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複雜,十五哥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進京,手裡的兵全交上去,可就失去了主動權。
與其賭皇阿瑪的舐犢情,不如叫十五哥自己早做準備。
佟豐慶也是如此想的,不過他自己手裡銀子不夠,“還差一些銀子。”
一路往青海去必有損耗的,且找到的人還得忠心,這不得需要銀子去買人家一條命嘛。
胤禮撩起衣裳,從褲腰帶裡翻出一個小包,扣子一打開,裡麵赫然是一卷銀票,“這有五千七百兩銀票,我手裡就這麼多,問彆人要怕引起懷疑,你先用著,不夠的咱們再想辦法。”
佟豐慶一驚,十七爺能拿出這麼多已經十分不易,恐怕是手裡的現銀都給掏出來了。
“夠的夠的,先回去等我消息。”
胤禮點點頭,先從稻草堆裡鑽出去一溜小跑回家去。
佟豐慶將銀票收好,隨即竄出去找兄弟。
找人的時候,他隱約感覺到了佟國維那邊的幫助,他什麼也沒說裝作不知道。
隔天進宮請安的胤禮還是一副恐慌的樣子,畢竟從廢太子開始幾乎小半個朝堂都是這個狀態,他要是每日沒心沒肺的才叫人奇怪。
同貴額娘和額娘說了幾句話,他就從宮裡出來了。
“十七爺!”
身著藏藍色衣裳的青年小跑著過來手往膝蓋彎一磕,“請十七爺安。”
胤禮眯起眼,詹陽舒,正白旗的。
“奴才詹陽舒給十七爺請安。”
“進來說話吧。”
詹陽舒進門奉承幾句後才開口諂媚道:“奴才家裡近來開了一個鋪子,想請十七爺您給指點指點,您要是喜歡,奴才孝敬您三分利。”
意思便是送給胤禮銀子,叫他給這鋪子撐腰,旁人便不敢覬覦。
胤禮抿%e5%94%87笑笑,這人來的可太巧了,他缺銀子,人就出現了,“近來事情多,爺也不耐煩弄那些個事情,你求旁人去吧。”
詹陽舒一臉苦相,“十七爺,您要是都拒絕奴才,奴才真是不知道求誰去了,奴才家哥哥是跟著十五爺打仗的,奴才這才厚顏求到您腳下了。”
胤禮一頓,嘴角笑起來,眼中笑意溢出,“原來是有這麼個緣分在,你家哥哥叫什麼名兒?”
“奴才哥哥詹令才,十七爺您聽聽耳熟不?”
胤禮麵上做出驚訝的表情,心裡暗道,耳熟,怎麼可能不耳熟,你哥哥跟著十五哥打仗,但是可不見得是十五哥的人。
這詹令才和八阿哥走的可近,但是沒猜錯的話,這詹陽舒絕不是八哥的人。
胤禮無奈道:“有這個由頭,但是近來可不太平,你要是不急,咱們明年再談。”
待人走後,胤禮立刻叫人跟著,看看他去哪。
傍晚來人,“主子,詹陽舒換了好幾個地方,奴才一直小心跟著,最後瞧見他進了胡同裡,差人查了後發現四爺有個幕僚住在哪。”
胤禮起身踱步,猶豫片刻後道:“你去熙貝勒府一趟.....”
兩日後,詹陽舒溺死在自家水井裡。
康熙四十八年九月,策妄阿布拉坦被地雷炸死,胤祈回京。
一掃幾月之前的陰霾,大臣們將全部力氣用在慶祝勝利上。
除開慶功宴上少了的幾個人,一如之前一般。
胤祈臉上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一整個宴會上都猶豫的看著康熙,他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又被人拉去灌酒給打斷。
待到宴會結束,胤祈才被康熙單獨召見。
他神色複雜,“皇阿瑪,二哥究竟做什麼您要廢他的太子之位。”
昏黃的燈光下,他看不清皇阿瑪的麵孔,隻能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
“太子目無君父,還意圖行刺朕,朕如何能饒!”
胤祈低下頭,心中說不出的困惑,太子還意圖行刺,他又不是昏了頭,還能行刺。
至於康熙所說太子半夜窺視禦帳,拿著匕首劃開帳篷等,胤祈一個字都不信。
周邊的侍衛又不是死了還能任由太子拿著匕首劃開帳篷。
且皇阿瑪難道不覺得自己所說十分離譜嗎?
真以為禦帳是家裡的火炕了,還靠著窗戶能看見外麵,禦帳裡麵的床是用屏風圍住的,帳篷都是動物皮毛和厚布混合的。
康熙敢說,胤祈都不敢聽。
至於康熙繼續說大哥冷血,十三哥奸詐等,胤祈心裡不斷歎息。
康熙一邊說一邊流淚,老父%e4%ba%b2難過的開口道:“胤礽等令朕心痛,何時竟變成了如此的混賬。”
胤祈抬眼,看見皇阿瑪的眼淚從眼角流出滴落到身前,他起身上前輕輕撫著皇阿瑪的背,安慰道:“皇阿瑪保重身體,萬萬不可難過傷身。”
就如皇阿瑪若所說,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呢……
出了乾清宮,胤祈走到宮道上,熟悉的紅牆金瓦,此刻看著萬分陌生,冷的從骨頭縫裡鑽出來冰碴。
他沒提交出兵權的事,皇阿瑪也沒提。
腳步聲環繞在耳邊,胤祈開口問道:“盧保,你知道什麼時候會一直重複一套話嗎?”
盧保:“這?奴才想,是需要人相信的時候吧。”
胤祈點點頭,他驀然停下腳步,看著懸掛在紫禁城上方的月亮,“越希望彆人相信的東西,越摻著假呢。”
皇阿瑪,騙我也就算了,您可彆把自己騙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劃過一絲銳利,他扭頭看了一眼毓慶宮的方向,“亂子啊,才剛開始。”
盧保聽懂了,正是因為聽懂了,才低下頭掩飾心中驚駭。
熙貝勒回京後,皇上開始給諸皇子封爵。
直郡王雖然關在家裡不能出門,但是仍然晉了%e4%ba%b2王。
三阿哥胤祉封和碩誠%e4%ba%b2王,四阿哥胤禛封和碩雍%e4%ba%b2王。
五阿哥胤祺封和碩恒%e4%ba%b2王,七阿哥胤祐封多羅淳郡王,八阿哥胤禩為多羅廉郡王。
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為貝勒,十阿哥為多羅敦郡王,十五阿哥胤祈封和碩熙%e4%ba%b2王。
康熙本以為如此能穩定朝堂,卻不想空置的太子之位隻會叫人越發瘋狂。
直%e4%ba%b2王關在叫家裡出不來乾脆吩咐手下人全部聽老八的話。
老三一改之前跟著太子走的樣子,拉攏的大臣沒比老八少多少。
一時間京城竟比廢太子那段時間還要亂上幾分。
胤祈安慰的拍拍十七弟的腦袋,“乾得不錯,回頭我給你撥幾個好手,你看準了。”
他既然回京也是時候騰出手來處理事情了。
還要多謝四哥、八哥和十四哥的關照,他作為弟弟怎能不回報一二呢。
康熙鐵青著臉看著朝堂上的大臣,隱隱失控的感覺十分不好受。
第146章
胤祈回京後先試探著向皇阿瑪詢能否去探望太子,他話說的委婉,難得的斟酌詞句,說之前甚至是向回京述職的師傅李蟠討教過。
在孔孟之鄉乾了好多年學政的李蟠雖覺此舉冒險,但是自家%e4%ba%b2%e4%ba%b2徒弟提了,他少不得費儘心思幫他研究。
短短八句話,一百二十四個字,隻要皇帝不是有意挑刺都挑不出毛病來。
李蟠的水平毋庸置疑,但是康熙的精神狀態值得深究。
他雖沒對著胤祈發火,但是同樣的也沒允許胤祈的會麵請求。
“你既已回京總不能閒著,明日就去兵部做事,也盯著些軍功清算之事。”康熙淡淡道。
胤祈:好吧。
康熙加上自己的兒子們,在朝上的姓為愛新覺羅的這些人,他們一個個腦子裡繃緊了弦。
整個京城最放鬆的就是胤祈,彆看他琢磨事情有些慢,但是抗壓能力極強。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除了他之外的皇子都被康熙逼的眼睛裡都有紅血絲了。
佟國維的六兒子慶複年紀不大,因生在佟家膽子也不小,和姑父坐一起喝酒的時候,兩人暗戳戳的道:“老而不死是為賊。”
話中的指代直接奔著紫禁城去了。
胤祈回來的晚,還未曾領教過他發瘋的老父%e4%ba%b2是個什麼樣子。
可巧,隔日召集大臣在乾清宮開小會他就見識到了。
這時候可沒有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說法,康熙哭的痛徹心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他的二阿哥身體不好。
胤祈蹙眉,皇阿瑪這是什麼做派,昨個兒還在罵二哥無德無能,今日又開始為二哥哭。
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哥死了皇阿瑪在這哭靈呢。
他正無語著,旁邊的九哥給他一肘子,“十五,一會你可彆和老爺子頂著,不然挨罵的就是你了。”
他還納悶著,九哥這是什麼意思,不一會就見識到了。
康熙滿臉淚痕,“二阿哥瘋迷成跡,白日昏沉,夜晚不寐,朕叮囑太醫院精心照料,幾日不見成效,朕心裡實在是難受。”
啊?啊?啊?胤祈的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好,皇阿瑪這是以為現在站在這裡的大臣沒念過書嗎?
太子之位都被廢了,二哥還能睡得著覺嗎?
晚上睡不著可不就白日昏沉了?
這還需要太醫診治?
胤祈實在忍不了皇阿瑪這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的行為,剛要開口就被十哥拽住了。
胤俄搖搖頭,擺出口型,不要說話。
老爺子在這演戲,難道旁人就看不出來嗎?
誰都看出來了啊!可是還要陪著演,你要是戳穿了,那你就是在反駁皇帝的愛子之心,你就是在暗指皇帝是忌憚太子才廢除他的太子之位。
康熙叫太醫院診治,就是為了展示,你瞧!廢太子腦子有問題,不是朕要故意廢他。
一麵對著自己的兒子和大臣們流眼淚,他是喜歡兒子的啊,他是個好父%e4%ba%b2!
或許康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但從行為來看就是這樣的動機。
老三胤祉在頭一次的時候說的話不合康熙的心意,康熙立刻變臉罵的胤祉趴在乾清宮的地磚上邊哭邊磕頭。
可要說他全部是演戲,也不全是如此。
他每天最少問七八次二阿哥在乾什麼,時不時還把乾清宮的專供物件送到毓慶宮去。
胤礽失去了自由,待遇倒不像是廢太子,反倒像是太上皇了。
胤祈這邊心思已經飛了好一會,康熙還在上邊抹了一把眼淚,“太醫開的安神湯,朕多次看了藥方,仍覺不足。”
他看了一眼下麵的臣子,點了一個名兒,“你速速尋訪民間名醫,看可能治二阿哥的病症。”
胤祈忍不住一撇腦袋,這要不是在乾清宮他就一口口水吐出來。
什麼安神湯啊!好人都能給喝傻了,天天給二哥一碗灌下去,可彆真瘋了!
胤祈回京後,康熙以為會迎來一段安穩的朝堂,沒想到反而加劇了朝堂鬥爭。
太子在時隻是兩方角力,加上康熙在中間做裁判,多少還有些表麵功夫在。
太子既然已廢,那大家就是各憑本事。
大臣們很能領會康熙的意思,都給諸皇子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