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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就是阮玉儀處都隱約聽得見的。

她微愣,住了腳步,旋即轉身,欲與木香避開這亭台處。

尚未走出幾步遠,就見一侍婢打扮的姑娘攔在了她的前邊,嗓音甜得發膩,“這位姑娘,我們殿下見你麵熟,想請您過去一敘。”

雖隔得遠,辨不清麵容,但看她衣裙顏色,應是環在那公子身邊的女子之一。

阮玉儀下意識想回絕,忽地想起世子對她的忽冷忽熱,將拒絕的話咽回了肚裡。她思忖片刻,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許是故人,那便請姑娘領個路罷。”

那侍婢福了福身,稍走在她前麵些,引她過去了。

自亭側上了幾步台磯,方才見著這公子的模樣。

他一身蜜合色錦衣,頸間佩瓔珞懸絛。腰間則掛環佩香囊,是女子歡喜的樣式,想是旁人所贈。他生得一雙含情桃花眼,笑意盈盈。正斜倚美人肩,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柄玉骨折扇。

她撞進他的眸中,隻莫名覺得這雙眼睛似是在哪裡見過。

阮玉儀由著這公子上下打量,見了禮,才發覺她曾在聖河寺見過他的,那時緊著將二表哥送回去,也沒太注意他的衣著。

如今一見,如此錦衣華服,也不知是哪家的貴門公子。

薑祺端直了身子,展顏道,“還道那日之後不會見著姑娘了,看來你我緣分不淺。”這小娘子委實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見過容色姣美的姑娘並不少,生得她這般顏色的卻是鮮見。

方才他從小徑行步過來,便已是見到她了。故人一說倒不是隨口說的,與這般佳人,就算是隻遙遙相望過一眼,有半分麵善,在他這兒,也算得是半個故人了。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他放開身邊的姑娘,立起身來,卻始終與她之間保持了一段合宜的距離。

姑娘見身邊一空,鼓了鼓腮,嬌聲喚道,“殿下——”卻也沒上前去拉扯。因著她們清楚薑祺的性子,雖是對女子皆溫和以對,但他極厭煩纏著他不放的人。

既然吃穿都在他,她們便要知進退,不讓人惱了自己才是要緊。

阮玉儀聽得這一聲“殿下”,心下微動。

因著蕪國皇族支庶不盛,能被如此稱呼的原並不多。可血脈零落,難與老祖宗們交代,因而便在一些鐘鼎之家封了郡王,聊以充數。她隻當麵前這位公子是哪位來京的郡王了。

她一思忖,才是回道,“公子喚我玉儀便是。”

她摸不準這位是否與世子認識,因此不敢告與全名,否則叫他知曉了去,一來不好解釋,而來也大約會自斷了後路。

薑祺心下了然她許是不便,也不追問,邀她在亭中坐了,與之交談起來。

其實無非也就是問問她是何許人士,亦或是探聽她的喜好。他嗓音清越,閒談起來又知分寸,叫阮玉儀不知不覺與講了些幼時的小事與他聽。

他便不時就她所講問一句,或展扇輕笑,給足了她反應,使她並不會覺著不自在。

原先便在的那幾位姑娘麵上並無不快,甚至還會插上一兩句話,真像是幾個姊妹家聚作一處,相互談笑一般。

正講到她幼時宴上,見了人怕生,直往兄長身後躲。薑祺笑道,“玉儀姑娘長得如此仙人之姿,幼時定然也是玉雪可愛,也怪不得總有宗%e4%ba%b2想抱上一抱。”

他的眸中清亮,說話時習慣注視著對方,饒是她對他無意,也被盯得雙頰緋紅。

如此直白的誇讚,卻是叫她不好接了,於是隻頷首一笑。

再看亭外,樹下的影子已是縮得極短,幾乎要鑽回地底下去似的。薑祺正巧也覺著腹中空落起來,便順勢邀道,“玉儀接下來若無旁的要緊事,隨我去酒樓用膳可好?”

第72章 屏風

阮玉儀往四下望了望,卻還是不見木靈身影,無法,便推拒道,“多謝公子好意,隻是我還有一婢子去尋吹落的紙鳶去了,她若四下尋我們不見,隻怕會著急。”

說著,她幾乎都能想像到那小丫鬟孤身在溪邊亂轉,以為自己被扔下,急得眼眶通紅的模樣了。

“那有何妨,我留一人下來等她便是。待用了午膳,再回來與她碰麵不遲。”

她%e5%94%87囁嚅了下,最終還是不再推拒。

眼前這位郡王之風流倒是與世子殿下有得一比。若不是思來想去,也不覺得有人膽敢冒充鬱王世子,她都要覺得此人才是世子了。

說起來,從一開始,她便是為了%e8%84%b1離程家,才去接近世子的,那麼隻要能幫她達到這個目的,不論對方是誰,於她來說都是並無太大差彆的。

見她應下,薑祺將目光移至一丁香色衣裙的姑娘身上,詢問道,“那便勞煩阿情多等些時候了?”

之前路過時,他們都見過那婢子的模樣,若是憑衣裳的花色,倒也不難辨認。那被喚作阿情的女子道,“殿下慣會支使妾的。”這便算是答應了。

“你們先各自回去罷,本公子下次再宴請你們。”薑祺溫聲道,帶了安撫的意味。

另一個鵝蛋臉麵的姑娘以衣袖掩了嘴,揶揄道:

“上回院兒裡眾姐妹一道宴請了,殿下倒是省事,可憐有幾個妹妹還不及與殿下說上一句話。這回妾可不受殿下敷衍了,非得是在場的姐妹一人一次才好。”

其餘兩人恨不得時時隨在薑祺身邊,這會兒自是歡喜這樣的安排,也連聲應和。

“你這嘴倒是愈發伶俐了。本公子應下便是。”薑祺側身回首道。

那姑娘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笑了開來,“妾的嘴伶不伶俐,殿下自然最是清楚。”其餘兩人會了意,與之笑作了一團。

一時間,亭台充溢著嬌笑聲,像是要惹得這築起亭子的木頭也生出花兒來似的。

“眼下便可知你的伶俐了——應你一頓膳,也是堵不住你的嘴的。”薑祺無奈地搖頭,又恐一邊的阮玉儀介意,覺著叫這潑辣姑娘冒犯了去,因轉臉瞧了她一眼。

隻見她垂首斂目,又是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極為討人歡喜。

他看她時需微低了頭,因此這會兒忽地注意到她耳際散了兩束發,披於肩前,為她平添一份嬌俏可愛,是之前不曾見過的。

這挽的卻不是出閣女子的發髻了。

薑祺猜測她家中生了變故,心下納罕,遂遣散了幾位姑娘後,一路上更是頻頻與她說話,好叫她不往傷心處想。

他口中的酒樓並不遠,沿溪而建,知消徒步一盞茶的時候便到了。

這樓足有兩層之高,上有一匾額,邊上所提金字,便是酒樓名。門前植兩株柳樹,隻是如今正處深秋,上邊的細長葉泛著枯黃,像是稍稍一碰就要掉的。

這會兒正值用膳時,酒樓中往來人多,生意也興盛,倒不會被這柳樹襯得蕭條了去。

阮玉儀從未進過此處,也不曉得該往何處走,便跟在薑祺身側,且稍落他一點,如此方不至於被人瞧出來。

而薑祺看起來倒像是此處的常客,方踏進門檻,便有夥計迎上來。他微弓著腰,恭敬地笑道,“殿下可算來了,這幾日怎的不見您的身影?”

“有祖母約著,哪裡能得空過來,”他隨口回了句,便問,“你這兒可還有空閒的雅座?”

像他這般的皇%e4%ba%b2貴胄,隻消與酒樓說一聲,主事的便會專為他們留了地方出來。便是長久不來,也不會叫旁的人坐了去的。

聞言,那夥計忙奉承道,“都給您留著呢。”他不自覺瞥了立於薑祺身後的那女子一眼,沒待看清她的麵容,又趕緊斂下眸子。

坊間都道鬱王世子風流成性,旁人見的是他身側雖頻頻換著不同的姑娘。可像夥計這般時常與之接觸的,就知曉他來酒樓的次數,實際上比去不遠處的風月樓還要多。

“還不引殿下過去。”夥計不敢怠慢,揚聲對另一人道。倒不是他偷懶不樂意動,不過是他隻負責在門邊接待,再往裡,便沒他的事兒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若真說起來,近身伺候這些貴人是油水最足的活計。一般隻要辦事利索些,便可輕易得了小費,若是出手闊綽些的,便可抵得小半月的月給。

這邊薑琪等人由另一名小夥計引上了樓。

在旁的桌席裡穿行間,屢有伴酒的姑娘朝他遞來風情一眼。

“殿下這是要上哪兒去,可要奴家作陪”

薑琪擺手,應付道,“今日自有佳人相伴。”

阮玉儀不太習慣這般的喧鬨,隻覺得耳邊嗡鳴。各色的綾羅綢緞,金鈿玉釵在她眼前晃過,談笑聲和祝酒歌錯雜在一起,叫她覺著周遭景色不似真切,晃眼得緊,於是便低了頭去。

直到進了雅座,掩上了房門,她方才覺著那些鬨人的聲音都被隔去了大半,耳邊一下清明不少。

再看四下,說是一間,其實是算得上兩間的大小,中間由一花鳥屏風隔了去,因而又分作內外兩間,裡邊那間連著窗柩,坐在幾前,隻稍稍側頭,下邊一窗子的人煙阜盛便入眼來。

外間則連著門,因著窗牖大開,白日的光線、夜裡的燈火,皆可從此處進來,遂從外間是能瞧見屏風後的影影綽綽的,隻是再多便見不著了。

薑祺注意到她才鬆開的眉,便問道,“玉儀可是有何處不適?”

“並無不適。”她微微搖頭。許是他表現得熱切,叫她覺得不論是直呼她的名諱,還是眼下的關切,都分外自然。

既知她安好,薑祺便引了她坐下,緊接著便有夥計拿了菜譜進來。他並未接,而是問道,“之前負責這間雅座的人呢?”

那夥計怔愣了一瞬,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從前為他上菜的那人,解釋道,“他家中有事,暫且不再此處。”

若是往常,那人便直接詢問,是否還是與以前一般的菜色了。眼下人不在,就需要他再點一遍,他素來是不喜繁瑣的。

不過薑祺隻問了一句,便接過菜譜來看,麵色如常。

這叫那小夥計鬆下一口氣。這位殿下雖未習得皇室半點規矩,可還算是氣性小,好伺候的。若換了旁的貴人來,是指不定要發一通脾氣的。

第73章 躲藏

待小夥計帶上的門後,除去木香及薑祺帶在身邊的小廝,屋子裡便隻餘下阮玉儀和他。

他卻是沒叫雅座裡靜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閒聊著,惹得饒是她也不時輕笑,心道,這位郡王真是極擅哄人的。

相比之下,世子的性子真是冷得多了,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沒話找話。她忽地想到,不知世子這般的性子,是如何收得那許多如花美眷,而風流之名又是如何傳出來的。

這是令她有些費解的。

她沒糾結太久,因為不消多時,便有夥計陸續將各色菜品呈了上來,其中自是多為京中的菜係,卻也不乏兩碟南省的菜式。

見她怔愣,薑祺虛指了指那兩碟,側頭瞧她,“聽你說你是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