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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門邊又開了,木香迎上去問,“陛下如何說?”

溫雉避開她焦急的目光,不作聲,隻搖了兩下頭。

他將木香的話與新帝複述了一遍,可他也隻是筆下一頓,淡聲讓溫雉後宮雜事不要隨意拿去煩擾他。

她心下一沉,扯住溫雉的衣袖,“能否讓我進去與陛下說?”可是小姐還等在那重華宮前的冷雨中,怎容她耽擱。

他麵露難色,“木香姑娘,不是咱家不幫你,主要陛下的心思,咱家也左右不了。你不是說阮才人是叫淑妃罰了去嗎?不若直接跟娘娘求求情去。”

木香瞥了那緊閉的殿門一眼,咬咬牙,又轉身走了。

溫雉望著那抹離去的背影,輕歎了口氣。怪隻怪才人糊塗,怎就與胡人扯上了關係,又恰好撞上陛下的心結所在。

若非如此,這位阮才人許會是個寵冠後宮的角色。

殿內,薑懷央目光落在奏折之上,上邊隻敘了些可急可緩的小事,他越看越不順眼,心中燥鬱難安,提筆批下幾個朱字。

外邊的雨似是忽而下得大了起來,雨點砸在簷上擊出悶響嘈雜得很,惹得他的眉蹙得愈發深了,額角突突地跳。他屈指去揉。

他捏緊了手中的筆,迫使自己靜下心來。

第130章 帶回

養心殿的門驀地打開。

溫雉一驚,回身垂手喚,“陛下。”

雨勢稍歇,簷下還在滴滴答答地落水,雨珠子連綴成了聯珠帳般。近來多雨,每下一場秋雨,天便寒下幾分。

薑懷央幾乎都能想像到一柄繪花的油紙傘下,藏著個跪姿的小娘子,她錦裙臟汙,卻襯得容色愈發穠麗。

見新帝徑自往前走去,溫雉忙取了傘來,碎步跟上去。

他知道,她麵上是個循規蹈矩的,擺著一副乖順的模樣,可她骨子裡卻有著韌勁兒。她怠於與人爭,不過是因著旁人沒觸及她的底線。

想來遇見如今之事,她也是知道偷閒的,如何會使自己難受了去。後宮前朝欺淩打壓之事不在少數,他又在焦躁什麼。

思及此,他緩下了步子。

雨落在油紙傘麵上,斷斷續續擊打出悶響。溫雉支著傘,瞄了眼他的臉色,配合著他的步子。

木香回了重華宮前時,阮玉儀已是跪得搖搖欲墜,她的裙擺散在身側,幾乎要濡濕到裡衣去,黏在青石板上,恍若一朵破敗的花兒。

她的臉頰與眉上還垂著雨珠,仿佛將她的容色濯洗更為灼然,顯得可憐且嬌豔。

但一邊那重新為玉儀支起傘的宮婢,倒是在木香的意料之外。

她上前去與那宮婢說了幾句,便問清了這人原是淑妃的人,她雖心中生疑,還是壓下情緒,托那宮婢到淑妃跟前為阮玉儀說情。

那宮婢應了,將傘遞給她。

木香原對淑妃能鬆口並無什麼期盼,畢竟降了責罰的就是她,可眼下又不確定起來,緊盯著那高高的宮門。

不消多時,那宮婢便出來了,“奴婢將小主的狀況與我們娘娘說了,娘娘叫小主進去暖會兒身子再回。”

木香鬆了口氣,頷首謝過。

阮玉儀這會兒已是沒多少氣力,一張小臉血色儘失,跪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饒是木香雖攙得小心緩慢,她也眼前黑了一陣,立了好一會兒,才是緩過來。

她雙膝已是疼得發麻,不必看,也隻那處定是一片駭人的青紫。

進了屋中,門將寒風細雨一並隔絕在外。淑妃正於內室羅漢床上坐著,矮幾上擺著幾樣茶點,她分了一眼給來人,淡聲道,“坐罷。”

她著一身雲雁文錦對襟長衣,發上簪赤金攢珠步搖,在白日的光線裡,微閃著流光。她脊背端直,端的是一身貴門風骨。

阮玉儀忖度了會兒,思及自己衣裙並不算乾淨,最終在榻邊的圓凳上坐下了。

許是淑妃早有了吩咐,一邊的宮婢給她端了盞熱水來,光是清水,並無茶葉。她接過,低聲倒了謝。

她飲下一口,一股溫熱自她口中落入喉間,擴散至渾身各處,似是連血液也回暖,緩緩流淌起來。因著小腹的陣痛恰好過去了,她的臉色好看了些。

她默然不語,等待著淑妃出聲。

淑妃像是刻意要冷著她,良久才道,“妹妹感覺如何?”

“好些了。”她%e5%94%87瓣張合,嗓音還是輕若浮雲,是一不仔細聽,便要隨風散了的。

“那便好,往後望才人以此為戒,”淑妃自然不會將她可以責罰的事透出來,沉聲道,“擺清自己的身份,莫要踏錯了步子才是。”

旁人隻見這阮才人曾被當外室養在宮外,就覺得她不受陛下寵愛,淑妃卻不以為然,心中清楚她是宮中最先承寵的,輕視不得,自是免不了敲打一番。

淑妃微微抬眸,打量眼前蒼白虛弱的小娘子。

淑妃生得冷豔聰慧,是容家最適合入宮的姑娘。她被寄以厚望,在容府受的也是一國之母的教化,她生來就是注定要入這深宮的。

她自覺可以大度容下皇帝更寵愛旁的女子,但這掌管六宮的大權,絕不能旁落。因此,她不會容忍有人爬到她頭上去,最省事的做法就是一開始便斷絕對方的氣焰。

阮玉儀垂首應了。

她明白自己是一來便被給了個下馬威,可無陛下在身後撐腰,她也隻能折斷手臂往衣袖裡藏。她不願再將希望寄在他的身上,她是早知道他的冷心冷情的。

而乖覺地受下責罰,一方麵是無力反抗,同時也是以此舉在告訴淑妃,她並無與淑妃作對之意。

隻是沒料到會突然來了月事。

她坐在圓凳上不敢輕易動。幸而深秋的衣裳厚,血跡不至於透出來。儘管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雙%e8%85%bf間一片黏膩,並不好受。

兩人各懷心思,相對無話,氣氛一下落了下來。

此時,殿外有宮人通傳,道是皇帝已至。

淑妃順手理了理發髻,從容地起身去迎。阮玉儀垂了垂眸,斂去眼中異樣,自覺落在她身後一些。

門口踱步進來一身形頎長的男子,許是生得高,看人的時候總是睥睨的姿態,舉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氣韻。他足下踩著清淺如稀墨的影子,裹挾進來的皆是刺骨寒意。

宮中眾人紛紛行禮。

薑懷央的目光越過為首的淑妃的肩,落在後邊素色裙衫的小娘子身上。

她麵色白如三尺之下的冷雪,偏生口脂是嫣紅的,掩住了毫無血色的%e5%94%87色,整個兒脆弱可憐,身形也薄如紙。

他不自覺蹙起眉心。

淑妃小步上前,揚聲道,“陛下今兒怎的來了?流螢,備茶。”她對一邊侍立的宮婢吩咐道。

她裝作不知他的來意,麵上堆著喜色,隻是不達眼底。

新帝鮮少來宮中,偶爾頂不過朝中大臣絮叨,來誰宮中坐一坐。即便如此,她也日日精心梳洗打扮,不曾懈怠。

說起來,淑妃還是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這位她名義上的夫君。

他瞥了淑妃一眼。她被他眼中的冷意驚得不敢再湊上前去,滿以為他要為紅顏衝冠一怒,不想他像是不曾聽聞她責罰阮才人的事一般,神色淡淡,“不必了。”

阮玉儀麵色如常,心中卻氣著,又將自己往後藏了藏。

小心地抬眼一看,卻見他朝自己招手,嗓音似凝霜雪,“過來。”

她腳下猶疑,緩了口氣,還是蹭過去了。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泠泠惹得淑妃娘娘不快了,可陪了罪?”

她與他並立著,感到身後有隻手掐著她腰上的軟肉,她忍住入骨酥|麻,怠於與他辯駁什麼,“娘娘,此次是臣妾不對,臣妾保證往後不會再犯。”

她垂著眼睫,烏發潮濕著,襯得臉色更為蒼白,端的是一副乖順模樣。

當著新帝的麵,淑妃見兩人姿態%e4%ba%b2昵,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凝視著新帝攜阮玉儀兩人離去的背影,在原處立了好一會兒,忽覺身上冷了,才轉身入內室。▂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侍立在側的宮婢將門掩上。

第131章 發熱

淑妃捏著手中茶盞,卻不見呷一口,神情恍惚。

一邊侍立的嬤嬤板著臉,雖是提醒,語氣中卻多有責怪,“娘娘怎地不多留留陛下,好不容易將人盼來一次。”

她是容府塞進來的人,是專提點淑妃牢記進宮的目的的。仗著她是太老爺派來的人,連淑妃都要敬她幾分,故是慣會托大的。

淑妃本就心中揣著事兒,被如此一說,哪裡還會有好臉色,蹙眉道,“嬤嬤也不看看情勢,陛下顯然是來尋著阮才人的,要我如何留?”

留不留得住另說,明知陛下是來找旁的女子的,她也放不下`身段去三番五次地說那些軟話。

嬤嬤也知淑妃說得在理,也噎了一下。

她眼珠轉了轉,屏退四周的宮婢,從袖中取出一巴掌長的白瓷瓶,在與淑妃的衣袖相接處,將東西遞給了她。

淑妃手中握到一個微涼的硬|物,抬眼蹙眉。

嬤嬤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解釋,“這是太老爺要奴婢交予您的東西,您隻消陛下來時,放一些在那位的吃食裡,保準娘娘長寵不衰。”

她臉上浮了笑,仿佛已經看見了淑妃往後盛寵,連帶著容府興盛的光景。

淑妃手上一抖,忽覺毛骨悚然,“那如何保證陛下總是會來?”入主這重華宮來,她攏共也就隻見過陛下兩次,一次是方才,還有就是封妃儀式上。

若非她是容家的人,恐怕陛下連這個麵子都懶得給。

“陛下用了一次,自會惦念著娘娘這處的。”嬤嬤的嗓音嘶啞,又是道得悠然,像是從地獄傳來的低%e5%90%9f。

淑妃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眸中震顫,厲聲,“說清楚些!”

“娘娘不是已經知曉麼。”嬤嬤咧著嘴笑,臉上的溝壑堆在一處,像是戴了張假麵。

瘋了。淑妃心道。

容府這是胡來,是奔著株連九族去的。他們倒是在宮外安逸,並不清楚那位的秉性。

他們以為那位是何人,還當他是以前的那名不受重視的小皇子,會發覺不了這些?

何況此物不僅有方才嬤嬤所言的功效,服用一定劑量,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對身體有所損害,等服用之人發現,毒素早已入骨。

容家的人不可能不知曉這些。她以為容家要的不過是榮華和權勢,卻不想他們還存了這番反心。

她隻覺手中之物刺手。

她神色不動,抑住心中驚駭,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尋常無異,擺手道,“本宮知曉了,你下去罷。”

嬤嬤點頭稱是,又喚了外邊的宮婢進去侍候。

流螢見淑妃臉色不好,隻當是她身子不適,關切了一句。

淑妃揉揉眉心,容家膽大,她原是可以不管,但容家此心若是被陛下察覺,她也會受了牽連,哪怕是為了自己,她也是萬萬不能遵從他們意思的。

她將那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