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有個性的大黑狗,瞧了幾眼,便笑著走了。
等到秋嬤嬤回來複命,就見年嬌呆呆地站在衣櫃前,半晌沒有挪動一下。
問春問夏站在主子身後,神情也是呆呆的,她唬了一跳,連忙上前:“這是怎的了?福晉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也正想來請格格……”
秋嬤嬤的話語戛然而止。
隻見衣櫃裡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漢服,設計精巧極了,模樣美麗又濃鬱,一點也不笨重。
便是遭逢寒冬,它們也會是皚皚白雪中唯一的亮色。
問春情不自禁地喃喃:“好美……”
年嬌連忙點頭,捂住嘴,眼睛星光閃閃,臉頰都漫上了紅暈。
她從前待在年府的時候,不是沒有過漢服,隻是一件也沒有帶進王府,後來尋繡娘定做的時候,也定的是隨大流的旗裝。
儘管如此,她覺得從前穿過的漢服,全比不上衣櫃裡的這些,就連角落裡那件繡了竹紋的、往日她最不喜歡的清淡款式,年嬌都迫不及待地想穿在身上。
因為它美得太過飄逸。
這一定是老板準備的,年嬌恨不能飛到四爺麵前,重重地%e4%ba%b2他一口,可惜她現在沒了法力,隻得按捺下來。
待會還要垂釣呢,等垂釣完再%e4%ba%b2!
年側福晉回過神來,覺得世上幸福莫過於此,同時,陷入了更大的煩惱——
垂釣的時候要穿哪件,年嬌糾結了。
眼見時間要來不及了,她閉上眼,胡亂地選了一個:“就這件。”
秋嬤嬤定睛看去,連忙取了下來。
很是粉嫩的淺桃色,當與漢服碰撞,便又更美了幾分。年嬌穿戴完畢,控製不住上翹的嘴巴,在鏡前旋轉、打量,片刻抿了抿%e5%94%87,發現沒有與之相配的首飾。
此番輕車簡行,年側福晉的愛美之心卻是怎麼也不嫌多的,隻是她帶夠了旗裝的配飾,漢服……一個也沒有。
年嬌有些沮喪,仿佛無暇的金子摻雜了一粒小黑點,就在這時,她聽見問春輕喚的聲音:“格格!”
問春立在梳妝台邊,手捧一個大匣子,麵上止不住的喜意:“格格,這裡有嶄新的簪釵,花鈿,耳環,還有、還有步搖呢。”
匣子裡的首飾每一樣都很美,美到她失神,問春輕手輕腳地找到一根綁發的發帶,恍惚間,似乎看到末端有一個小字。
——嬌。
年嬌提著裙擺,驟然轉過了身。
……
天朗氣清,湖麵波光粼粼,涼意襲來,仿佛熱氣都消散不見。
圓明園的後湖旁,聚集了一大波垂釣團,領頭的福晉褪去往常端肅的衣裳,頭戴遮擋太陽的帷帽,渾身上下十分輕便,但變化最大的,還屬年側福晉。
李側福晉瞠目結%e8%88%8c地看著年嬌,手上提著的捅“啪嗒”一聲掉了:“這漢服是哪買的?我從前怎麼沒見你穿?”
隨即溫柔地道:“好妹妹,設計它的人,和出售它的店鋪,你都推薦給我,姐姐來日必有重謝。”
年嬌被她的“好妹妹”激起了一身%e9%b8%a1皮疙瘩,慢了半拍,飛快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個問題得問王爺。
見她不像是說謊,想必是家裡人給她定製的,李側福晉很快變臉:“罷了。我也不適合這樣的亮色,太過鮮嫩,恐怕弘時看了,都認不出我這個額娘了。”
年嬌:“……”
福晉笑著道:“好了,還要不要釣魚了。”
李側福晉這才收斂,把心思放在了釣魚大業上。見年嬌擺弄著魚竿,磨蹭了好長時間,才把餌料掛上魚鉤,不禁嫌棄起來,年氏真是笨手笨腳的,一看就是養在深閨不知事的大家小姐。
年嬌眼眸滿是新奇,看看魚桶又看看釣竿,正苦惱下一步做什麼,李側福晉便三兩步竄到她身旁,不容分說地開始教她。
年嬌沒有讀出李氏滿臉的優越感,覺得李姐姐除了嘴毒了點,還真是個好人,等學得差不多了,高高興興、真心實意地道了句謝:“李姐姐今天定能滿載而歸。”
這話李側福晉愛聽,聞言忍不住露出笑容,開始以平常心麵對年嬌的穿戴:“借年妹妹吉言。”
很快,李側福晉笑不出來了。
明明待在差不多的位置,用著同樣的魚竿和餌料,年嬌釣上來的魚,卻永遠比她多上幾條。年側福晉本人,從一開始的驚呼,到現下的眉眼飛揚,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她身旁的魚桶,嘩啦啦聚集了一籮筐。
雖說後湖的魚好釣,但,這也太快了吧。
連福晉都驚訝起來,自從有了圓明園,李氏釣技稱得上高超,在後院一眾女眷裡簡直毫無敵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超過了她。
李側福晉酸了,手裡的釣竿都扔不下去了,她酸溜溜地想,年氏難不成是鯉魚成精??
就在這時,草叢忽然走出一條威風凜凜的大黑狗。
婢女們愣了愣,有眼尖的認出了它的身份——
這不是王爺的愛犬,百福嗎?
百福身上的繩索早已掙%e8%84%b1,它悠閒地在湖邊踱著步,聽到婢女發出的動靜,狗臉依舊高冷。它似不屑的抬頭望了一眼,下一秒,垂落的尾巴開始搖擺,徑直走到了年側福晉身旁,用濕漉漉的鼻頭蹭了蹭她。
緊接著抬起前肢,仿佛知道自己的爪子臟汙似的,原本要搭在年嬌膝蓋上的前爪,搭在旁邊的魚桶上。
婢女們目瞪口呆,李側福晉傻眼了。
有弘時在她耳邊念叨,她也漸漸知道了百福的秉性,那叫一個誰也不理,叛逆的很!
如今她是眼花了?
遠遠望著的四爺也是一頓:“……”
他與管事說完話,隻等年側福晉發現梧桐書院的漢服與首飾,便迫不及待的前來尋他。為此,他還專門派了蘇培盛守在門口,誰知左等右等,等來了年嬌前去釣魚的消息。
又有人來報,說百福丟了,四爺平靜開口:“我知道了。”
四爺黑著臉,渾身冷颼颼的,半晌邁出腳步,想著找一找百福,順便觀摩觀摩年嬌的釣技到底有多高超。
誰知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他曾誇過有“大將之風”的愛犬,連他都不搭理的百福,一副討好的模樣,朝年側福晉殷勤的搖尾巴。而年嬌瞧著樂不思蜀,恐怕連他是誰都忘了,漂亮的眼睛滿是快活。
四爺:“……?”
第38章
蘇培盛也是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眼睛出了錯,否則百福怎麼一副%e8%88%94狗樣,朝年側福晉吐%e8%88%8c頭還搖尾巴??
他小心地看了眼王爺,王爺臉色很不好看,也不知道是為了誰。
半晌對他說:“你去把百福牽回來。等福晉她們釣魚釣好了,再來稟我。”
“釣魚”兩個字,透著冷冷的味道,四爺說罷,負著手走了。
隻留蘇培盛一人站在原地,看著手上被塞的牽引繩,有些欲哭無淚。
他可沒有僥幸的念頭,覺得百福對著他能像對著年嬌那樣,任摸任抱脾氣好得不得了。隻是王爺的命令,再難也要遵守,他踟躕片刻,上前給幾位主子請安。
福晉從訝異中回神:“蘇總管?”
蘇培盛忙道:“奴才是來找百福的,它掙%e8%84%b1了繩索,叫寵物房的人都急壞了……”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牽引繩。
福晉明白過來,望向朝年嬌撒嬌的大黑狗,微微忍著笑,道:“你去吧。”
原來它叫百福,秋嬤嬤同她說過,是王爺養的狗。
年嬌喜新厭舊,全副身心都被百福吸引了過去,一邊抬頭細聽,一邊沉迷它油光水滑的毛發,心道好軟好好好摸,差點把釣魚拋在腦後,更彆提要給四爺一個%e4%ba%b2%e5%90%bb了。◆思◆兔◆網◆
見蘇培盛走過來,她站起身,有些依依不舍地退開幾步。
百福卻不願意了,豎起尾巴,用一種滿是進攻性的眼神看著蘇培盛,緊接著用力一撞——
“哎喲!”蘇大總管摔了個%e5%b1%81%e8%82%a1蹲。
年嬌:“……”
福晉:“……”
李側福晉慘不忍睹地撇開臉,原來不是百福變了,是年氏特彆討狗喜歡。
她對婢女說:“還不扶蘇總管起來?”
湖畔霎時%e9%b8%a1飛狗跳,藏在茂密草叢裡的弘時咽了咽口水。
他收起看向百福渴望的、試圖摸一摸的眼神,心想還是換個時間好了……
.
年嬌回梧桐書院的時候,麵頰浮現著點點紅暈。
相比在王府,今天運動量大,走動得也多。小花妖心頭依舊殘留著興奮,一進院裡,立馬有人壓低了聲音:“回稟側福晉,王爺申時就來了,現下正在書房。”
年嬌:“……”
難怪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霎時心虛起來,踮起腳,往書房的方向看了看。
四爺坐在搖椅上,單手拿著一卷書。
儘管留下了很多暗手在王府操控,但表麵上,他是真的閒了下來。閒下來,就能做很多有趣的事,譬如逛園子,看書,但四爺現下絲毫不覺得有趣,聽到輕手輕腳推門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回來了?”
年嬌邁開腳步,輕盈地走到男人麵前,抽開書,整個人窩到他的懷裡。
她又沐浴了一遍,換了一身漢服,因著行事匆匆,發尾還有未乾的水露。年側福晉惦記著方才未完成的諾言,趴在他的%e8%83%b8膛上,徑直尋著他的嘴角去%e4%ba%b2,被始料未及的四爺按住了後頸。
四爺淡淡道:“做什麼?”
做什麼?年嬌眼眸晶亮:“爺給我安置了這麼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飾,我自然要好好地感謝爺!”
又說:“口頭上的感謝太簡單了,我釣上那麼多條魚,都給你吃。我叫他們把魚桶扛到膳房,想必現在已經燒上去了,妾身辛辛苦苦一下午的成果,爺不嘗一嘗嗎?”
她眼巴巴地看著老板,說得很是可憐,四爺神色漸漸緩和,想必是沒有料到還有這一招。
等到香香軟軟的%e5%94%87瓣印上嘴角,四爺什麼氣也消了,他若一天到晚和小姑娘計較,豈不是閒得沒事乾。
至於百福,那隻不似主人的狗,收回“大將之風”的誇讚就行了。
步搖在耳畔輕輕搖晃,書房安靜下來。等飯的時候,他聽年嬌叭叭述說對圓明園的喜歡,四爺笑了下:“那多在這住一些時日?”
年嬌:“嗯嗯!”
年嬌覺得一年四季住這裡都行,有山,有水,還有吃穿,隻是老板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人,來半年頂多了,隻得遺憾打消了這個念頭。
四爺看出她的心思,道:“除了園子,熱河也是避暑的好去處。遠一些還有木蘭秋狩,汗阿瑪年年不落,你若喜歡,爺帶你打獵去。”
不過今年熱河避暑,他怕是不能隨駕,畢竟剛上了折子“避世”,再說了,隨駕遠不如自家園子自由。至於秋狩,大約在頒金節前後,四爺話音剛落,年嬌已是迫不及待,一顆心像長了翅膀,半晌,才矜持地按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