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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事宜上奏時,其間早已隔了不少人,如此難免疏漏。可這下既然叫陛下知道了,便也不會放任不管。

他行至兩人跟前,製住木香的那人已是怵得鬆開了手,不自覺後退幾步,與他的同伴並肩站著。溫雉沒給他們再說話的機會,上去幾招便將人打趴下了。

木香拿著帕子可勁蹭被碰到過的臉頰,一麵看得目瞪口呆。原來這看著纖細柔弱的男子還有這般功夫,難怪見他一直跟在世子身邊了。

溫雉理了理衣裳,回頭對阮玉儀笑道,“讓姑娘受驚了,可有何處傷著?”

她幾乎是%e8%84%b1力地倚在牆上,掩著左臂的傷處。許是傷口又撕裂了,一道血線自衣袖下蔓延出,彙到垂落的指尖上。不知是被嚇得狠了還是疼得,神色恍惚,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還在想著,這搭救美人的戲碼該是主子來做才叫合適,注意到她的一樣,神色一凜。

“我們主子與附近的玲瓏閣掌櫃有些交情,姑娘不若先去那處稍作處理。”他安排道。

木香除了被那人的嘴%e5%94%87碰了下臉,心裡泛著惡心外,卻是沒受什麼實質的傷,“我這就帶小姐去。”她微微頷首,上前扶過阮玉儀。

溫雉思忖了下,道,“那麼我去主子那邊知會一聲,姑娘儘管放心呆著便是。”

這話是安慰她的,知道主子對這姑娘特殊,他卻也不能確定,主子會不會為了她從京兆府趕過來。原是讓她聽一耳朵便罷了,沒指著她回應,不想話落,卻聽見她低低地嗯了聲。

她這會兒委實是虛弱極了,若不是溫雉耳力好,這一聲幾乎都要隨風飄散在巷子裡似的。

正說話間,卻見那兩個市井閒子許是見碰到了硬茬,早跑沒影了。溫雉隻淡淡分了一眼,知道他們逃%e8%84%b1不了,也沒太放在心上。

雖說是要去稟報薑懷央,可溫雉到底是放心不下,還是一路護送著兩位姑娘到了玲瓏閣,和柳南君交代好,才轉身離去。

卻說柳南君,見她去而複返後,也有些訝異,尤其是見到與她們一道過來的是溫雉時。誰不曉得這位大宦官年紀輕輕卻手段陰毒,且頗受今上重視,如今卻會對一個小娘子照顧有加。

說真的,他甚至覺得有些驚悚。

不過一想到方才她拿來的耳墜,有忽地覺得這些都合理的起來,也便更覺得自己及早收起對她的心思,是極正確的抉擇了。

柳南君將人領到裡邊的廂房歇下,“姑娘暫且在此處小坐。”說著,便離開了,回來時手上拿著些傷藥和白絹,交由木香。

阮玉儀任由木香給自己清洗上藥,垂落著纖長的眼睫一聲不吭,也不見了慣有的笑靨。隻在注意到這盒傷藥,與之前世子給的一致時,眼中微有些波瀾。

柳南君見她情緒不佳,便想著法子與她搭話,試圖將她的注意力從傷處轉移。可任憑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開了鋪子以來的奇聞軼事,就差把玲瓏閣的背後的東家也告知她了,卻不見她眸眼動一下。

她像是沉入了某個無人之境,在一片虛妄中兀自掙紮。

京兆府。

薑懷央雙手交握,坐於幾案後,眸色幽深似一眼深潭。

前邊京兆尹彎腰拱手,額角都是汗涔涔的,卻也不敢動手擦拭,“陛下再寬限下官幾日,京城之大,不乏暗中勢力盤根錯節,要找一個沒見過模樣的人,著實是需要些時日的。”

那晚押送刺客的路上,幾名侍衛一時不察,為暗器所傷,就在這點間隙,便叫那刺客溜走了。原本來說,有人行刺確實事關重大,可現下新帝根基不穩,三五日就有一個行刺的。

尋常陛下是全權交給他們處理的,可不知怎的,此次竟然%e4%ba%b2自過問。

薑懷央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朕不該催逼於你?”他雖是未見怒色,語調悠然散漫,手上還把玩著京兆尹擺在桌上,未來得及收好的官印,可那京兆尹卻是聽得渾身一抖。

他拉過衣袖,在額角拭了下,捏著袖子的指尖分明在顫著,“下官不敢。三日!三日之內定然將人抓回來。”

薑懷央將官印給他放回了木匣中,“那朕便等著大人的好消息了。”

對這群人的小手段,他一直看在眼裡,他知道,若是此次不來給他們施加點壓力,往後時間一長,他們便會隨便找點理由搪塞,此時自然就會不了了之。

正在京兆尹微微鬆下一口氣時,門突然被推了開,嚇得他又是一抖。不知是哪個膽大的,裡邊正坐著這位呢,就這麼進來。

瞥見餘光餘光下的那雙黑靴,他一噎,得,這位也是個惹不起的,難怪能不通報就進來。

“主子,”溫雉進來一禮,道,“阮姑娘那邊出了事,這會兒正在玲瓏閣,您看是否——”

聞言,薑懷央眉心微蹙,既昨兒受了傷,怎地也不知在府中多休養幾日,還這般總往外跑。

屋內靜默良久,就在溫雉也以為主子要回絕之時,卻聽前邊薑懷央沉聲道,“出了何事?”

第48章 安心

柳南君見阮玉儀一副恍惚模樣,不哭不鬨,也不說話,著實是沒了轍。

忽地想起後院裡新搬來的幾盆晚菊,便試探地問道,“姑娘,我這兒新置辦了幾盆晚菊,卻不知怎麼養護為好,不知姑娘可否指點一二。”

阮玉儀平日裡確實是喜侍弄花草,木香是知曉的。且她見小姐一副失了魂的模樣,也恐她自己將自己悶著亂想,出點什麼事,便附和道,“小姐,今日天氣晴好,不若我們去院兒裡走走罷。”

她其實聽進去了他們的話,知道是在憂心自己,也不想他們為難,於是緩了緩心神,勉強彎了下%e5%94%87角,“那便去罷,麻煩掌櫃的了。”

她的眉宇間似是凝著霜雪,笑意也未達眼底,看得木香心頭一窒。

行至後院,發現那晚菊哪裡隻是幾盆,分明都夠擺出一個小方陣了。要說這晚菊,倒也不算上是名貴的花種,可眼前的卻有粉、綠、紅、黃多色,一眼瞧去,新奇得很。

院落裡空曠,微有涼風,因著日頭極好,卻不至刺骨。阮玉儀攏著披風,斂眸瞧著那些晚菊,神色寧靜,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柳南君還是不斷地與她說著話。許是對花草有興致,許是感受到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暖意,她竟覺著那道籠罩在她周身的陰影正在漸漸散去,在他拋出疑問時,偶爾也能答上一二了。

他一轉頭,見到她笑得真切了些,心下鬆了一口氣。

若是沒將她照顧周全,他在陛下那裡可討不了好。

而待薑懷央到時,見著的便是他們相談甚歡的場景。

柳南君曾為武將,身形高大,又是眉目疏朗,將一邊的阮玉儀襯得更為纖弱。她說話時,總習慣將目光落在對方臉上,一副專注的模樣,叫人心生歡喜。也許這會兒柳南君便是這樣的心境。

他心下一沉,斂下眸,暗自冷笑了聲,笑她,也笑自己。他知道她處境困窘,可她也真是與哪個男子都要搭上一兩句話才好的,全然不知矜持為何物。

況且,她這副模樣哪裡像是有事的樣子,他卻以為她遇上什麼事,竟放下手頭的事,當即便來了。

如今看來,倒是他打擾他們兩人了。

身後的溫雉瞧不見裡邊的情況,正疑惑主子怎麼立著不動,卻見薑懷央麵色陰沉,回身要走。他下意識讓了讓,問,“主子?”

這麼一聲,叫院子裡的人也聽到了。柳南君剛與她談及幾日澆一次水的問題,注意到動靜,旋即止住了話頭,探身道,“公子莫要走錯了,阮姑娘在這兒呢。”

若說起來,他對花草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連這些花也是不知誰送給薑懷央,薑懷央順手就扔給他去處置了。這幾日幾乎是一兩天便是一盆,這可不久積攢了這許多了麼。

眼下柳南君見他一來,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自是沒心思再聊下去。

阮玉儀緩緩抬起眼簾,往一邊走了幾步,立在薑懷央的不遠處。

她輕聲喚,“殿下——”這一聲柔軟綿長,微微顫著,仿佛在她的喉間醞釀了許久,才得以念出這兩個字。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聲音聽起來有多委屈,似是終於等到那個能供她依靠的人來了,隻要他來,她就可以不再擔驚受怕。

薑懷央被這一聲攪得心迷意亂,回首對上她的眸子,清潤的,水靈靈的,甚至使他覺得,若要湊近了看,可以在那裡邊裝滿自己的倒影。

這樣想著,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

柳南君幾個見狀,則退出了院子。他們一走,這裡便隻剩下阮玉儀和薑懷央兩個。

此時,阮玉儀內心積攢的情緒才得以似山洪般地,一股腦傾瀉出來。

她委實感到驚懼極了,可為了旁人不擔心,她要努力地笑,平日裡也是這樣,明明彆人對她滿懷著惡意,她還要膽戰心驚地保持著麵上的和氣。她感到有些累。

腦中緊繃的弦似乎在頃刻間繃斷,她顧不得眼前人是世子還是旁的什麼人,直往他懷中撲去,雙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裳。

薑懷央被撞得一愣,雙手在空中頓了半晌,最終還是擁住了她。小娘子的身子軟和極了,毛茸茸的發頂剛好在他的下巴處,他便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她頭頂。

他沉聲道,“溫雉說你出事了。”

他明顯地感覺到懷裡的人狠狠一顫,接著一雙柔夷推開他,然後見她仰頭,%e5%94%87囁嚅了下,卻吐不出半個字。

他心下一軟,不由得放柔了聲音,“好了,我會叫溫雉處理好的。”

似乎是因著得了這句話,阮玉儀的情緒漸漸平複,理智回歸,也一下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麵色微紅。

薑懷央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太確定她是否還有旁的什麼不適,“還能走嗎?”

她彆開眼,輕聲道,“還有一事——”

他正待問,卻見眼前的人踮起腳,乘他不備,在他%e5%94%87上清淺地印了一下,旋即離開。注意到她雙耳紅暈更甚,他有些被氣笑了。

前一秒還是即將哭出來的模樣,現下卻不忘惦記著這些,隻能說她確實是執著得很了。

她露出點笑意來,像是一隻小把戲得逞的貓兒。

“多謝殿下願意過來。”她如此道。

而後薑懷央將她在馬車上安置妥當,放好了簾帳。阮玉儀本想說這麼一點路,她可以自己回去,轉念一想,世子願意相送倒也是好事,於是也便不再說什麼。

馬車外,薑懷央低聲詢問溫雉事情緣由。

溫雉神情嚴肅,垂首道,“主子您方才吩咐我去玲瓏閣辦事時,我經過一個巷口,就見有兩個市井閒子——”他將事情原委簡潔地複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描述,薑懷央的神色冷下來,嗤道,“哦?我卻是不知京中治安竟已如此。看來京兆府上下該是整頓整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