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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道:“你讓羅浮換一駕馬車,不起眼的,你拿上帷帽,等我換身衣裳,一起去。”

前腳剛定%e4%ba%b2,後腳就見彆的男人,這實非君子所為。魏明霽既然將要挾她的花絲手鐲還了回來,就說明不會再要挾她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趁此機會,好好問問他,老爹林懷山的死是否和潁川王有關。若是真的,林家雖無力和潁川王府抗衡,她們娘倆心頭也好有個數。

林星微找何婦換了一身老氣橫秋的藕絲褐深衣,和雲珠戴著帷帽一起龜龜縮縮下了馬車,上了福音茶樓。茶樓老板以衣奪人,還以為是哪家窮門小戶來的女子,不讓她們進去。

林星微隔著帷帽四處張望,也沒看見魏明霽的身影,卻也不好自報家門向老板打聽。正躊躇間,一個玄色束腰常服腰間佩劍的男子走了過來,向林星微拱手道:“我家公子等候姑娘多時了,請隨我來。”

有人引路,茶樓老板不再阻攔,林星微和雲珠跟著那男子上了三樓一間包廂,雲珠被擋在外,林星微隻身一人入內。

包廂的窗戶開著,一縷斜陽金燦燦地照在魏明霽的臉上,白皙透亮的臉龐反射出一層薄薄地金光,一襲花青色卷浪暗紋錦衣。

他%e8%84%b1了麵具,跽坐在茶案前,一手用火鉗輕輕攪動著小火爐裡的炭火,待火勢起來,他又將灌滿水的銅壺放在了火爐上。

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綺麗若夢。撇開彆的不說,這真是一張極美的畫卷。林星微沒忍住,癡看了好一陣子。

魏明霽認真煮著茶,不知道心頭想些什麼,白皙的麵容很是沉靜,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盯著他偷看。

“咳咳!”林星微乾咳了兩聲。

聽見門口有聲,魏明霽這才抬起頭來,看著林星微。

隔著帷帽她微微出神,這世間美好的事情太多了,春日裡五顏六色的花,夏日裡的飄飄飛揚的柳,秋日裡紅黃綠相間的葉,冬日裡皚皚望不見邊際的雪……

再美的景看著就好,摘了花,折了柳,落了葉,踩了雪,都會破壞那份美好。

魏明霽外表的美,看著就好。

林星微摘了帷帽,臉上展著客氣地笑,微微躬身一福,“魏將軍找我不知何事?”

魏明霽揭開銅壺蓋子,拿起茶罐,往裡抖落了些許茶葉,悠悠地道:“我若不將手鐲還給你,你大抵這輩子都不肯見我了。”

林星微:“……”你說得很對。

“坐吧。”魏明霽的眼神指了指他對麵的軟墊。

林星微聽話的跽坐在軟墊上,與魏明霽近在咫尺,中間隻隔一張窄窄的茶案。

“跽坐久了%e8%85%bf麻,此處就你我兩人,我們隨意些。”

魏明霽說著身子往後一仰,斜靠於憑幾上,一%e8%85%bf盤起,一%e8%85%bf膝蓋翹起,對著一個已和自己無關的女子,當真是隨意。

他隨意,林星微可不敢太過隨意,起身將軟墊往旁邊挪了挪,和魏明霽相側盤%e8%85%bf而坐。

“你到底是怕我還是恨我?”魏明霽不急不緩的問道。

林星微神色一僵,魏明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管平時她如何表現,是怕是恨這般的話不能說在明麵上,沉思片刻,正色道:“將軍與我已是不相乾的人,談不上怕更談不上恨,有的隻是對將軍的敬畏。”

“不相乾?”魏明霽神色愈發冷肅,“既然不相乾,我一請你就來,這如何解釋?”

林星微:“……”

銅壺裡的水噗呲噗呲燒開了,頂得壺蓋胡亂撲騰,魏明霽不緊不慢提起銅壺,在茶盤裡擺正兩個青玉茶鬥倒了兩鬥茶,又往銅壺裡填了冷水,再放回到小火爐上。

他將一青玉茶鬥推到林星微的麵前,慢悠悠地道:“我自認為你我還是有些相乾的。”

魏明霽輕吸了一口熱茶湯,繼續道:“我知道你來是想問密令珮的事,不妨告訴你,此事是我和潁川王之間的較量,當年潁川之亂是不是有他的手筆,我還在查,不能說百分之百有罪,至少%e8%84%b1不了乾係。”

林星微輕聲問道:“那我父%e4%ba%b2的死和潁川王有沒有關係?”

魏明霽垂了垂眸,目光幽幽地盯著手上的茶,道:“南陽侯的死已經太過久遠,他是不是為人所害隻是我依著滁王世子被害聯想起來的猜測,畢竟密令珮是在南陽侯的手上。”

“找尋密令珮的人不止潁川王一人,潁川王又是明著要我幫我尋找密令珮,我現下將密令珮借她女兒的手交給他,就是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那他什麼反應?”林星微著急一問,伸手不小心打翻了眼前的茶湯。

魏明霽眸色一沉,林星微就知道她問了不該問的事,擺正了茶鬥,掏出自己的手帕清理了案桌,不敢說話了。

魏明霽道:“後續的事如果牽涉南陽侯府,我一定%e4%ba%b2自登門稟告。”

“嗯嗯,好好。”林星微緊張中輕聲應了兩下。

魏明霽給林星微的茶盞中又重新添上了熱茶,神色溫和了些許,“嘗嘗我烹的茶吧,不比曹意的差。”

林星微又無語,這也要比。

魏明霽繼續道:“南陽侯夫人真是個好母%e4%ba%b2,為了你願意做一切事情。若不是她拉著蘇太傅進宮求了一趟皇後,隻怕你和曹意還定不了%e4%ba%b2呢,更彆說曹意的官職這麼快就下來了。”

林星微客氣笑笑,輕聲道:“母%e4%ba%b2嘛,都是這樣的,為了子女肯付出一切。”

魏明霽垂眸一笑,“對,我的母%e4%ba%b2也是如此,為了救我和兄長的性命,將我們都送了人。”

林星微一愣,疑聲問道:“不是說將軍的兄長留在北海郡家中的麼?……”被送人的隻你一個呀。

魏明霽嘴角冷哼一下,“我兄長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不說了這事兒了。”

他擺了擺手,又道,“聽說你讀書寫字練琴習射很是勤奮,將來若陪著曹意到了任上,也能幫得上忙。”

林星微是個沒有願望的人,日子推著她怎麼走她就怎麼走,隻有覺得走到絕路了她才會反抗,就像她非要和魏明霽退婚一樣,但也有她反抗不了的事,比如她得了胃癌不治身亡。

又譬如,有些路她早就預測到會走到頭,她還是會走下去,若到頭了她再掉頭就是,反正她也沒有逆天改命的法子。

她的命運向來如此,總有許多坎坷彎路要走,繞不過去的。

曹意向她提%e4%ba%b2,更是她沒有想過的事,隻覺得曹意對她還不錯,就答應了。

至於那些要死要活的情情愛愛她沒有想過,沒有想過曹意是否愛她愛到死去活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是否愛曹意愛到非他不嫁,隻覺得此人和她脾性相投,過日子能得個安穩,這便足以。

對於和曹意的這番感情,她心裡也有數,她早就卜算過,這也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知道了結果,林星微選擇享受當下。至少現目前,曹意是她這輩子遇到的對她最好的男子。至於其他,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她來到這個地方,可謂“人生地不熟”,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是以才讀書寫字打發光陰,練琴和騎射也是一樣,有人教她,她便學,至於將來能否傍身或是幫到彆人,那都是後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星微客氣的笑了笑,道:“我可以幫著知昂抄寫文書,也可以在他累了的時候彈琴給他聽,得空的時候可以和知昂一起上山打獵。”

說完她尷尬的捧起了茶盞,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將軍的茶藝很好,不賴。”

“恭喜你了!”他舉著茶鬥敬她,“得償所願,嫁了一個中意的人。”

林星微一笑;“我也恭喜將軍,今日陳溪南告訴我,她要嫁給你了。”

魏明霽柔和的眸子放出一絲冷光,放下了舉著的茶鬥,冷聲道:“她怕不是誆你的吧,我就算是一輩子不娶妻,也不會娶她。”

林星微突然想起來了,她提高了聲量,笑道:“我知道她誆我的,我聽說皇後想將三公主嫁你呢,三公主肯定比陳溪南好多了。”

魏明霽緊緊攥著茶鬥,沉聲道:“也不會是什麼三公主,我這輩子已向一人求過%e4%ba%b2,那便不會再向彆人求%e4%ba%b2了,你我雖已放手,我此生也不會娶彆人了。”

林星微戛然收住了笑,呆愣不做聲了。

不成想魏明霽還是這般純情的人,林星微緊張惶惑中吞了下了口中的茶,楞聲道:“魏將軍不必如此,我桀驁不馴,配不上將軍,我大表兄還為此訓斥過我不懂得體諒夫君,這世間好女子多的是,魏將軍天人之姿,又身在高位,放開眼量四處看看,定能尋得可心的人。”

火爐上的茶水已經溢了出來,魏明霽斜靠在憑幾上盯著林星微不動彈,林星微趕忙將銅壺提到了一旁,提完她有些後悔了,空氣中靜得可怕,沉默地太久,還不如繼續聽茶壺中的噗嗤聲呢。

“將軍不必如此看我,我說的是實話,將軍是個好人,隻是你我不適合罷了。”林星微悠悠道。

半晌後,魏明霽長指敲擊著茶案,緩緩道:“我大抵是後悔了,自你夜半從我府中跑走那時起我就後悔了,我後悔自己深陷權謀之中忽略了你,我這樣的人即使娶了妻,也是過不好日子的。”

林星微雙手捧著茶鬥,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有何好後悔的?都城的姑娘們中,我除了相貌長得比她人稍微周正些,其餘一無是處,既不能幫著將軍周旋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也不能助將軍爭奪名利,將軍沒空陪我,我還要鬨脾氣,我們兩個退%e4%ba%b2那是做得頂對的事。”

她說著,提起銅壺向喝空了的兩個茶鬥中添上了茶。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魏明霽淡了神色,嘴角含笑,又道:“我幼年時也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可從十歲起跟著養父,便開始學著爭名奪利了,我放眼所見的姑娘們也大抵都是如此,為了家族名利聯姻攀附,唯獨你不是,一心想著過安穩日子。”

林星微沉聲一笑:“你直接說我沒出息得了。我父身死,侯爵之位空懸,我母%e4%ba%b2一人鼎立門楣,還要顧著我父%e4%ba%b2留下的父母兄弟侄兒們,我卻一絲一毫幫不到她,我的事還要她來操心,我若是懂事的,就不會一心想著過安穩日子了,就該去攀附,就該去為我們林家爭名奪利。”

“……要知道生在世家勳貴之家,想要淡泊名利很難,南陽侯夫人大抵知道你想要什麼,是以才願意成全你和曹意。”

魏明霽將林星微倒給他的茶一飲而儘,語氣悵然若失,“你雖不追求名利,卻對生活熱忱,有著其他姑娘們沒有的品格,我喜歡這樣的你。”

林星微再次無語。

魏明霽繼續道:“幸虧你我已經退了婚,也幸虧你一開始就不喜歡我,若非如此,今後待你看清了我的麵貌,知曉了我的底細,到那時再討厭我,要離我而去,我肯定比現在還難受。”

林星微呆愣不知該如何接話,她從未看懂過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