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還在和瑤娘說話,但眼裡卻藏著震驚。她又定睛看了看,還去拿手指搓了搓。
瑤娘也發現穆嬤嬤好像有些不對,不禁問道:“嬤嬤,怎麼了?”
“沒什麼,我見小寶總是拿手撓耳朵。”
瑤娘笑著道:“他這陣子出牙,大抵是有些不舒服。”
穆嬤嬤點點頭,突然站了起來,“你先歇著,嬤嬤突然發現有些事情沒做,人老了記性也不如往年,我明日再來看你。”
瑤娘下意識站起來,雖心裡有些疑惑穆嬤嬤怎麼突然要走,但也沒多想,隻當是對方是真有什麼事。
穆嬤嬤腳步匆忙回到小跨院,回去後也根本沒做什麼,就是坐在那裡徑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綠腰有些疑惑,之前她就覺出異樣,明明沒什麼事,怎麼嬤嬤說有事,現在回來了,卻也沒表現出有事的樣子。
穆嬤嬤突然站起來:“去看看小郡主,也有兩日沒見著了。”
到的時候,小郡主正在睡覺,旁邊守著奶娘。
奶娘見嬤嬤來了,忙站了起來。
穆嬤嬤揮了揮手,“無事,我就是來看看小郡主。”她在床沿上坐下,看著熟睡中的小郡主有些出神。
綠腰立在一旁,心思剔透的她突然釋懷了。看來嬤嬤是見了蘇夫人的兒子,有感而發替殿下著急吧。
*
穆嬤嬤走後,瑤娘本是想讓小寶接著玩,哪知他卻突然不願動了。
她也沒強求,就讓他坐在羅漢床上玩,哪知小寶光用手撓自己耳朵。撓得太頻繁了,瑤娘忍不住就拿下他的小胖手去看。
見上麵也沒什麼,連點紅印子都沒有,就幫他摸了摸。
“彆撓,小心撓破了。”
可她手剛收回去,小寶還是撓。
她歎了口氣,叫紅翡去拿個濕帕子過來,想幫小寶擦擦,看能不能讓他舒服點。紅翡去絞了個熱帕子來,翻著小寶耳朵,給他擦耳根子後麵。
“呀!小少爺這裡長了顆紅痣!”紅翡詫異道。
瑤娘笑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打小就有。”
“奴婢隻是覺得這紅痣顏色真好看,乍一看去像似一顆小血珠。”方才紅翡也認為是流血了,還搓了搓,才發現並不是流血。
正在說話的兩人,並沒有發現小寶眼裡寫滿了震驚。
*
晉王昨兒整整一天都沒來,瑤娘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他雖是晚上不在這裡留宿,但白天都會來一次兩次的,甚至偶爾整個白天都會在榮禧院。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瑤娘越想心裡越是擔憂,不知怎麼就想起晉王身上的毒。再想那日他是那種情況下離開的,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說想去朝暉堂,紅綢幾個在一旁勸她。
這兩日外麵下了雪,樹上房頂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天路滑,瑤娘懷著身孕還跑出去,若是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
“夫人,您若是有什麼話,奴婢差人去傳個信就是了。”
“您可是懷著身子。”
玉蟬望了房頂一眼,就往裡間走去。剛在屋裡站定,就有一個黑影下來了。
“你找我說話?”是一個很年輕的聲音,可能有些緊張,說得期期艾艾的。
玉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耐著性子,壓著嗓門道:“殿下兩日沒來,夫人鬨著要出門,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話語雖是疑問,但話音卻是肯定的,似乎篤定暗十一肯定知道。
暗十一當然知道,隻是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玉蟬。
“你若是知道就老實說,夫人肚子裡可是懷著孩子,有事你擔待的起?!”
“殿下的毒發作了。”
玉蟬詫異了一聲,還不待她說話,就見暗十一看向她身後門的方向。
她扭頭一看,就看見站在那裡的瑤娘。
“我要去一趟。”這次瑤娘的口氣十分堅決。
沒辦法,玉蟬隻能去找了頂暖轎,又挑了兩個細心妥帖的婆子抬轎,前呼後擁地往朝暉堂去了。
暖轎一直進了朝暉堂才停下,瑤娘下了轎子,讓玉蟬扶著往裡麵走。
剛上台階,從門裡麵走出來一個人,此人身形高大,麵容普通,就是左耳根到下巴有一道疤,看起來有些滲人。瑤娘在台階下,此人在台階上,抬眼就看見了他臉上那道不太顯眼的疤。
瑤娘身子一抖,玉蟬下意識問道:“夫人,怎麼了?”
瑤娘搖了搖頭,偏著臉低下頭,與那人擦肩而過。
直到兩人的身影沒入門裡,暗一才回過頭來,疑惑地看了一眼。
☆、第88章
==第八十八==
不知何時又下起雪, 細細碎碎的雪花像似被風吹散了的蒲公英, 揚揚灑灑。風卷起一陣,吹迷了人眼。
暗一又回頭看了一眼,隻可惜那兩道身影早已沒入門裡, 瞧不清分毫。旁邊迎上來一個小太監, 端著笑臉, 哈著腰:“一爺,您瞅這雪下起來了,若不先去茶房裡喝會兒茶再走?”
暗一不同其他暗衛一直隱沒在黑暗中, 他算是晉王的心腹手下之一, 所以朝暉堂裡許多人都認識他。
另一邊,兩個抬轎子的婆子和幾個從榮禧院跟來的丫頭,正被人領著往穿堂那邊去。
“不了。”暗一搖了搖頭,一麵朝外走,一麵看向正跟著轎子往裡走的一眾丫鬟婆子,狀似無意問道:“方才那位是?”
“您問方才進去的那位啊?!那位可不得了了, 是殿下的新寵, 榮禧院的蘇夫人。”
暗一嗤笑一聲,拍了下這小太監的肩頭,似乎在說他說話語氣誇張。可在聽到小太監說蘇夫人懷了晉王府第二位小主子的事,眉卻是不經意地擰了下。
暗一是暗衛出身,又是穩坐第一把交椅的暗衛首領。這暗衛自然不是是個人就能做的,除了高強的武功以外,每個人都有過人之處。例如暗一就有過目不忘之能, 尤其在認人上,更是見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忘。
他以前就見過這位蘇夫人,還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之下。
真是太巧了。
*
福成正急得老房子上火時,瑤娘來了。
早早聽人通報,他就在門口等著,一見瑤娘,忙上前將她迎了進去。
“福總管,殿下到底怎麼樣了?我怎麼聽說殿下毒又發作了?”瑤娘有些猶豫地道,並在玉蟬的服侍下%e8%84%b1掉蓮青色緞繡折枝花滾兔毛邊的披風。
福成愁眉苦臉的,“咱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藥試過了沒問題,可就是……”他頓了一下:“蘇夫人你還是彆進去了,殿下交代過不讓告訴你,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小兔崽子說漏了嘴。”
這小兔崽子自然是暗十一不做他人想。
“那殿下現在怎麼樣了?”
“這……”
“我還是看看。”
瑤娘硬要往裡頭闖,福成也不敢攔她。再說了,他也是有私心的,雖是殿下不讓,但若夫人堅持,總能緩一緩,也免得殿下遭那種苦吃那種罪。
進來臥房,越過一扇屏風,瑤娘就看見躺在榻上晉王。像似睡著了,但雙手和雙腳都被綁在床柱上。
這已經不是瑤娘第一次見到晉王這種狼狽之態,但卻是第一次這麼心疼。大抵是以前不敢多想,而如今肚子裡有了兩人的孩子,格外多一種與以往截然不同的%e4%ba%b2密感。
“殿下這樣多久了?劉良醫可有找到解決的法子?”
見福成默不作聲,瑤娘歎了口氣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話一聽就是要使用自己的辦法,福成猶豫道:“夫人你的身子……”
“沒事,不會傷著的。”
至於為什麼不會傷著,那就不能與外人道也了。
福成還想說什麼,被玉蟬拉了一下,兩人便出去了。
*
瑤娘在裡麵待了近兩個時辰才出來,一臉的疲憊,也沒有多留便回榮禧院了。
回去後,玉蟬見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隻當她擔心晉王,還勸了她幾句。殊不知瑤娘確實擔心晉王,可還有另一件事沉沉地壓在她心中。
她認識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
是因為那疤的位置太特殊,也是那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轉折點,所以瑤娘格外記得清楚。
那日瑤娘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華燈初上。
寂靜無人的巷道,圓盤似的明月,散發著暈黃色光芒的燈籠,隻照亮一隅。遠處依稀有絲竹聲,男女的調笑聲,迎來送往的擁嚷聲,讓她恍然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好半晌才清醒過來,看到是衣衫淩亂的自己,尤其那渾身上下被車碾過似的疼,以及那處的異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瑤娘如遭雷擊,恨不得當場就死了。
可她舍不得死,也是心裡不甘願,自己被人害了,卻死在一個沒人的角落,任那害她之人繼續存活於世,招搖撞騙,而%e4%ba%b2人卻是傷痛欲絕。瑤娘撐著心底的那股不甘願,匆匆將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跌跌撞撞往回走。卻在臨出這條巷子時,碰到了兩個乞丐。
其實這件事對瑤娘造成的陰影,比之前那件事還要嚴重,畢竟之前整個過程她是昏迷狀態,並不清楚。可這兩個乞丐肮臟的臉,猙獰的笑,給她帶來的恐懼,卻是每每輾轉夢回都揮之不去的。
幸好,有人經過,嚇走了那兩個乞丐,讓她免於被辱。
那個人一身黑衫,臉上有道疤。
認真說來,這人算是她的恩人。可再見之時,瑤娘卻一點想道謝的心都沒有,有的感覺隻有想躲開,遠遠的躲開。
那是她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不願麵對的過往。
她甚至想,那人在朝暉堂出入自如,定是晉王的心腹之一,若那人認出她,可是會與晉王說?
*
劉良醫這兩日連良醫所都沒回,都待在朝暉堂裡。
他這會兒已經完全變成了瘋魔的狀態,頭發亂得一團糟,雙眼充滿了紅血絲。神神叨叨的,嘴裡不停地念念有詞。
他已經將那藥方子看過無數遍,確定所用藥材沒有任何差錯,可為什麼就是沒有用?
藥方是暗一帶回來的,也詢問過暗一。
這藥方不可能會出錯,因為之所以能拿到這個藥方,是因為晉王一係握住了對方一個很大的把柄。對方絕不可能冒著損失慘重的威脅,去保住一個藥方,哪怕明知道這藥方可以救晉王的命。
本就是等價交換,且暗一也聽了晉王命令,並沒有將這把柄交給對方,而是提出解藥有用才會交出。
對方也答應了。
所以這藥方是不可能會出錯的。
藥方沒錯,藥也沒錯,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你還是歇會兒吧,一大把年紀,這麼著可不成。蘇夫人已經為殿下紓解過了,總還是能撐些日子。”福成在一旁勸道。
可劉良醫卻徑自不聽,還是拿著那張藥方宛如著了魔似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