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茶花去了。”
一語未了,便見軟簾掀起,木靈笑%e5%90%9f%e5%90%9f地道,“可算是將小主盼回來了,奴婢見道邊這花開得生,想著養些在幾上,小主瞧著也歡喜。”
這些山茶花確也開得糜麗,花瓣大而柔軟,暈著粉調。隻是花離了枝,就是日日細心換水養著,也過不了多久便枯敗了。
況這山茶花旁生的枝短,葉有繁多,並不適宜養在寶瓶中。
阮玉儀並未與她說這些,溫聲道,“你有心了。”隨即喚木香取過淺口盛水的玉瓶來。
木靈紅了耳尖,心下泛起些愧意。
折花是假,與宮中其他婢子結伴玩耍是真。這山茶花是個托詞,走時隨口一說,回時路邊隨手一摘,並不是什麼稀奇物件。
她悄悄瞥了衣著貴氣得體的木香一眼。心道,她待在小姐身邊不過兩個春秋,也明白自己比不得木香姐姐與小姐%e4%ba%b2近。
可每每小姐隻叫木香姐姐隨侍時,她就是忍不住吃味。
木靈微微撇嘴,聽得外邊隱有叩門聲,主動道,“奴婢去開。”
來者是淑妃身邊的小宦官。
他先是進來與阮玉儀見了禮,垂首道,“半月後宮中要舉辦宮宴,陛下有令,要您協同我們娘娘操持,故娘娘派奴才來與您知會一聲,看您何時得空,好去重華宮一同商討。”
往日這樣的事宜皆是由淑妃一手承辦,今兒不知怎的,多了一個阮婕妤。
他悄悄抬眼望了那阮玉儀一眼,除去重華宮那位,阮婕妤也不是位份最高的,但卻是唯一承了寵的。
他暗自嗟歎,這後宮怕是要變天。
阮玉儀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手腕上珠玉串子,“是何宮宴?”她記得離至日也還有些日子。
“回小主,是異國使節來訪。”那小宦官恭敬道。
每歲都會有個固定的日子,各附屬國會在此日上貢物什,從布絹茶鹽,到車馬金銀,皆一車車運送至大蕪來,他們所求則是大蕪的庇護。
作為東道主的蕪國,則會設宴款待。
她鬆了串子,抬眼,“我知曉了,你去回了娘娘,就說看她的空即可。”
得了話,那小宦官應聲退下了。
木香替她添上些茶水,聽她道,“你說陛下為何要將這些事交予我?”
木香瞥見還有宮人立著,也不好妄自揣測聖意,“奴婢不知。”她摁著壺蓋,將精巧的壺放回茶盤上。
她輕輕歎氣。
明麵上所說是協理,可到底是動了淑妃的權,難免惹了淑妃不快。
隻得且走且看了。
翌日晨間,淑妃果真遣了人來。阮玉儀換了身雪青的衣裙,白玉頭麵,便動身隨那宮人去了。日頭尚還不盛,光線也清淺得似帶著涼意,襯得她瑩肌玉骨,不似真切。
宮人已是往來忙碌著了,偶有經過她身邊的,也是行了禮,又緊著去做手頭的事。
待至重華宮,大殿中已是跪了一地的下人。
其中一名嬤嬤正將目光落於淑妃腳下的地上,揚聲說著什麼。
見花鳥寶屏後晃出一個人影,淑妃示意嬤嬤暫且停下,“妹妹來了。輕扇,賜座。”
她麵上綻出一個笑來,盈盈一禮,“娘娘金安,謝娘娘。”她攏了攏衣裙,才是於淑妃下首處坐了。
一邊旋即有宮婢呈上茶水來,她微微頷首。
淑妃盯著她良久,忽而道,“本宮今日看阮婕妤,倒與本宮家中的一個妹妹有幾分相似。”說像指的自是那嬌弱惹人憐愛的氣韻。
不過她那妹妹是生來便帶著弱病,不比眼前這小娘子,如春日方抽出的嫩芽,鮮活生動。她看玉儀的神色,不自覺柔下幾分。
隻是她那妹妹是極愛撒嬌耍賴的,這阮婕妤倒一直是個懂事模樣。
阮玉儀抬眼,見她神色認真,不似玩笑,因笑道,“娘娘方才還喚臣妾‘妹妹’,想起家中嫡%e4%ba%b2的妹妹,就又改了稱呼。”
“不知娘娘那妹妹是個怎般的?”
淑妃被她惹得發笑,搖搖頭,“不提也罷。”平白被說自己與染著弱病之人相似,怕是心下也不會暢快。
她掃視了一圈底下的宮人們,對阮玉儀道,“妹妹應是知曉的陛下的吩咐。今兒你便好生看著學學。”
看來淑妃是不打算與她為難。
阮玉儀應了。心緒鬆快起來,她端起手邊茶盞,呷了一口,讚了句好。
淑妃順口就賞了些茶葉下來。一宮之主處的東西,自然差不了,這茶葉的生長條件苛刻,采時隻掐取尖端的一點,極是名貴。
淑妃隻要她不生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心思,旁的都好說。
第151章 貪婪
底下的宮人們漸次報了支取物件的數目,不論多寡,俱有宮婢負責記著。淑妃一麵留神聽著,一麵翻弄著手中的賬簿,無甚問題,便頷首允了。
這些事宜本有專門的女官看著,可若是一直放手,叫下人欺瞞去了也不曉得。因此總是要抽空瞧上一瞧,也是規約著下邊的人些。
淑妃金尊玉貴不曉民間物價,卻專著人出宮打聽,斷了一些手腳不乾淨的,趁著操辦雜事繁多,往其間撈油水。
可做到這個份兒上,也還是有擋不住有心思歪的。
阮玉儀端坐著,垂眸吹開茶盞中的浮葉,熱氣攏到她麵上。看似漫不經心的模樣,實則也聽了一耳朵。
底下嬤嬤麵色嚴整,揚聲報,“前日采買綢絹共二十匹,四十兩,六安瓜片十斤,三十六兩……”
有幾樣與往年物價並無浮動。
淑妃微微頷首,“本宮曉得了,下去罷。”聚著心神久了,她也有些疲乏,曲了指節摁著眉心。不過這是最後一個了。
那嬤嬤麵色不變,正要躬身退下。殿門大敞,卷進來一股寒風,阮玉儀伸手一探,發覺頸間都被吹得發熱。
往那嬤嬤離去的背影,她忽覺不太對,“嬤嬤且住。”
那人微佝著背的身子顯然僵了下,好一會兒才回身,“婕妤可是還有旁的吩咐?”
“妹妹怎麼了?”淑妃緩聲問。
因著氣候的緣故,上乘的茶葉多出自南省。可今歲氣候有異,春時連下了大半月的雨,將茶葉都澆壞了,雖香氣不如往年,卻一時物稀而貴,價錢漲幅奇高。
這六安瓜片即是春茶的一種。
阿娘與她閒談時,還提過一嘴。既是今年新采買的茶,又怎會價錢不變?
阮玉儀起身,將此理與淑妃一一道了,末了,分了那嬤嬤一眼,淡聲道,“娘娘怕真得好生問上一問,總不能因是供與宮裡的,便賤賣了去。”
天家富貴,那些商賈抬價來來不及呢。
“這奴婢也不知……”那嬤嬤額角已是布了冷汗,瞥見淑妃麵色不善,%e5%94%87哆嗦著,更是一句話也道不明白,隻不斷重複,“娘娘明鑒……”
這麼一點撥,淑妃那裡還能不明白其中隱秘,冷笑一聲,“鑒什麼?鑒這賬上還有多少是作假的嗎!”
她的嗓音清越,極是嚴厲威嚴,充溢在這偌大的殿中,殿中竟無一咳嗽聲。宮人們俱是斂聲屏氣,生怕受了池魚之殃。
阮玉儀默默往後靠了靠,又複端起茶盞,卻不是口乾,而是給自己尋些事做。
底下的嬤嬤一顫,見推%e8%84%b1不得,忙磕起了頭,連聲求饒。那悶響一聲聲回蕩著,還有幾分瘮人。
淑妃蹙著眉,望向阮玉儀,“隻是其中若有貪下的銀兩,這花銷怎會反是少了去,難道——”她忽而想起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正是娘娘所料,他們恐是拿宮中陳茶來敷衍了。”她道。
發現的隻是茶葉,但背後沒發現的,攏共合起來,又該是怎般的款項。
那嬤嬤慌了神,磕破了額心也不知疼的,隻兀自還繼續著。血蜿蜒著流下,繞開鼻梁,滲入嬤嬤的嘴角。
她看得有些心驚,斂下了眼睫。
瞧這嬤嬤的模樣,是個怕死的。因而她故意道,“這欺上瞞下,想來定非第一次如此做了。娘娘打算如何處置?”
她添上一句,“不若賜三十笞杖,以儆效尤,想來合汙之人下回也不敢再這般做了,免了娘娘再審問的功夫。”她聲音輕柔如清泉過石,卻使得那嬤嬤心驚不止。
嬤嬤不知得了何好處,原是打算閉口不言的。經由阮玉儀這麼一說,果真慌忙開了口,生怕晚說一瞬,便真要被拖了出去似的,“娘娘饒命,光奴婢一人,哪裡犯得下這事,早該被發現了……”
而後她將一同貪了銀錢的人,一五一十全招了出來。
其實批下來用於采買的銀錢,上邊層層剝削,到她這裡可貪下的也不剩多少了。
她就是仗著淑妃信任,著她去打聽民間物價,成了上邊撈油水的重要一環。上邊著才專多給她她,籠絡她冒著風險繼續辦事。
可在多的銀錢,沒命花了也是白搭。她哪裡還敢瞞著。
隻此一處茶價的疏忽,牽扯處一長串涉事之人。在淑妃的手底下出了這事,新帝那邊怕也是要降罪,因而她麵色並不好看。
該去職的,該責罰的,淑妃都一一料理了。
大殿中氣氛凝滯,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人人自危。添茶的小宮婢剛調來做事,何時見過著場麵,顫著手,一時不慎,手中茶壺掉落,濺起的茶水微微沾濕了阮玉儀的繡鞋。
宮婢臉色一白,撲通便跪了下去。
她稍移開了腳,避著還在蔓延的茶水,溫聲安撫了幾句,又道,“快去尋巾帕笤帚來,將此處清理了罷。”
木香上前攙住小宮婢的手,她這才願意起身離去。
淑妃見是自己宮裡的人,麵上也有些掛不住,緩聲道,“這婢子拙手拙腳的,妹妹莫要見怪才是。本宮這兒有幾枚螺子黛,妹妹走時拿了去,權當是壓驚了。”
她原以為這位阮婕妤,隻是慣妝狐媚子,勾新帝歡心的主兒,不想其實也並非是金玉其外,因此這會兒也樂意正眼而視了。
阮玉儀本也不在意這些,因出口的話也討巧,“妾不要姐姐宮裡的螺子黛,上回的荷花酥倒是不錯。”
這倒是真話,那荷花酥觀之形美,入口酥脆香甜,要做成這樣是免不了一頓苦功夫的。
她眉眼彎彎,容色更添幾分迤邐。眸中像是綴了細碎的星子,清潤得緊,是極討人歡喜的。
饒是淑妃也心下一軟,溫聲道,“那明兒便給妹妹送去。”她從未想過她隨意送去的糕點,還能有人這般惦著。
隻一句,卻直戳到淑妃心窩上。她眼中忽地有些酸澀。
再反觀自己的母%e4%ba%b2,原該是最%e4%ba%b2近的人,卻一昧催逼著她去爭權奪利,不曾分這荷花酥一眼,連唯一的一句體己話,也是她討來的。
這宮中不過五六宮妃,連請安都坐不滿半個大殿,她已至妃位,不明白還有什麼好爭的,甚至——
她望了內室一眼,那裡邊的鏡台上,妝奩之內,還藏著容家給的藥。
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