她鬆下一口氣,好生將寧太醫送出了院子,又伺候小姐梳洗更衣。阮玉儀也沒甚麼心思妝飾,隻隨意簪了發,便吩咐備馬。

她的心思,小宮婢替自家娘娘看在眼裡,在一邊感激涕零地謝恩不止。

車輕馬快,不消多時阮玉儀幾人便回了宮中。

她本意欲直接去重華宮探探情勢,木香卻執意要她先回落梅軒休整歇息,用了蘿卜湯再去。

“淑妃娘娘待小主好,奴婢都看在眼裡。可小主才是奴婢的主子,比起淑妃,奴婢更憂心您的身子。”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私心,眉宇間攏著擔憂。

阮玉儀不欲與她僵持,望了望重華宮的方向,正待說什麼。

那小宮婢抿了抿%e5%94%87,也勸道,“娘娘那邊暫時應是無性命之憂,小主也切莫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那定然不是娘娘想瞧見的。”

她這才鬆了口。

至落梅軒,安置了她坐下,木香馬不停蹄地又去煨湯。

她呷著溫熱的茶水,搪去寒氣,衣袖中攏著袖爐,心思卻不知飄到多遠去。

門外被叩響,三輕一重,極有規矩。她瞥向門口,出聲讓人進來。心下卻疑惑,木靈這丫頭什麼時候這般穩重了。

本該輪換著近身侍候的卻不見身影,垂首而來的是一名相貌周正的宦官,著錦衣,步履平穩從容。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阮婕妤金安,奴才岑禮,乃陛下撥來侍候小主的。”

她置於袖爐上的手微微收緊,“我喚的是木靈過來。”她有些排斥地垂眸看她。她知曉,這是他明晃晃安插在她身邊的耳目。

岑禮淡聲解釋,“陛下吩咐撤去小主身邊的一位大宮女,由奴才頂上。”

這不過表麵說辭,他偶然間聽過一耳朵,道是那婢子有問題,是陛下念著昔日她與這位阮婕妤的情誼,直接調走恐阮婕妤不會願意,這才沒動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陛下這是何意?”她眉間凝著霜雪,指尖扣進爐蓋上的鏤空紋飾裡,指尖灼熱也不覺。

岑禮自然不好將這些說與她聽的,隻道,“宮中品級森嚴,以小主的位份,近身侍候者隻能有兩人。小主無需膈應,奴才本也算不得男人。”

他仿佛在說,她若是想要木靈回來,她該曉得如何做。

而宮中伺候嬪妃更衣沐浴的宦官,大有人在,算不得稀奇。

他像是個偶人,阮玉儀問一句,他便答一句。

第170章 贖罪

阮玉儀盯著彎腰垂手的岑禮,緊抿著%e5%94%87,氣氛一時間僵下來。

她冷下聲來,“我不要你,你原是何處的便回何處去,我自會與陛下說明的。”

岑禮頓了下,暗道,這位小主眼下的語氣,竟與陛下有幾分相似。他垂了垂眸,斂下心思,“小主說笑了,無論是您與奴才,俱是無法輕易叫陛下收回成命。”

她頓覺喉間堵了口氣,威脅道,“你走是不走?”

“奴才不敢。”岑禮伏下`身去,雙手交疊置於身前,每一個禮儀都標準得像是經過成百上千次的練習,令人挑不出錯。

他遞上來一白瓷小瓶子,“這是陛下托奴才帶過來的藥物,請小主過目。”

她猶疑了一瞬,接過那瓷瓶,問道,“這是作什麼用的?”

“陛下道,是療愈歡好後的傷處的。”他說得直白,聲音波瀾不起。

“我用不著這東西。”她驀地耳尖燒紅,那白瓷瓶也燙手得厲害,她欲要他收回去。她隻當是新帝送來戲弄她的玩意兒。

岑禮重複著那句,“這是陛下的吩咐。”

當真是個好耳目。她一噎,說不出話來。隻好將東西往幾案上的擺件後一藏,眼不見為淨。

這會兒木香正好也端了熱湯過來,並一盞漱口的茶水。思及小姐用東西慢,飲下湯這水該是涼了,木香便取了極燙的來。待她用完,這茶水也正好是合宜的溫度。

木香亦未見過這名新來的宦官,不明情況,滯在屏風邊,“小主,這——”

阮玉儀麵色不虞,示意木香近前來。她隔著帕子,端起承盤上的茶盞,手中微微傾斜,那水便傾瀉而下,澆在岑禮的手背上。

他像是不具有知覺一般,不躲不避,連擺放雙手的姿勢也絲毫不見變動。那是方從爐子上取下來的水,他手背上很快便燙出了一片駭人的紅。

她委實沒料到他不會躲,雙眸微微睜大,手中一顫,白玉杯盞%e8%84%b1手落地。

岑禮這才有了動作,他準確地接住那杯盞,呈在雙手上,“小主仔細著莫要傷著自己。”他嗓音平和,不悲不喜。

她沒接,張了張口,良久才問出聲,“你緣何不躲?”他不會疼嗎?

是貴人還是下人,俱是血肉鑄就的身子,哪裡有不疼的道理,可不過是一點水,他比這更厲害的都挨過來了。“皆循小主歡喜。”他道。

她微微搖頭,對他這般一絲不苟的恭順極為不適。眼前的人與木靈大相徑庭,全然沒有木靈身上那種鮮活與生氣。

這就是皇城中養出來的人。

她眸光顫著,緩了口氣,半晌方無力地道,“你下去罷。”

得了令,岑禮應聲退下。

重華宮。

淑妃卸去了素日愛戴的金鈿翠簪,易一襲素淨裙衫,頹然歪在榻上。

其實前幾日,容家之事已初現端倪。她往容家去信數封,皆不得回應,那時她心下便突突跳了。容家因著要靠她獲取更大的榮華,從不會對她的書信置之不理。

她隱約覺得不妙。可她不願往深了想,將那不安壓了下去。

直至昨日,新帝攜一眾侍衛,將她壓回了宮中。她使了銀子,從各處打聽一點,方才零零碎碎拚湊出事情的原委。

私藏胡椒八百石?

淑妃冷笑。容家確實有這份野心,但這不至於擺在明麵上,畢竟新帝也是個值得忌憚的人物。

她知道,這不過是新帝意欲扳倒容家的借口。

也許從允她入宮,予她妃位開始,便皆是陛下的計謀了。他要容家的野心與不忠儘數暴露出來,又將罪名一點點按實。

可憐容家人自以為得利,陷入陛下為他們營造的錯覺中,絲毫不曾察覺。

她掩住眸眼,上了嫣紅口脂的%e5%94%87勾著,弧度卻冰冷。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將她整個兒攫住,使她如墜冰窖。

她從來隻是個棋子。

於他,於生養她的容家,都是如此。

“娘娘——”她的心腹宮婢喚她,語帶擔憂。

她拿下手,微微搖頭,示意自己無事——至少陛下還不會拿她怎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為是她%e4%ba%b2手將容家交予她的那藥,呈給了新帝,並說明了容家所交代的一切,換來了自己與家中幺妹性命無憂。

容家本家來的嬤嬤,在她眼前被當場杖斃。

後來新帝又著人傳來消息,容家男子皆已斬首示眾,女子則發落為奴。此事重大,任曆朝哪名帝王,也不會輕易放過,本應株連九族,因淑妃主動坦白,減輕了罪責。

她知曉此事是容家活該。事已至此,她無話可說。

她哭過了,哭得接不上氣來,肝腸寸斷,這是作為容家女兒的情感。容家一滅,餘下的便隻有淑妃容氏。

她不見鬨騰,安分地待在這華美的重華宮。

聽命也好,贖罪也好,她從未對不起容家。

淑妃轉了轉滯澀的眸子,啞聲道,“流螢,本宮渴了。”

流螢忙為她端來茶水,“娘娘慢些用。”她接過,瞥了一眼,裡邊是上好的茶葉,不曾被收走,隻是大約也不會有新的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喝完。

闔宮上下約莫都會笑話她罷。

雕花朱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淑妃那時留在行宮的小宮婢,她哀哀地欠身道,“奴婢、奴婢請娘娘安。”

“蠢死了,”淑妃瞥了她一眼,“進來了,就出不去了,你可曉得?”

小宮婢的淚一下便流了下來,“奴婢曉得。奴婢願陪著娘娘,同了甘,自也要共這苦。”

淑妃默了會兒,方道,“阮婕妤那邊你可去見過了?”

小宮婢點點頭。

她長歎出一口氣。不該去的,倒連累了那妹妹。那會兒她不知事情原委,總以為還有轉機,於是留下了後手。

隻盼著阮妹妹與旁人一樣,心冷一點,隻當從未與她交好才好的。也免得被陛下遷怒,受了池魚之殃去。

她望向窗牖。白日裡的光總是透亮些,在窗下投下一片如水般的光影。

流螢注意到她的目光所至,輕聲道,“娘娘,外頭是下雪了。大得很呢,鵝毛似的。”

第171章 雪中

大雪翩翻,覆住紅牆黛瓦的鮮亮,展眼儘是白茫茫一片。

阮玉儀攏了攏鬥篷,不住加快了步子,走動間,鬥篷下蜜合色裙衫探出。雪在腳下吱吱作響,她握著袖爐的手不禁又收緊。

既是有事相求,自是不能搭轎輦的。況他所在處,離落梅軒算不得多遠。

“小主慢些,仔細莫摔著。”木香小臂上穿著食盒,空出雙手去攙她。

她張了張%e5%94%87,吐出一團白氣,“你說陛下果真會聽我一言嗎?”雖說是求情,可她心中也沒底,陛下待誰都冷心冷清,她又怎會是那個例外?

可淑妃怕也是求無所求,才找上了她。

轉過一株梨樹,便是養心殿。她方行至殿前,守在門邊的溫雉眼見望見她,忙迎了上來,“小主可是來見陛下的”

她低垂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