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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打雷,這樣的雨夜,她一定縮在了哪裡,一定很害怕。他得抱著她才行……!

他不斷向懸崖奔去,可力不從心,體力愈發不支,渾身無力,腳不聽使喚,沒跑幾步,便驟然跌進雨中。

阿寧追上了他,哭道:“少主,少主彆再折磨自己,大夫有言:舊疾再犯,恐牽連性命!”

陸晟軒仿若不聞,起身繼續朝那懸崖奔去。

一千人很快集聚千名寺,順著崖道緩坡一點點下山。陸晟軒打在最前頭。

崖下瞬時被火把照的通亮。

驚雷閃電伴隨著對蘇淩夕的呼喚聲。

半兒早在來的路上便聽阿寧說了全部。她嗚嗚痛哭,極是傷心,就是再困難也要隨著下來。

“小姐不會死的,不會的。”

她口中兀自叨咕著,淚雨滂沱。

“小姐!!”

嘶聲力竭的呼喊。

一千多人尋了幾個時辰,依然無所獲。

直到大雨漸停,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名士兵匆匆跑來。

“都督!找到了這個。”

那士兵將手中的一件白色紗衣和一個紅色的小肚兜交到陸晟軒手中。

那紗衣雖被雨水浸透,可其上的血跡仍然一清二楚。

半兒聞言霍然奔來,一見陸晟軒手中的東西,心重重地一沉,忍不住地嗚嗚大哭。

“那是小姐的衣物,小姐今早……就是穿了這件衣服!”

陸晟軒身子一晃。見尋不到人,他還報了一絲希望,或許搞錯了,或許她隻是生他的氣,藏了起來。

可是……

希望破滅……

此處懸崖下多有猛獸出現,她……

陸晟軒%e8%83%b8口又是一緊……

絕望……

奔潰……

他緊緊地抱著她的衣物,心痛不已,瞧著那小巧的肚兜,但覺那仿佛是嬰孩兒的物品……

陸晟軒%e8%83%b8口猛然一縮,“半兒,這是什麼?”

半兒聞言一看,“哇”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表少爺,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其實小姐,小姐……小姐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詩鳶的營養液。

看到你們都不怕虐,還期待虐,作者也就放心了。

預計下章尾部,大女主會歸來。

第65章 消沉(早更)

“懷孕了?”

陸晟軒眸光恍惚, 笑了,笑出了聲。

“你是說, 我們有孩子了?”

半兒哭著點頭。

陸晟軒還是在笑, 可笑著笑著就流下了淚來。

阿寧喉嚨一哽, 聲音沙啞,“逝者長已矣, 生者如斯夫,少主要保重身體啊!”

保重身體?

陸晟軒身子搖搖晃晃, 透支的體力已消耗殆儘, 愈漸不支。他驀然感到%e8%83%b8口一陣劇烈的疼痛,舊疾再度複發, 加上一直高燒, 腦中暈眩已久,此時卻是再也堅持不住, 昏了過去……

他這一昏便是三天三夜, 而後醒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他把自己關在房中,把蘇淩夕的遺物一遍遍拿出來看,又一遍遍整整齊齊地放回去。

他不去軍營;不去龍堃處;不參與龍堃內部的謀事;不聯絡楚澤;不見蝶幽;不為祈王黨提供情報;不謀劃大業, 甚至, 不聞世事。

期間,蝶幽曾來相見,以大業和複仇相勸,鼓舞他站起來。

可陸晟軒對她的話仿若不聞, 無聲也無語。

蝶幽終是歎息離開。

***

前線戰事。

祈王黨的首領梁蕭這回是真的遇見了克星。

在之前與朝廷幾年來的對戰與逃竄中,梁蕭戰無不勝。他能從千軍萬馬中逃%e8%84%b1,也能在力量懸殊的戰場上以少勝多,百戰不殆。

可自從牧翎的出現,打破了原來的一切。

梁蕭在曾經的作戰中,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掩人耳目,隱藏部隊主力,聲東擊西,伺機殺敵人個措手不及。

可那牧翎,說來也神。即使千變萬化,戰局再是複雜,地點再是迷離,可他就是能準確地找到梁蕭及其主力。

是以梁蕭不斷地失敗。

而牧翎在朝中的聲望,在龍堃心目中的地位皆是越來越高,從此錦衣玉帛,一步登天,亦是破格被龍堃提為中軍都督,與陸晟軒的前軍都督並駕齊驅。

再說蘇淩夕。

昔日的金陵絕色,如今香消玉殞。

此話題在金陵城中傳了一個月之久。

哀歎憐惜之聲無數。讓人不僅想起了昔日權傾朝野的魏國公梁閣老家的嫡出千金梁雪茹。

同為賞梅會上,一舉奪魁;同為一曲驚鴻之舞豔驚四座;同為擁有舉世無雙之顏,備受他人垂青;卻也同樣應了那句——紅顏薄命。

梁蕭自是也聽說了蘇淩夕之死。

他前線屢屢戰敗,卻也沒人知道,終究與此有無些許關係。

莫玉珩為今剛剛解了禁足,可意中人已去。他甚至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麵,留給他的也隻是無儘的心痛和傷懷……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九月秋風,楊柳依依。

金陵歸來了一位大人物。

此人已過甲子之年,昔日高居廟堂,與魏國公梁閣老、齊國公莫閣老同為太.祖皇帝的結義兄弟。

此人姓薑,名鐘黎,正是十二年前隱退的,當今太後的父%e4%ba%b2;蘇淩夕的外公——晉國公薑閣老。

薑閣老薑鐘黎一入金陵,立時形成萬人空巷之景。此人性子謙和,昔日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亦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最為激動之人當然要數莫閣老莫禮承。

昔年,四人結義金蘭。老大為梁閣老梁萬青;老二為當朝太.祖楚良;老三為薑閣老薑鐘黎;老四為莫閣老莫禮承。

太.祖皇帝早在二十五年前,南朝疆土未穩之時便駕崩歸天。

事實上,這南朝的大半江山正是由其嫡出二兒子祁王楚卓文和他的三位叔叔伯伯打下的。

可惜,疆土剛穩,梁閣老和戰功赫赫的祁王便被龍堃所害,一起覆滅,一並舉族被抄。

眼下,昔年的金蘭兄弟,就隻剩下莫禮承和薑鐘黎倆人。

得知三哥回來,年過花甲的莫禮承自是激動異常。前一夜,莫禮承幾乎一宿未眠,每每想起三哥,便常常熱淚盈眶。

可他人都已相繼登門拜訪了梁閣老,莫禮承卻始終未動,甚至絲毫讓人看不出他有想要去拜見他的意思。

長子莫連狄道:“父%e4%ba%b2不和三伯伯見一麵麼?”

莫禮承心中像長了草般,自是想去極了,但麵上鎮靜的很。

他冷哼一聲,“忘恩負義之輩,我見他作甚?”

莫連狄暗自歎息一聲。父%e4%ba%b2的心思瞞不過他。

他父%e4%ba%b2一身正氣,是個極重情義之人。他重視與薑閣老之間的兄弟情義,自是也重視與已故的梁閣老之間的兄弟情義。

梁閣老與祈王兩家皆是含冤而死。

莫禮承致死要為他二人報仇雪恨;所以他氣他三哥薑閣老的隨遇而安,氣他的不問世事,辭官歸隱。

莫連狄搖了搖頭。

下午一封標著“莫閣老%e4%ba%b2啟”的信被送到了莫府。

莫禮承拆信閱之,激動難耐,因為,那正是他三哥薑鐘黎寄來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其信大意雲:今日申時,千林山荷花園敘舊。

莫禮承心下激動,可也矛盾,麵色還是沉著。

不過他早早地準備好,時辰還沒到,便老早的出門赴了約。

千林山荷花園景色彆致,時至金秋,天氣不冷不熱,宜人的很。

薑鐘黎一身深紫色錦服,坐在涼亭之中,手持玉笛,入情奏曲。曲聲婉轉和緩,宛如天籟。

莫禮承沉著臉,負手立在涼亭之下,待曲終,冷哼一身,“薑閣老還是那麼有閒情雅致。”

薑鐘離微微一笑,“四弟彆來無恙?”

莫禮承還是黑著臉,“托你薑閣老的福,我還沒死。”

薑鐘黎還是笑,“四弟依然如故,一點都沒變。”

莫禮承道:“薑閣老所言甚是,我莫禮承是死心眼兒的,一條路走到黑,不知道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更不會拋下一切什麼也不管,自己跑去享福。”

薑鐘黎麵上浮現一抹苦澀,沒接他的話,而是邀請道:“四弟請。”

莫禮承瞟了他一眼,冷著臉坐到了他的對麵。

薑鐘黎為他倒了杯茶,始終謙和,詢問著他這些年來的日子。

莫禮承一直沉著臉。他麵上雖冷,內心中卻極是火熱,隻是火熱之餘,也極其傷懷,對他三哥也免不了要怨,要氣。

“薑閣老重歸金陵,隻是為你那外孫女而來?”

薑鐘黎歎息一聲,“芷荷命薄,年紀輕輕便去了,沒成想夕兒,可惜瑤山萬裡之遙,我來了又有什麼用。白發人送黑發人……我薑鐘黎竟經曆了兩次……”

聲音哽咽,良久,良久……

莫禮承心中亦是堵的慌,可他不僅僅是因為蘇淩夕的死。

良久,良久,見薑鐘黎似乎緩了過來,莫禮承道:“這麼一說,你呆不多久就要回去了?”

薑鐘黎點頭。

莫禮承沉默,又是良久良久,驀地抬頭注視上薑鐘黎,聲音沙啞,“三哥,你彆走了!”

薑鐘黎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一顆心驀然翻騰起來,不過他立馬控製住了情緒,麵上瞬間無異,隻聽莫禮承壓低聲音,眸光閃爍,帶著真誠,帶著祈求,也帶著決心。

“你我兄弟聯手,共同謀劃複仇,為殿下和大哥報仇雪恨!!”

倆人眸光相對,內心中皆是洶湧澎湃,可沉默取代了一切。

又是良久良久良久。薑鐘黎回了話,“四弟,歸隱吧。”莫禮承聞言,心重重地一沉,眸光驟變。失落,失望,氣憤,惱怒。

他竟然和十八年前一樣,對複仇隻字不提,反而要他也同他一樣歸隱?!

莫禮承突然就仰天大笑起來,可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大哥被人害死了,我侄子也被人害死了,你讓我歸隱?那你還不如讓我一頭撞死!”

“對方兵權在握,力量懸殊,你不歸隱又能做什麼?”

“做什麼?就算什麼也不能做,隻要我莫禮承一天沒死,那姓龍的便彆想越雷池半步!”

“四弟,你聽三哥一句勸,你若執意如此,他早晚會對你下手。”

“下手?”

莫禮承仰天大笑,滿臉淚痕,失望與心痛。

“你覺得,我怕死的麼?薑鐘黎,事到如今,你我也沒什麼話說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昔日太.祖皇帝怎麼待你?大哥怎麼待你?殿下又怎麼待你?你若忘了便忘了吧。我忘不了,我這把老骨頭,就葬在這兒了!”

他話一說完,起身揚長而去……

空餘薑鐘黎一人,夕陽的餘暉照在他年邁,布滿皺紋的臉上……

夜幕降臨,陸晟軒飲了最後一滴酒,昏昏沉沉地喚著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