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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緊張感的鬆散情境讓時雨看得有些發愣……和想象中奴良組的百鬼夜行,差的未免也太大了吧!

“總大將,這位小姑娘是?”通常而言,酒宴之中的座位,也是很有講究的。

坐在距離首領越近的地方,也代表著地位更高。

此刻發言的,正是坐在滑頭鬼左側的一隻帶著滑稽人臉麵具的妖怪。他周身的氣場十分平和,但滂湃的妖力卻也彰顯著他的不容小覷。

“狒狒啊。”滑頭鬼瞥了他一眼,舉起重新灌滿的朱紅酒碗,笑著說,“是我今夜邀請的客人哦。”

時雨坐在他身邊,也順帶享受到了眾妖矚目的待遇。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也漸漸平靜下來,甚至開始瞪大眼睛一個個回望著那些妖怪。

有趣的是,有些小妖怪與她的目光接觸時,反而受到驚嚇地跑走了。

“哈哈。”時雨一時大樂,沒想到滑頭鬼的陣營中也有這種膽小的小妖怪。

“總大將。”一隻尺寸迷你,站起來跟奴良坐起來一樣高的鴉天狗突然出聲,眼神嚴肅地望著時雨,說道,“這個氣息,不是人類嗎?”

“啊,沒錯。”奴良滑瓢一碗接著一碗地喝酒,眼神微醺,卻理所當然般地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既然是總大將你的意願。”鴉天狗很輕易就低頭了。

“不過,沒想到竟然邀請人類來我們奴良組做客,而且還是這種小女孩。”一個妖怪接口道,“真不愧是總大將呢,總是做些超乎常理的事情。”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剛才那個一身冰冷的女妖怪似乎對時雨很好奇,她用長長的雪白袖子輕輕捂著嘴,湊到了時雨的身邊問。

“我叫做時雨。”時雨看了看她,發現她微長的冰藍劉海遮掩下的麵容其實十分精致秀麗,眼神也很柔和,頓時心生好感,並不避諱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號。同時因為她的靠近,時雨又開始感到一陣寒冷,不自覺地往滑頭鬼的方向靠了靠,抱怨地說,“你身邊好冷哦!”

“哈哈,因為我是雪女啊。”雪女輕笑著捂著%e5%94%87,神情有一瞬間的黯淡,但很快就恢複過來。

也許是妖怪之間的規矩,與她聊了一會之後,雪女又重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過了一會,時雨就覺得有些無聊起來。她的視線在周圍一大票奇形怪狀的妖怪們之間掃過,覺得能看的總共也沒有幾個,心中頓時有些謎樣的自豪——論顏值的話是森之鄉完勝了。

不過,她又抬起頭看了看滑頭鬼的臉,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長得確實還算不錯。也許是飲酒過多的緣故,奴良滑瓢現在的臉色有些泛紅,淡色的%e5%94%87也泛著潤澤的水光,看起來又和之前有些不同。

但讓時雨有些愣神的,卻是他現在的眼神——他望著底下忘情地玩鬨著的妖怪們,神色間有種異樣的安寧。

那種平靜而安逸的神色,讓時雨禁不住聯想到了姑獲鳥。她有時看著時雨,也會流露出相似的神情。

滑頭鬼自從帶她來到這裡之後,幾乎不再對她說話,也不跟其他手下說什麼,隻管自顧自地喝酒。

但時雨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底下的妖怪們才會如此放鬆地喝酒玩鬨,甚至就地呼呼大睡,全然不擔心可能遇到的危險。

等到酒宴散場,他抱著她送她回去的時候,時雨的心情異常的軟乎,甚至感到有一絲不舍。

“喂,滑頭鬼。”他抱著她在夜間的山林疾馳,用長長的袖袍為她遮去了迎麵的寒風時,時雨抓著他的衣領,低聲說。

“何事?”奴良滑瓢不緊不慢地回應。

“你手下的那些妖怪們,對你而言是什麼?”時雨問道,她的腦海中一再出現滑頭鬼那時的神情,那場景似乎已經深深印刻在她心裡,怎麼也驅散不了。

“那個啊。”滑頭鬼神色平靜,眼眸低垂著,用平淡的語氣理所當然般地回答,“是家人。”

“果然是這樣嗎。”時雨低聲回答,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對你大為改觀了。”

“是嗎?”滑頭鬼的聲音裡似乎帶了一股笑意,“那還真是榮幸啊。”

“嗯……”時雨認真地道,她靠在滑頭鬼肩頭,聞著他身上帶著的濃濃酒氣,雖然一向討厭酗酒的人,但卻奇異地對他討厭不起來。

“奴良滑瓢,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嗎?”

“是啊。因為滑頭鬼不止有我一個嘛。怎麼樣,聽起來不錯吧?”

“……讀起來和滑頭鬼很像誒,太偷懶了吧。”

“哈哈,你發現了啊?”

“嗯……說起來,你說你很受歡迎什麼的,也是騙我的吧?”

“什麼?”

“我仔細看了,明明隻有雪女姐姐一隻妖怪似乎對你有好感的樣子。”

聽著小女孩話語中的鄙視,奴良滑瓢不禁失笑。這隻不過是一個把小姑娘哄出來玩的借口而已,結果她還較真了。

即使如此,被如此較真的時雨鄙視了的滑頭鬼也開始較真起來,他認真嚴肅地說:“下次帶你去花街,你就知道我多受歡迎了。”

“……我才不要去。”時雨一臉黑線。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了,真想一腳踹死這個又哄人喝酒又準備帶未成年去花街的大流氓!

滑頭鬼笑了兩聲,也不再說話了。

快要到家的時候,時雨意識到離彆的時刻到來了。她突然對這個滑頭滑腦的大流氓妖怪感到強烈的不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滑頭鬼放下她的時候轉而扯住他的衣角,問了一個奇怪又愚蠢的問題:“……我也可以,做你的家人嗎?”

奴良滑瓢一怔,然後笑了笑:“喂喂,你可是人類哦?”

時雨堅持地看著他,說:“不可以嗎?”

看著小姑娘認真的表情,滑頭鬼沉默了一會,然後蹲了下來,伸出蒼白修長的大手,輕輕蓋在了她的腦袋上,回應道:“……可以啊。”

他的眸色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種特殊的溫柔,他看著時雨,如此許諾道:“等到你成年之後,我會來找你。如果你到那時也沒有改變主意,就跟你喝妖銘酒,定下契約,讓你成為我的家人。”

“嗯,說好了哦!”除了在姑獲鳥麵前,時雨幾乎不會在外露出幼稚的一麵。但她在此刻,卻衝著滑頭鬼露出了真正的快樂的孩子般的笑容。

第23章

那天回家的之後,時雨麵對的是一隻暴走狀態的姑獲鳥。

“那隻滑頭鬼,到底有什麼企圖!”瘋狂尋覓罪魁禍首無果,氣得拔出傘劍對著牆壁一陣狂砍的姑獲鳥,就連時雨的解釋也聽不進去了。

她的怒火高熾,甚至蔓延到了大天狗的身上:“大天狗大人!!您居然也由著那種家夥帶走她!!那個可是滑頭鬼!傳說中狡猾、無恥、還風流成性的大妖怪!”

大天狗沉默地跪坐在房間的案桌旁,絲毫不作辯解,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冷。

時雨卻仿佛能透過他默然的臉,看到他內心的蕭索。被實際意義上的下屬理直氣壯地埋怨,還因為心虛不能反抗,這首領做得也是沒誰了。

她聳拉著腦袋一點點挪到他身邊做好,心有戚戚地看了看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點同病相憐的友誼。

可惡,滑頭鬼那家夥真的太狡猾了!隨隨便便就把她帶出去玩,回來的時候一見形勢不對,馬上動用滑頭鬼的天賦悄無聲息地逃跑——

他逃得倒是瀟灑了,結果被留下的她和無辜的大天狗就要承受姑獲鳥媽媽的衝天怒火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惡!她覺得自己好冤!

“媽媽——”噤若寒蟬地等著姑獲鳥發泄完畢,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時雨才敢小心翼翼地搭話。

她指了指被扔在房間角落的一個大包裹,笑著說:“你給我帶了禮物回來嗎?”

看著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小姑娘一臉討好又可憐兮兮的笑容,姑獲鳥呼出一口氣,勉強壓製著自己憤怒到爆棚的怒意,點了點頭。

“哇~是什麼?”時雨半是好奇,半是想要轉移姑獲鳥注意力,表現的十分期待。

一溜煙小跑到角落之後,她跪坐下來,開始費力地解開包裹上打的結。

姑獲鳥站在原地,視線一直停留在時雨身上。看著她毫發無損,甚至比之前還要更有活力的模樣,神色也漸漸柔和下來。

而這一頭,時雨好不容易將兩根交織在一起的布料抽開,就見到一堆四四方方、五顏六色的東西灑落下來。

她一怔,抓住一個拿起來,就見到那個用綢布縫製起來的小布袋上寫著‘平安禦守’,頂上係著一個小小的白色平安結。一股溫潤清淨的力量從那上麵散發出來,讓時雨覺得身體像是泡在溫水裡一樣,暖洋洋的。

“這個是……禦守?”時雨喃喃地道。

所謂禦守,就是日本的平安符,時雨以前從去日本旅遊的朋友那裡也曾受到過類似的禮物,但眼前這個,明顯做工精細許多。

時雨又抓出幾個禦守看了看,種類很多,幸運、長壽、厄除……讓時雨有點哭笑不得的是連結緣禦守都有。

幾乎每個禦守上時雨都可以感受到不同的奇異力量,和上輩子不同,這個世界百鬼橫行,自然連神明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媽媽……”時雨抽了抽鼻子,不知何時眼角就泛起了淚意。

姑獲鳥作為媽媽來說對她真是沒話說的好。她都不能想象身為妖怪的姑獲鳥,是如何獲得那麼多出自神社而且飽含著靈光的禦守,光是想一想,都要被自己的腦補虐的哭出來了……

姑獲鳥眼含笑意,看著自家養的小崽子黏糊糊地抱著自己蹭來蹭去的,沉鬱多日的眉眼也變得鮮活起來。她問:“身體有好受一些麼?”

“嗯~感覺全身暖暖的。”時雨抱緊了她,因為笑容太過燦爛以至於看起來有點傻傻的,“謝謝媽媽~媽媽最好了~!!”

大天狗慢慢走到她們身邊,在那一堆禦守麵前蹲了下來,伸出兩根指尖拎起一個,向來漠然的神情難得帶上了一絲嫌惡:“你去大國主的神社了?”

“感覺到了麼,不愧是大天狗大人。”姑獲鳥衝他點了點頭,麵色平和,全然不見之前的歇斯底裡之態。

大天狗微微皺起眉,神色有些疑惑:“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好說話了?”

現在這個時代,妖怪與人類相互仇視和廝殺,而相當一部分的神明卻是%e8%84%b1胎於人類的信仰而生,有關於他們和妖怪間的仇怨,真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大國主身為出雲之國的統治者,自然偏向人類那一方,按理說,自然不可能對姑獲鳥有所寬待。

“關於這點……”姑獲鳥皺了皺眉,說道,“我也不太能理解。”

回憶起在神社中搶奪被巫女祝福過的禦守時,那超乎尋常的順利過程,姑獲鳥自己都深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