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你弟弟找你有事。要是再讓他等下去,他又要說我勾.引你,讓你無心正事了,我可不想擔這罪名。”
“嗬哼。可不就是嗎?”
“你!”溫禧推了一下薄湄,薄湄就輕飄飄的落下床去,她跌倒了就立刻爬起來,微微欠了欠身子,說:“我退下了。您好好吃早餐。”
第156章 明誌
出了房門。
薄湄深出了一口氣, 昨夜發生的事情, 溫禧必然已經收到消息了。
那她……怎麼什麼也不問呢?
薄湄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同她說。
當她睜開眼睛, 望著孩子和溫禧時,一度有千言萬語欲從頭訴, 奈何心頭如久凍得冰川開始融化,一時冷一時暖, 整顆心覺得空落落的,又覺得被什麼漲得滿滿的。
溫禧不問也好,薄湄轉過身去, 若她真問了, 薄湄也不知道要怎麼講。
薄洄見她終於出來了, 就走過來問:“姐姐,你不是說你進去瞧一眼就走嗎?怎麼到現在才出來?”
薄湄笑了笑, 她看向薄洄, “我隻是想和她們母女多呆一會兒, 現在外頭怎麼樣了?”
“我們應該昨晚就走的, 海關,邊境, 航空,全都封了。”
薄湄揉了揉眼睛, “那……詹半泓有沒有找過你?他不是一直在盯著你嗎?”
薄湄大步朝前走去,腳下帶風,薄洄跟在她身旁, 姐弟倆下了樓去,薄湄換了一套衣服。
“這小子陰陽怪氣的,早晨給我打過電話,說是要請我們喝早茶呢。”
薄湄站在鏡子前,她抬起頭來扣扣子,大約是一夜沒睡,她的手有點發抖,這長衫的杏色盤扣也難扣。
“姐,我來幫你扣。”
薄湄垂下雙手,薄洄就小心的將她的扣子扣上。
“姐,你為什麼換長衫?外麵還在下小雨。”
“從前父%e4%ba%b2來南方就愛穿長衫。今天,我也想穿一穿。”
扣子扣緊了,薄湄站在鏡子前伸了伸手,整了整衣襟。
她父%e4%ba%b2打小給她做了好多套長衫,就是從來不給她做旗袍,每回到南方來,他就一手牽一個逛夜市,弟弟和她都是穿這種改良後的長衫。
粗布麻衣,江南煙雨,小小一間鄰水的四合院,這就是父%e4%ba%b2本來卸.任後的願景。
薄湄臨出門之前摸了摸小立領,她本來想讓薄洄也換長衫,薄洄搖頭,說:“這早茶就是鴻門宴,穿長衫都不方便動手了。”
薄湄莞爾。
姐弟倆上了車,去本城最大的茶樓。
托了溫禧大婚的福,來自北方的客人們比平時多了兩倍,摩肩擦踵,一個狹窄的樓梯要這麼輕易走上去是不能夠的,薄湄湧入人群中,她聞見了食物的氣息,跑堂端著的那些小糕點們不僅模樣可人,氣味兒也軟糯香甜。
“姐,你小心台階。”
薄洄扶著薄湄,薄湄握著她的手,她從未想到她還可以有今天,她有了女兒,她有了小歡喜,她的弟弟也在她身邊,她現在過得每時每刻,就是當年她父%e4%ba%b2難以實現的願景。
薄湄忍不住思考起來,究竟父%e4%ba%b2是被野心絆住了腳,還是被小人捆住了手?他明明可以在最光榮的時候退下來,緣何遲遲難退?
她思忖著上了樓梯,還沒轉進走廊裡,就有跑堂樂顛顛的來請她,薄湄抬眼一看——吳洱善就站在雅間的竹簾之後,她掀開一角,就這麼眼睛也不眨的望著她。
薄湄自己並不曉得她今天這身長衫為她慘絕人寰的美豔平添了多少惹人覬覦的情愫,她走在人群裡,人群都寂靜了,人人看著她,隻有她自己不曉得,低頭蹙眉思考著什麼呢。
薄湄和吳洱善的一對眼,吳就放下了簾子。
“我們進去吧,薄洄。”
跑堂掀開簾子,薄湄和薄洄一前一後走進去。
長桌上,茶與小食已經上了,詹半壁和詹半泓已經落座,吳洱善站在窗邊望街道上還沒熄滅的路燈。
天光亮堂堂的,映得茶室內的每一件老物件都有新的顏色。
詹半壁聽見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靜靜的等著薄湄走到她眼前來。
薄湄麵無異色的走到長桌那頭去,款款的坐下來。
詹半壁看見了這身返璞歸真的長衫,也看見薄湄神情中的淡然。
她穿長衫,與這情境,真是萬分相符,她將劉海都梳到後頭去了,一頭烏黑的發也盤了起來。這種改良的長衫,把薄湄瘦削的小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她明明半分傾城顏色都未露,這茶室內卻早就因她而蓬蓽生輝。
她這樣遊離於世外的裝束,讓詹半壁既覺得美,又覺得刺眼。
薄湄想以這身長衫來明誌吧?她在無聲的告訴她,她不要回北方去,她要留在南方。
“來了。”
“恩。你們沒有等很久吧?”
一夜未見。
薄湄和詹半壁都沒有休息,四目相對,都看見了對方眼下的青影和眼中的血絲。
一夜未見。
好似隔了幾多時光,薄湄再看詹時,眼神無瑕,沒有了夕日的半點眷愛。
“怎麼想起來穿長衫了?”
“想穿,就穿了。這些天在北方,天天穿那身製服,現在,我想穿長衫,無拘無束,鬆快一些。”
吳洱善這時落了座,她不曉得薄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倒是想到了“老婆如衣服”這句話,薄湄嫌製服約束,現在她%e8%84%b1了,就去穿彆的了。
“我有點餓了。你們呢。”
薄湄的眼神從詹、吳及滿臉輕蔑之色的詹半泓臉上掃過去,她是真的餓了。
“好,沒意見,我就先動筷子了。”
薄洄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能吃。
“我想三位請我們姐弟喝早茶,不是為了毒死我們吧?”
薄湄笑了,夾了一隻煎餃放進醋碟內,咬開之後,她滿意的說:“蝦仁真嫩。大家都動筷子啊。”
那蝦餃的汁水在薄湄的口腔裡流轉,她擦了擦%e5%94%87角,詹半壁也動了筷子,吳也開始吃糕。
從薄湄進門起,詹半泓就覺得她今天裝束又是一出美人計,死到臨頭了,端出來的架子無比淡定,恐怕那長衫之下藏著一顆瑟瑟發抖的心。
五人的早茶原本應該談笑風生,奈何氣氛詭異,薄湄隻吃,薄洄則一邊吃一邊關注周圍的動靜。
詹半壁是狡猾的,她坐在背後靠屏風的位置,偏偏把靠窗邊的位置留給了他們姐弟?
怎麼著?難道她要逼著姐姐跳樓才甘心嗎?
“看來你是真餓了。還有好多東西沒上呢,你不要吃得那麼快。”
詹半壁開口時,薄湄咽下了一口參茶,她看著她,說:“我當然知道好戲在後頭,可是我不想在外麵多停留,我想打包回去給我的兩個女兒吃。”
“薄湄,她們還沒長牙,眼下隻能喝奶,旁的是吃不下的。”
薄湄笑著拍了拍額頭,“看我,都糊塗了。”
早茶還要繼續吃下去。
詹半壁擺了擺手,頭盤撤了,第二輪上的,都是一籠一籠剛蒸熟的。
香氣寥寥,將剛吃了一分飽的薄湄熏得食欲蹭蹭往上漲,她素手扇了扇,那香氣就往鼻子裡鑽,她揉了揉鼻子,便開始大快朵頤。
詹半泓見她吃得這樣香,再次在心裡冷笑道,吃吧,做個飽死鬼上路,今天就讓你好好投一回胎,往後就好好做個玩物才是正路。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他看了詹半壁一眼,此時,有一名西裝革履的特工進來了,在詹半泓耳邊說了句話,詹半泓又告訴了詹半壁。
詹半壁點了點頭。
薄湄吐掉了骨頭,她看了一眼詹,詹衝她笑了笑,禮貌而疏離。
薄湄的心突然揪了起來,她感覺這笑容裡滿是危險。
與此同時,吳洱善也衝她笑了笑,和氣而謙讓,她伸出筷子來,又給薄湄夾了一塊黃金酥。
薄湄頓時沒了胃口。
她抓起熱帕子擦了擦手,站起來道:“我吃飽了,謝謝你們的邀請,我得回去了。”
“吱呀”“吱呀”“吱呀”
這茶室靠走廊的小竹窗全都被關上了,門也被關上了。
“你們要做什麼!!”薄洄站起來,他先是將薄湄拉到身後,後又向詹半泓發出了突襲,一個鎖喉過去,他就扼住了他的喉嚨,詹半泓也不甘受製於人,兩人不消片刻就打了起來。
這時候,窗戶也關上了。
茶室內嚴絲合縫,薄湄後退了兩步,她望向詹半壁,“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過來,我就告訴你是什麼意思。”
薄湄靠在窗邊,詹半壁靠在竹椅上,輕輕的說:“你如果想向窗外的雇.傭》兵打求救手勢,我不攔著你,那麼,我的人向他們下手時,你也不要哭著求我,好嗎?”
“詹半壁!昨晚是我放了你!你現在怎麼能這麼對我,你究竟要做什麼??”
薄湄憤懣極了。
詹半壁彎起嘴角,“你真的以為區區過百的雇.傭>兵能要了我的命?薄湄,你在我身邊這麼久,對我的了解,好像還是不那麼夠。”
吳洱善站起來,她打了個響指就叫來了兩個人,將廝打中的詹半泓和薄洄分開,又兩個人扭著薄洄的膀子,將他的臉摁在餐桌上。
“放開他。”
薄湄望著詹半壁,詹半壁為難的搖了搖頭,“你們兩位都是國家的罪人之後,政.府寬宥你們,才讓你們苟、活、於、世,沒想到二位不惜福,居然在南方屯兵玩?這下,我也幫不了你們。”
“放開他。”
薄湄的眼神有雷霆之怒,隻可惜在詹半壁看來無關痛癢,她眼神微微示意,又一名保鏢就摁住了薄洄的胳膊,“哢噠”一聲,薄洄痛哼一聲,他啐道:“詹半壁,你可終於露出真麵目來了,可喜可賀。”
“薄洄!”
“姐姐,你不用擔心,%e8%84%b1臼而已。沒什麼事。你走,不關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薄洄明明疼得一臉冷汗,薄湄望著詹半壁,她低聲道:“詹半壁,你放了他。”
“薄湄。我不能放了他,我也不能放了你。私自屯兵,這是叛.國大罪。我這左肩的槍.傷,更是最好的證明。”
薄湄此時覺得整棟茶樓都悄然安靜下來,剛才的人聲鼎沸就在這頃刻間蕩然無存,她朝街道上看去,人全都不見了,整條街都戒嚴了。
“薄湄,你就向半壁道個歉吧,否則啊,這事兒恐怕揭不過去了。早晨總.理那邊有人呈報了這件事。”吳洱善朝薄湄走過去,正要抓她的手肘,薄湄就推開了她!
“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吧。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黑白是你們定的,我和薄洄,永遠有汙點,還怕這點兒栽贓嗎?”
薄湄恍然發現她們倆不是在開玩笑,街道那頭已經有三列警察在朝這邊小跑,國.安.局的那些人一天到晚盯著她出紕漏,現在他們抓住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