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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遞給流螢,吩咐道,“你去將裡邊的藥粉與柴房換一下,仔細著莫要叫人發現了。”

流螢神色一震,垂手退下了。

秋裡的雨一陣一陣的,這會兒已是停了,雨澆灌得宮中樹木山石,紅牆黛瓦皆是一派清亮,四下是分外靜謐的樣子,誰也不知曉重華宮的暗波洶湧。

薑懷央帶著阮玉儀回落梅軒時,便發覺小娘子身上溫熱,卻還微微顫著,似是畏寒的模樣。

她麵上異樣的潮紅,猶如施了胭脂,眸中被這溫熱逼出淚光,似泣非泣地噙著。

“泠泠?”他眉間微蹙,喚了一聲。

她抬首,嗯了一聲,尾音上揚。眼眶中噙不住的淚,倏忽滑落下來,她自己似是也驚訝,忙胡亂拭去淚痕。

他心下微歎,吩咐溫雉去請太醫。

薑懷央命她去榻上好生躺著,可小娘子非是不願,一定要先沐浴更衣。

她已是感受到%e8%85%bf間的暖流,裙衫之下,還不知如何的一塌糊塗。見他麵色冷硬,她紅著耳尖,支吾道,“臣妾身上已全是血了,陛下放臣妾先去沐浴罷。”

他眉間蹙得更深,沉聲,“你胡說什麼。”

他本意是聽不得她咒自己,落入她耳裡卻有些像是責罵。生病的人本就情緒脆弱,何況她還一直對他將她的求助拒之門外的事耿耿於懷。

雜亂的情緒一積累,加上發熱思緒混沌,她也顧不得眼前的人是何身份,委屈一股腦湧了上來。

她覺得他委實是小氣極了。

不就是之前推他走一事,竟然一直記到如今,她也不是沒有服過軟,換來的還是他的冷待。

她抽噎得肩頭發顫,渾然忘卻了跟前站著的是新帝,磕磕絆絆一頓控訴。

薑懷央睨著小娘子模樣,微微抿%e5%94%87,還是將人抱去了盥室。

解開她的外衫,裡邊的褻褲確是一片紅。他當是她何處受了傷,卻不見傷處,注意到她摁著小腹,才是恍然。

寧太醫來的時候,阮玉儀恰巧出了盥室。

他麵上微有訝色,當時他也隻當她是程府的夫人,沒想過會在此處見了她。他腦中忽地閃過陛下手中曾把玩的簪子。

他斂下神色,不敢妄自揣測。

他垂首為她診脈,隻覺上方似是有一道幽深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更小心著手腳。開了藥方,便緊著告退了。

阮玉儀原是被燒得腦中混沌,沐浴出來後,也覺之前對他的控訴有些逾矩。

她從榻上立起身,猶疑了會兒,輕聲道,“方才——陛下恕罪,是臣妾發熱燒得暈乎了。”

她急著賠罪,連撒次嬌也拘謹著。

他意識到這些,麵色陰沉,將人攬過,嗓音卻是冷淡,“朕聽說,發了熱的人身子會更敏[gǎn]些。”他摩挲著她的耳側,指尖是與聲音相異的灼熱。

他的氣息隱瞞她的頸側,“不知泠泠是否如此?”

她身上發軟,小腹還墜脹著,“陛下,我正來著月事。”她伸手去推,卻因染了病氣使不上勁兒。

他周身的氣息有些冷凝,似乎並不打算理會,將她扔入柔軟的錦衾裡。

她被被衾托著,一下砸得暈乎,柔弱無骨,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她身上攏下一片陰影。

第132章 伴君

阮玉儀行在路上,往遠處眺了眼。天色澄明,陽光穿過稀薄的雲層,灑落皇城各處。皇城威嚴,偶有掠過的鳥雀算得稍添上幾分生氣了。

她想過太後遲早會召見她,一直有些憂心,真來了消息,反倒是鬆快了些。

慈寧宮前的嬤嬤像是等在此處許久,見了人,迎上來,“才人來得不巧,太後娘娘正用早膳,恐要才人稍等會兒了。”

她微微笑了下,頷首應下,心裡卻是生疑。太後分明方才還知會她來,眼下又以用早膳之名,叫她在外邊等著,豈不奇怪。

迎人的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前不明白新帝為何偏寵一人,如今見了這阮才人,倒不難理解了。

隻是入宮時的陣仗,卻不是一個才人所能有的,太後說道一二,也是意料之中。

太後手中並無實權,是被新帝架空著的,新帝也不過是念著禮數,容她坐在這個位子上。她在新帝處端不起母後的架子,眼下來了位無權無勢的阮玉儀,正好供她端端太後的架子。

外邊的風到底還是冷些,鑽入她的衣襟,她隻好攏著衣袖。

木香蹙眉,頻頻往宮門望去,暗自腹誹,宮裡的主子還真是歡喜晾著人。

不等她再想,那緊閉的門便被推開,出來的男子相貌陰柔,鍛靴錦衣,一身宦官服製。見著立在外邊的阮玉儀還訝異了一瞬,“才人您怎麼在此?”

她答,“是太後召見。”

“您進去罷,”溫雉眉眼帶笑,示意了下,“陛下也正在裡邊。”

嬤嬤眼睜睜看阮玉儀緩步入內,裙擺花似的綻開,哪裡敢攔。太後原不是要晾著人,而是委實沒料到說是午後來請安的新帝,會這會兒來。

她本意是敲打阮玉儀,怎見得兩人撞到一塊,遂吩咐了人在外邊將她攔著。

可薑懷央還是注意到了外邊的動靜,命溫雉去宮外瞧一眼。

門在阮玉儀身後掩上,她先是對上首兩人盈盈一禮,分彆道了安,才抬眸。

太後一襲暗色宮裙,赤金頭麵,青玉手鐲,滿身雍容氣韻。較之同齡人,她是屬於保養得當的,加之久居宮內,也鮮少操勞,猶存年輕時的風韻。

隻是她不若太妃那般愛笑,叫人覺得嚴厲不可%e4%ba%b2近。

太後的眸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開口聲調懶散,卻不是對著她說,“難怪陛下要派人出去瞧了,原是早知阮才人會來。”

薑懷央分了她一眼,麵色疏淡,“太後召了人過來,怎麼又叫人等在外邊。”

他不由得想,小娘子本就還帶著病,要是這麼一趟,加重了頭疼腦熱的,還不是暗裡將此事怨他頭上。

他注意到他攏著手,忽地想到,今年涼得早,宮中該是可以及早著手製冬裝了。

他隨口一提,太後隻認為他是袒護著這位阮才人,麵色不虞,但她是%e4%ba%b2眼見過新帝手段的狠戾的,心下有些懼他,也不敢逆著新帝的心思來,於是吩咐宮婢給她布了坐。

她接過宮婢呈上來的茶水,垂眸吹開上邊浮葉,安然嘬飲,聽著他們談話,並無焦躁之色。

他們似是在談論秋獵之事。

太後一心想將自己的侄女也塞到新帝身邊,手上不自覺轉著鐲子,斟酌著開口,“陛下今年秋獵可要帶家眷去?”她小心地將話題往自己所想處引。

此次是新帝初次%e4%ba%b2自操持圍獵之事,難免聲勢要大些。新帝做皇子時,身邊無人,因此這次隨在他身邊的女子,自也是受著各方的矚目。

雖曆朝都有明文規定,後宮不得乾政,但後宮前朝不過一牆之隔,稍有動靜,還是會在前朝掀起波瀾。

從容府有心往新帝身邊放人便足以見得了。

“琦兒便擅騎射,”太後見他不答話,又道,“早嚷嚷著想跟去了,無奈家中恐她有個什麼好歹,向來是命她留在府裡的。陛下不若帶著她去,隻當全了她的心願。”

也不知他聽著了沒,太後注意著他的神色。

聞言,薑懷央瞥了不遠處的阮玉儀一眼。小娘子端坐在椅子上,微亮的光線攏在她的烏發上,她不喜抹發油,因此發頂看上去分外柔軟。

她雙手捧著茶盞,似是隻注意著眼前的杯中冒出的熱氣。

提及身邊帶何家眷,他腦中下意識浮現的就是她的身影。他盯了會兒,轉口道,“兩人足矣,再攜個容氏去。”

太後知道他這是應下了,鬆了口氣。往邊上遞去一眼,宮婢會意,上來為他添了些茶。

她得了話,無意再留人,隨意關切了幾句,連薑懷央將阮玉儀帶走了,也沒攔著。

侍立的嬤嬤見太後麵帶喜色,因笑道,“陛下明理,還是顧著大局的,想來對著位阮才人也不過是一時恩寵,長久不了。娘娘還是不要太憂心了才是。”

太後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之前琦兒往陛下處送去綠菊,卻再不見蹤影,哀家還以為——不過眼下他答應帶著琦兒,便說明陛下並非半分心不動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琦姐兒也是個爭氣的,知道去討新帝歡心,不端半分名門貴女的傲氣。

想著,她隨口道,“琦兒現在人呢?”她不甘自己這太後名存實亡,但隻要後宮中有她母族的人,她這個太後便倒不了台。

那嬤嬤神色恭敬,回道,“說是去禦花園走走。”

回落雪軒正要經過禦花園。

薑懷央步子邁得大,阮玉儀見跟他不上,乾脆落在後邊緩步而行,心中期盼著他回他的寢殿,也免得她還要應對他。

可事實並未遂她的願。

他走著,見身邊沒了那道影子,稍慢下步子,有意等她。她再慢也不能停下不走,最終還是走在了他的身側。

兩人自禦花園穿行而過,兩側的花都有專人打理,修剪得齊整,因皆是應季的花,故也都還開得迤邐可人。

他側過臉,“喜歡?”

她一驚,收回了目光,隨口讚道,“宮中的花兒果真養得極好。有些品種臣妾甚至沒見過。”

忽見不遠處有一枯樹,在這一片蔥鬱洇潤中極為打眼。話在她口中輾轉,還是耐不住好奇,問道,“陛下,那處種的是什麼?”

那樹生得不算高,枝上零落得一片葉也不剩,但枝條旁逸斜出,極為尖銳,似要將空氣都戳穿了般。

薑懷央默了片刻,嗓音低沉,“石榴花。”

西域引進,如今大蕪並不多見。

第133章 秋獵

薑懷央引她至那枯樹下。

小娘子抬首去望,纖細的脖頸仰出一道漂亮的弧,發上珠穗垂著,似春裡的柳枝般,“陛下,這石榴花的花期在何時?”

“待明年春便能瞧見了。”他立於她身側,眸色微暗。

屆時朵朵豔麗,綴於蓊鬱的葉間,倒也值得一觀。

許是走動起來,身上暖了些,她心緒也分外鬆快。阮玉儀收了目光,正回身欲走,忽地撞入他望不見底的眸中,她心下一緊,輕聲道,“陛下?”

她退了幾步,一摸後邊,已是粗糲的樹乾。

他以拇指抵著她頷處,迫使她仰首,雪膩的脖頸毫無保留地展露,“泠泠可知,這石榴的寓意是多子多福?”

他注視著那頸上微微泛出點紅來,%e5%94%87角噙笑,眼底卻比秋風寒涼。

她忍受著耳際的摩挲,耳尖燒得厲害,生怕他要做些什麼,忙將人推開。

他並未使勁,她一推,便鬆了手。他瞥了眼這枯樹,繼續道,“隻是這不是結果的樹,便是結了,也是青澀難以入口。”

“泠泠可知為何?”

“為何?”

他俯身,含了下她微涼的耳垂,“因為它生於宮中,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