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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但烏雅格格這?處卻?大不相同,下頭的人問了好幾遍,她仍然坐在床鋪上一動不動。

說真的,她太害怕見?到王爺了。

總感覺在王爺身邊,她這?條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小命,就會被他輕飄飄的再次送走。

“要不咱們跟福晉告個假?”翠喜自?是知道自?家格格的,她出了個主意,“就說您身子不適,不宜出門”。

烏雅氏深吸了一口氣,“福晉不會同意的”。

自?從她假裝孕吐之後,正院的人恨不得一天來八趟,全是為著這?肚子裡並不存在的孩子。

正院需要一個孩子,不是這?個假的,就是耿氏那裡的。

她既然決定?要跟著耿清寧,少不得要有投名?狀,隻要她把府裡這?些人的精力都牽扯住,無論是福晉還是側福晉,自?然沒?空去找蘭院的麻煩。

這?就是她的誠意。

“快去收拾東西吧”,烏雅氏摸著漸漸圓潤的肚皮,“記住,動靜大一點?”。

*

圓明園裡,耿清寧幾乎將閱讀器翻爛,見?識了陳大夫和馬重五之高義,她隻覺得有數不儘的力量從身體內湧出,恨不得立刻找出無數可以?在這?個時代利用的知識。

她正找著,就見?外頭來人,說是尋四?爺去暢春園。

可是早上的時候,他就和十三爺一並出去了,眼下並不在園子裡。

那人並不停留,轉身便?走,連李懷仁遞出的荷包都顧不得收。

耿清寧心中一跳,忙叫人騎馬去追,根據她對四?爺的了解,此刻他不是在十三爺那裡,就是在西花園處。

那人顧不得回返,跪在原地磕了個頭,又急匆匆的走了。

這?是暢春園的人,也就是說是皇上的人,如今竟對著雍王府上一個小小的格格磕頭!

刹那間?,沒?有自?得,沒?有高興,隻有一種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

暢春園的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客氣,是看在甯楚格的份上,還是四?爺的麵子上?

可,把整個雍王府的人捆在一塊兒,也比不上皇上的一根汗毛。

她越琢磨,越覺得害怕,甚至到魂不守舍的程度。

至於閱讀器,已經?絲毫看不進去了。

眾所周知,越是在糾結的時候,越覺得時間?難熬。

耿清寧隻覺得太陽在半空中,半天都不曾動一下,博古架上的西洋鐘,上頭的分針好半天才動一格。

她不能?再這?樣死熬著,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庫房的賬冊拿出來,一頁一頁的收拾,許久不用的擺件也被找出來,一點?一點?的用細棉布擦拭。

她在現?代就有這?個毛病,太過緊張的時候,就喜歡做一些機械、不用費腦子、還能?放空自?己的事情。

她以?前還有個朋友,壓力太大的時候喜歡刷馬桶,這?樣對比起來,就顯得她這?個習慣算不上什麼大毛病。

葡萄接過耿清寧手裡擦得過分乾淨的粉琉璃葡萄雙環耳盒。

桃粉色的琉璃上流淌著%e4%b9%b3白色雲紋,盒身是掐絲琺琅的工藝,其上填有葡萄纏枝,美的不可方物。

這?還是那年王爺封為雍%e4%ba%b2王的時,廣州那邊送來的賀禮,據說這?個顏色很難得,整個大清隻有這?麼一個。

金貴無比。

“主子,您歇歇罷”,葡萄小心翼翼的將這?耳盒放在桌子的正中央,若是碎了,一個院子裡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夠賠的,“有什麼吩咐,叫奴婢去辦也就是了”。

耿清寧沒?動,專心致誌的擦拭自?己手裡的香爐。

庫房裡的擺設連三分之一都沒?擦完,天就已經?黑的透透的。

四?爺沒?回來。

連個口信也沒?有。

晚膳擺在膳桌上,已經?好一會兒了,葡萄來勸過兩回,耿清寧卻?沒?有任何心思用膳。

她一麵安慰自?己沒?到奪嫡白熱化的時候,四?爺絕對不會有事的,一麵又叫人把弘晝與小五都搬到九州清宴這?裡。

弘晝和小五什麼都不知道,大口的舀著碗裡的飯菜,耿清寧卻?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熬過了用膳的點?,她也不叫兩個孩子回去,隻叫他們睡在她與四?爺的房間?,自?己%e4%ba%b2自?帶著人守著。

圓明園所有的門緊鎖,四?爺給的侍衛,莊子上培養出來的人,全都緊緊拱衛在九州清宴。

耿清寧穿著便?於行動的騎裝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隻覺得身邊的燈火爆了又爆,結了又結。

她不敢剪燈花,也不敢叫彆?人剪。

窗外,月亮彎彎的掛在天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到。

太陽升起。

第200章

暢春園內各處肅穆, 侍衛的腰刀在夕陽中閃著寒光,仔細看過去,所有的刀都出了刀鞘, 被主人緊緊的握在手裡。

前頭帶路的梁九功臉色煞白, 手腳有些微微發顫,他短而急的喘著氣, 像是被鬼攆一般。

四爺心?口狂跳, 不知為何,他莫名的想到在熱河禦帳裡曾聽到的那一聲驚呼, 他不敢細問,隻緊緊的跟在梁九功的身後。

兩個人快得隻能看見影子。

到清溪書屋時?, 四爺飛快的四下?掃視一圈,沒在在門口看到甯楚格身?邊的人,心?下?微鬆,他不再猶豫, 抬腳踏進未知命運的那扇門裡。

屋內各個地?方都點著許多猶如小兒手臂粗細的白燭, 映得屋子裡比外頭還要亮上三?分, 屋內眾人的神情也照得一清二楚。

太醫院的院案、院判等人跪在帷帳的後頭,隱隱約約的看不見人影。

廳中,一側是李光地?、鄂爾泰、馬齊等人為首的王公大臣, 另一側是宗室中輩分高的長輩, 如裕%e4%ba%b2王保泰, 簡%e4%ba%b2王雅爾江阿, 莊%e4%ba%b2王博果鐸等。

此處明明人極多,但?屋子內外安靜到落針可聞, 甚至能聽見外頭飛鳥扇動翅膀的聲音。

突然傳來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眾人的身?形皆未動,隻有眼珠子轉向一側, 視線緊緊的盯著門口。

四爺渾身?緊繃,顧不得那些幾乎能將身?上灼出個洞的視線,他目不斜視,飛快的行禮告罪,“兒臣來遲,請汗阿瑪恕罪”。

皇上沒說話,他招招手,示意來人靠得更近一些。

四爺膝行至床邊,鼻間聞到了濃濃的人參味道,他餘光一掃,瞧見床頭擺著藥碗,床邊還有被血跡染紅的帕子。

他的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當年孝懿仁皇後去世的情景———皮膚乾枯蒼白、目光渙散無神,額頭處本?來細小的皺紋微微腫脹。

他又抬頭去看靠在榻上的人,隻見他滿麵紅光,精神甚至好到有些奇怪。

不知為何,四爺隻覺得額角如鼓雷一般狂跳,心?中蹦出四個字。

回光返照。

眼淚不自覺便從?眼眶裡鑽了出來,他握住皇上的手,小時?候明明那麼厚重溫暖的大手此時?一片冰涼。

那乾枯的大手緩緩的捏了一下?年輕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但?,隻有這一下?。

皇上緩緩的坐起身?子,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左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鄂爾泰將一直牢牢抱在懷裡的盒子打開,從?中取出一物,顏色明黃,其上有字。

他又朝著皇上磕了個頭,才朗聲將聖旨讀出。

這是傳位遺詔。

滿屋子的人個個低頭垂手,仿佛對?遺詔的內容漠不關心?,但?寂靜的屋子中處處都是湧動的暗流。

鄂爾泰已經?讀到最後,“……朕之?第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製持服。”

他讀完,李光地?拿起那份漢文的遺詔重複了一遍,然後是科爾沁的%e4%ba%b2王讀蒙文遺詔。

滿、漢、蒙三?份詔書在此,皇上還%e4%ba%b2在此處,外頭是九門提督隆科多守著,便是順治帝%e4%ba%b2至,也找不到半分錯處。

隨著三?份遺詔的宣讀,屋子裡像是一瓢涼水澆進了一鍋熱油裡,湧動的暗流全都彙聚在四爺的身?側,他卻不動如山,隻伏趴在萬歲爺跟前淚如雨下?。

“汗、漢阿瑪”,四爺磕頭如搗蒜,“您千秋鼎盛,朝政離不開您,這天下?離不開您”。

皇上臉上的紅暈開始消退,青灰的底色開始浮上來,他拽了一下?跪在榻前的人,隻是他的手太過無力,看上去像是晃動了一下?。

梁九功忙上前扶了一把,才讓四爺起身?站在油枯燈儘的帝王身?側,這個年邁的父%e4%ba%b2抓著兒子的手,緩慢但?又極為堅定的舉起二人交握的雙手,環顧四周。

從?大臣到宗室,再到蒙古的%e4%ba%b2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臣,領旨”。

“奴才領旨”。

皇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靠在枕頭上快速的喘了幾口氣,像是燃燒的煤爐最後啟動風箱。

片刻後,他睜開眼,目光眷戀的看向遠方又挪到眼前人臉上,聲帶由於臨死前的浮腫已經?嘶啞不堪,他提起最後一口氣,“朕去後,爾等應以待朕之?心?,輔佐新帝,若是有不恭之?心?,朕……”

他的話並未說完,眼睛也尚未看夠這秀麗的江山,永安巷那裡頭還有他一直牽掛的人。

隻是這副身?子已經?到了極限,百年人參強行提起來的精氣被最後的這件大事?耗的一乾二淨,他整個人慢慢向旁邊倒去,舉起的手也無力的滑落下?來。

手心?的溫度一點點消散,四爺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喉嚨哽塞至說不出話來,麵上涕淚交加,他顧不得擦去,又跪倒皇上身?邊,“阿、阿瑪……”

屋子頓時?裡哭聲震天,有抽泣的,有嗚咽的,無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個個臉上都掛著淚,仿佛遇到了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

鄂爾泰懷裡抱著遺詔,腮邊掛著一連串的淚珠子,這個大學士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大行皇帝,殯天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頓時?,外頭也傳來陣陣哭聲,一時?間暢春園裡隻有悲聲。

一片悲聲中,四爺被扶到了主位上,下?麵跪著的是皇上留給他的臣工們。

他們麵上還掛著哀戚和淚水,口中則是勸道,“萬歲爺,雖然大行皇帝走了,但?您一定得愛惜自個兒才是”。

“畢竟,這天下?呀,離不開您”。

*

雄%e9%b8%a1報曉,一夜未睡的耿清寧起身?稍微活動身?體,隨著身?體的擺動,渾身?的骨頭發出咯噠的聲響,像是忘了加潤滑油的機器。

床上的孩子們睡得正香,一派天下?太平的模樣。

耿清寧挨個%e4%ba%b2了%e4%ba%b2他們的臉頰,睡得紅撲撲的溫熱小臉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她對?奶娘點了點頭,才輕手輕腳的去了外間。

葡萄的眼下?也掛著兩個黑眼圈,雖然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