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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著“不懈之緣”的。

比如祝槐。

再比如路甯甯。

區別是前者的事目前還隻爲極少數人所知,後者的身體不好從來不是秘密。路甯甯是由醫院對接給世界樹的,她在剛出現噩夢和囈語的症狀時就引起了醫務人員的警惕——經過一些事件的磨礪,又有世界樹這種專門對抗邪神組織的不懈活動,醫院、警局之類的地方都對這種狀況高度敏[gǎn],畢竟早發現一個受害者就可能多救回一條人命,趁早查出源頭就可以在事態無法挽回前製止它的進一步發展。

依醫療部門對路甯甯的診斷,她的病症眼下還無法根絕,隻能暫時生活在擁有隔離手段的世界樹設施內部,如今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

世界樹是有關於病患和受害者的補貼的,畢竟救助他們本來就是這個組織運營的一環。但路甯甯實在不好意思白吃白住這麽久,在不需要治療的閑暇時間裏就力所能及地承擔了一部分文職工作,反正都是一些列印文書或者跑跑%e8%85%bf的小活,大家又挺喜歡這個話不多又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她自己也被誇得很開心,醫生護士就隨她去了。

而路婉婉純粹是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在這麽遠又見不到麵的地方待著,自己一到合格年齡就急忙報了名,通過測試和考核後成功被分派到本部,一等到世界樹幫忙轉移過學籍,立刻馬不停蹄地打飛的來跟妹妹團聚。

至於父母如何,她們不提也不會有人不識趣地去問——而來到這陌生的環境後,兩人也像是拋下原有一切煩惱似的,以熱情擁抱了全新的生活。

……雖說這畢業問題實在讓人堪憂吧。

還在爲自己逝去菌落哀悼的路婉婉看起來簡直有滿肚子的黑水要吐,但她還來不及開口,大廳門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誰在爭論著什麽。

路婉婉:“哇。”

她的眼睛一秒變得亮晶晶了。

有八卦看哎。

好巧不巧,來的還真都是老熟人。

這大廳是提供給特工們用來休閑和自主辦公的,牆邊滿是書櫃和資料架。桌椅三三兩兩地擺放在一起,中間隔出的空間製造出了足夠的個人工作空間——注,偷偷八同事的卦也是可以的,附近還很貼心地設了零食櫃和飲料機,完美滿足大家茶餘飯後的吃瓜需求。

急匆匆沖進來的褐發青年頭也不回,誇張點說跟逃難似的。他神情嚴肅,腳步飛快,娃娃臉硬是繃出了幾分不苟言笑,一邊走還一邊沖著身後連連擺手,就是硬生生不看一眼。

這點可把跟在他後頭的人氣得不輕,長相明豔的大小姐一頭長卷發鬆鬆軟軟地垂落在肩頭,她今天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結果在總部等了半天,等來的對象連正眼都不看她——瞧不起誰啊!

哈維又是東張西望又是左顧右盼,看天看地看哪都不看身後,好不容易瞧見了坐在角落裏的幾人,立馬就跟看到救星似的沖了過來。

同樣注意到她們的桑德拉一時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決定暫且放對方一馬,轉而笑著擡擡手打了個招呼,然後大方優雅地走向大廳對麵,看樣子是要代表她父親去首領辦公室談點資金上的正事了。

衆人:“……”

視線與壓力一起來到滿臉沒事人地加入了女子會的蘭斯洛特?哈維這邊。

“你行不行啊。”路婉婉恨鐵不成鋼地說。

哈維隻當沒聽見,轉頭接了杯飲料開始噸噸噸。

他倆的緣分還得追溯到很早以前,那時候的桑德拉?休謨是有未婚夫的,兩人預定好的婚禮也是商界矚目的強強聯合儀式——準確來說,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背靠嶽家好乘涼,但凡這位名叫愛德華的新秀安安穩穩不作妖,後半生隻會越發地平步青雲。

然後他真的作了妖。

非但作妖,還作了個大的。

——個中詳情,作爲受害者的桑德拉不願再多言。而對於這種場合,已經習慣了必然會有邪|教徒混進去鬧麼蛾子的世界樹也悄悄派了自家特工去保駕護航。

非常不巧,當時是祝槐和哈維兩個老手帶隊路婉婉和薇拉這兩個新人;非常不巧,邪|教徒就是新郎本人。

大家的立場本就相當一緻地同仇敵愾,再加上其中艱難不易折騰得人簡直要脫一層皮,哈維更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當場跟桑德拉一起痛罵一通渣男,結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誼。

……如果能說是“友誼”的話。

現在回過頭來看,火種應該就是在那時候悄悄埋下的,隻不過當初兩人都還未察覺。

接下來的是一次單人任務,祝槐正忙,休謨那邊就指明拜託了哈維跟著出行。其他人不清楚他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看到事後二人的關係就起了微妙的變化。

也許是吊橋效應,也許是相逢恨晚,桑德拉意識到自己身邊的這位是個非常優秀的對象,但大小姐的情路一向不怎麽順利——哈維一發現她的心思就開始躲著她走,偏偏他反偵察能力一流,整日神出鬼沒的,要不是專門蹲守還真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這不是挺好的嘛,”突然插進一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對方似乎也欣賞了半天的戲了,“喂,我記得你是叫蘭斯洛特?哈維是吧?入贅的話,你們世界樹的經費是不是能再提一提啊。”

衆人:“???”

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滿麵笑容的傑克十一托著下巴趴在祝槐身後的沙發靠背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摻了一腳他們的對話。

“傑克十一”當然不是真名,隻是組織派發的代號,而且那個組織和他們也沒什麽關係——名字叫作十二傑克,跟世界樹不過是存在一點業務上的合作關係。

世界樹在明麵上是正大光明的、也和官方有一定往來的正麵組織,但既然要和陰暗麵打交道,太過“正義”就會成爲局限住自己的限製。在不爲人知的灰色地帶,他們也悄悄與一些跟邪|教團體不對付的暴力集團互通有無,利我利你利大家。

所謂殺手組織,嚴格來說就像個完整的喪葬一條龍服務,從開門到入土隻需要十分鍾,認準十二傑克準沒錯。

一般來說,通過內網聯絡下就差不多了,也就是傑克十一和傑克十二仗著自己年紀小愛往這邊跑,美其名曰多走動才能加深合作雙方的感情。

順帶一提,兩邊的老大都很頭疼。

不過有時候大家還是很歡迎他們到來的,就比如現在,非常善於戳穿成年人難以點破的僵局。

“啊,這麽說確實,”路婉婉恍然,“加油啊,吹枕邊風的大哥哥!”

“我覺得可行。”

祝槐點頭,“不如你就從了桑德拉吧。”

哈維:“………………”

都什麽人啊!!!

“去去去,不行,絕對不行。”他連連搖頭,舉起雙手投降,“她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人家好端端的集團繼承人跟我攪合幹嘛,這一天到晚朝不保夕的,找誰不比找我強?”

其實這話在理。

未來不可預測,終日打雁還會叫雁啄了眼呢,幹他們這行,雖然現在局勢穩中向好,但誰也說不準哪天會不會出個意外。

路婉婉打破了沉默。

“可是桑德拉也知道啊。”她道,“她不明擺著接受這點才這麽做的嗎?”

“怕什麽,人生那麽短,有事就直接上啊。”傑克十一小小年紀倒看得開,“前思後想擔心這擔心那的,還不如大家都快樂點呢。”

“如果我沒記錯,”薇拉涼涼地說,“是你自己說不想努力了要找個富婆姐姐養你。”

路甯甯:“……葉公好龍。”

哈維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被平素最不愛發表意見的路甯甯懟了一句,頓時有點理虧地支吾不出個所以然來。

“嘴、嘴上說說的事能算數嗎!”他磕磕絆絆,前言不搭後語道,“那誰還沒有個躺平的幻想了,難道我說中了五百萬我就辭職我還真能中五百萬嗎?!”

傑克十一:“可是你現在真的有富婆姐姐。”⌒思⌒兔⌒在⌒線⌒閱⌒讀⌒

祝槐更是輕飄飄地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不樂意的話,”她笑眯眯道,“你臉紅什麽。”

衆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那耳根臉頰早已消退了些的紅暈在他們接二連三的起哄打趣下又蔓延上來,而且——現在被發現了,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路婉婉:“哦——”

她這一聲“哦”得抑揚頓挫意味深長,“哦”得哈維像沙發上灑滿了釘子似的坐立難安。

“原來不是不樂意看,”薇拉語氣平淡地說,“是不敢看。”

哈維這下再也坐不住了。

他急於尋找盟友爲自己開脫——運氣不錯,沒過半分鍾就真被他找著個關係挺好的,連忙一把拽住:“喂,塞繆爾!你評評理!”

剛從外麵回來的金發青年急著趕去彙報工作,沒走兩步就被忽然拉住,聽聲音聽出是誰也難免火大。

“你——”他正欲發作,結果轉頭就看見祝槐笑%e5%90%9f%e5%90%9f地瞧著這邊——以他之前經過的角度,她的位置正好被立櫃給擋住了,於是原本很不好看的神色瞬間收斂,“什麽事?”

哈維:“……”

嗬。

他看透了。

完犢子,怎麽拉了個最沒說服力的來。

他當場放棄了再說服其他人的打算,硬邦邦地轉移了話題。

“我的文件還沒有看完!”哈維果斷起身,“走了走了,不然要被削了!別的再議!”

但那背影怎麽看怎麽像被戳穿的氣急敗壞,一個不留神還險些被旁邊的小凳子絆了下。這大抵就是墜入情網的後遺症吧——往日的灑脫自在全然不知所蹤,他自己似乎也意識到這點,三步並作兩步地消失在大廳另一頭了。

而原地還留下了個情況比他好不到哪去的,哈維是一走了之了,可被他拉住的塞繆爾站在那裏,坐也不是,走……也不太想走。這幕落進祝槐眼裏,她撲哧一笑,“坐吧。”

“你要找誰去彙報來著?”她說,“直接跟我說吧,我轉告就行了。”

組織內出了名對誰都一副冷麵的特工此刻竟然是清了清嗓子——他的職位其實也不算低,不過履曆到底比加入更早也更年長些的祝槐淺了點,二人也不是直屬上下級的關係,能有這麽個機會簡直可遇不可求。

明眼人也全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不過他們兩個又是跟哈維那樣截然不同的情況了——一個死活不好意思開口,一個看破不說破地樂於逗弄,得,已經是其他人無法幹涉的領域了。

“還是很在意啊。”路婉婉喃喃道,“他不會真要這麽一直躲下去吧?”

“小道消息,”人群中突然鑽出一個鋥光瓦亮的光頭,鍾元生——大家都愛叫他吳克——用手擋住嘴巴,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