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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獨立日 容光 4505 字 2個月前

言是交流的工具,總有相通之處……?”

校長無奈搖頭,“隻教語文也解不了燃眉之急,人手太少,很多科目都沒人教。”

祝今夏再次退步,“數學也不是不能教,高數都學了,小學數學再複習複習,應該也能撿起來。”

“音樂課也缺人。”校長還在“為難”。

祝今夏深呼吸,“也能試試吧,五音不全是小時候的事,女大十八變,後來就不跑調了。”

女大十八變是這麼用的?

時序開始懷疑讓她教語文可能真的不太明智。

但嘴上還在試探:“那體育課——”

“有完沒完?”祝今夏耐心告罄,拿餅的手一點點合攏,頗有一言不合要朝他“扔鐵餅”的架勢,“時校長,我的建議是,有些時候見好就收,不然容易前功儘棄。”

操場上,北風那個吹。

女人瞪著眼,顯然看穿他的計謀,但還是心甘情願入甕來。

時序笑了,衝她眨眨眼。

“那就這麼說定了。”

他伸出手來,修長乾淨的手指輕輕並攏,側立於半空。

“歡迎來到宜波中心校,祝今夏老師。”

祝今夏一手拿餅,一手回握住他,從鼻腔裡哼出一句:“套路不錯,時校長。”

第八章

還是衝動了啊。

祝今夏一頭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還說是新建的小樓,看看這%e8%84%b1落的牆皮,斑駁的黴菌……

好歹二十九的人了,怎麼看兩眼小孩,被校長忽悠兩句,就心甘情願留下來了呢?

再想到那臟兮兮的水池,難以踏足的廁所,祝今夏翻個身,煩躁地蹬了下%e8%85%bf……

身下的單人床很快發出不滿的抗議,嘎吱聲叫停了她。

新宿舍當初應該是作為教室修建的,四四方方,頭頂是長條狀的白熾燈。

半小時前,時序作為校長,很有風度地幫她拎包入住。

祝今夏本想道謝,一看到箱子,又想起被他套路一場,到嘴邊的謝謝便化作一聲輕哼。

房間看得出新近打掃的痕跡。

時序放下行李,“知道你要來,我去鎮上現拉回來的床。”

“摩托車能拉回來?”

“散件拉回來,到了才裝的。”

“你裝的?”

“我裝的。”

祝今夏敲敲床沿,“那懸了,彆睡到半夜塌了。”

時序忽略了她的揶揄,“床單被套是新拆的,和學生用的一樣。”

祝今夏上手摸了摸,“那你挺摳啊,給學生用這種料子。”

“……”時序繼續說,“桌上有洗漱用品,都沒拆封。箱子裡是礦泉水,怕你喝不慣這邊燒的水,我從鎮上搬了兩箱來,喝完再去買。”

他蹲下來,從床底拉出兩隻塑料袋,一隻嶄新的塑料桶,裡麵零零散散裝著不少生活用品。

“抽紙,卷紙,燒水壺,保溫瓶,吹風機……”

等他報完清單,身後又哼了一聲。

“買這多麼,你就沒想過,萬一我最後沒留下來,那不是浪費了?”

“所以要謝謝祝老師,沒讓我白花錢。”

“白花錢也是花公家的錢,又不是你的。”

時序沒解釋,一邊整理一邊說:“我想到的就這麼多,你看看還缺什麼,下周我們再去鎮上買。”

他周到,且極富耐心,完全不計較她言語間帶刺,祝今夏終於擺平心態。

既然決定留下,大家就是同事了。

早些時候在船上……權當不打不相識了。

“已經很多了。”她低聲道謝。

“行,等你想到缺什麼再說。”時序看看表,“你先休息,我去點到。六點左右,直接來我宿舍就好。”

“來你宿舍?”

“晚飯時間是六點。”時序拉開門,回頭看她,“小珊應該跟你說過,食堂不提供教師用餐,以後你跟我一起吃。”

——

祝今夏沒在宿舍裡待多久。

手機無法開機,筆記本電腦也報廢了,她抱臂而立,瞪著敞開的箱子好半天,又哼哧哼哧把它合上了。

眼不見為淨。

下午五點半,一線天裡已經完全沒有太陽的蹤影,視線兩側都是高山,隻餘下中間一溜狹窄的天際。

它細長,深遠,像一條蔚藍的緞帶,沒有一絲雜質。

雖是盛夏,山裡卻很涼爽。

祝今夏從宿舍出來,深吸一口氣,居然聞到了犛牛的味道。

真不愧是高原,山和動物已經融為一體了。

她正感慨自然的神奇,轉頭就看見,食堂背後有頭黑白相間的犛牛躺在路中央,看見她時還搖了搖尾巴。

而她聞到的“犛牛”味道,大概來自於它%e5%b1%81%e8%82%a1後方一小堆新鮮的排泄物。

“……”

一定是中午落江時腦子進水了。

踱步走過食堂,繞過教師宿舍,祝今夏看見了操場上整整齊齊的方隊。

規模也太小了。

八名教師,百來個學生,最小的還不到老師的腰。

她停在籃球架旁,看見時序在最前方講話。

來到這邊,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口音,隻有時序說得一口標準的漢話,字正腔圓。

此刻,沒了江上漫不經心的懶散,也沒有套路她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他身姿筆挺,麵容肅穆,頗有威嚴。

……就是講話內容有點一言難儘。

“說了多少次,上學期間不許在路上逗留。紮西多吉,告訴我,你來學校的路上都乾了什麼?”

第一排末尾,叫紮西多吉的是個小矮個男生,漢語都說不利索,開口就是嘰裡咕嚕。

被時序凶巴巴打斷:“說漢語。”

他五官深邃,一旦顯露出生氣的表情,眼神鋒利,還挺能唬人。

紮西多吉磕磕巴巴:“山上有,有頭牛,好看。”

“好看你燒它尾巴乾什麼,嫉妒它比你好看?”

人群哄笑。

“一會兒解散了,繞操場跑二十圈。”

黑臉校長目光一轉,挑出下一位“受害者”。

“曲珍,出列。”

被點名的小女孩出列。

“把你的泡泡糖給我。”

曲珍一臉難色,磨磨蹭蹭從褲兜裡摸出顆泡泡糖,依依不舍塞他手裡。

時序的手還攤在半空,“全部。”

曲珍猶猶豫豫又摸出一顆,放他手心裡。

“聽不懂全部的意思嗎?”

“我就剩兩顆了。”曲珍小聲說。

“是嗎?”時序看了眼她的褲兜,“那我們讓紮姆老師來檢查,如果發現你說謊,藏了一顆,跑十圈;藏兩顆,二十圈。你同意嗎?”

“……能不能不同意?”小姑娘噘嘴。

“能。”時序說,“不同意,三十圈。”

最後的希望磨滅了,曲珍哭喪著臉,從兜裡掏出了十來顆彩色泡泡糖,全部“上繳國庫”。

時序像個暴君,將泡泡糖一網打儘,然後從人群裡拉出另一個小女孩,肉眼可見,她的頭發一團亂,像爆炸後的災難現場。

“糖是拿來吃的,不是用來往頭發上粘的。”他把人拉到曲珍麵前,“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你負責把央金的頭發洗乾淨。”

曲珍叫起來:“這怎麼可能洗得乾淨?”

“知道洗不乾淨你還敢黏?”

“那,那要是沒洗乾淨呢?”

“沒洗乾淨就來找我,我幫你做個和央金一樣的發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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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今夏笑出了聲。

籃球架旁冷不丁冒出個腦袋。

“他還挺有一套,是吧?”

祝今夏嚇一大跳,捂住心臟後退兩步,一旁不知何時多出個人來。

他看上去頂多二十歲開頭,一頭亂糟糟的長發紮成馬尾,束在腦後,淩亂的劉海下是一張稚氣未%e8%84%b1的臉,有種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英俊。

意識到自己嚇到對方,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抱歉。”

然後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你就是新來的老師吧?我是頓珠,教音樂和藏語課的。”

那邊的時序還在整治調皮學生,頓珠站在籃球架旁,和祝今夏一起看現場直播。

“每次放假返校,他都這樣?”

“對。小孩們太調皮,不治不行。”

“你們這允許體罰?”

“那必須,山裡的小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家長沒意見嗎?”

“當然有。”頓珠一臉凝重,“一個個意見超大,都覺得老師不重視自己小孩,爭先恐後求著我們多打一打。”

是她聽錯了嗎?

祝今夏一臉懷疑。

頓珠笑了,“小孩們兩周才回一趟家,在學校的時間比在家要多得多,所以在這裡,老師不僅僅是老師。”

這回祝今夏明白了,“又當爹,又當媽?”

“誰說不是呢?”頓珠幽幽歎氣,“有些人自己都還是個寶寶,就開始一把屎一把尿喂彆人家的小孩……”

也許是教音樂的緣故,頓珠講話抑揚頓挫,肢體語言也很豐富,一邊“如泣如訴”,一邊“小鳥依人”般朝祝今夏的肩頭靠來。

祝今夏一米六七,頓珠沒比她高出多少,頭一歪,很容易就靠在她肩膀上。

她還沒來得及閃躲——

“啪”——隻見半空中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有個小玩意精準地砸在頓珠後腦勺上。

頓珠跳起來,捂著腦袋回頭。

而祝今夏的視線落在地上。一顆粉紅色的泡泡糖。

再抬頭,她發現人群最前方已經換了個女老師講話,剛才還忙著“懲惡揚善”的校長大人,這會兒正朝他們走來。

很顯然,這顆泡泡糖就是他的傑作。

頓珠不滿:“乾嘛砸我?”

時序反問:“你乾嘛靠人肩上?”

“我靠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我砸我的,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頓珠卡殼,瞪眼指著時序,“你又欺負我,我要跟旺叔告狀!”

“去吧。”時序皮笑肉不笑,“給他知道你又在外麵招蜂引蝶,動手動腳,看他是罵我,還是剁了你的手。”

“誰動手動腳了?”頓珠又急又氣,轉頭跟祝今夏解釋,“彆聽他瞎說,我不是流氓!”

“嗯,你隻是情聖。去年山上放羊的格桑,上個月鎮上便利店的旺姆,還有我數數看,每一個來學校的女老師,你都得湊上去釋放一下荷爾蒙。”

頓珠說不過他,開始嘰裡咕嚕冒藏語。

時序:“滾上樓去炒菜,彆吵吵。”

頓珠還想辯解,被他一瞪,敢怒不敢言,氣咻咻念著“等著,我要往你飯裡下毒”,一眨眼消失在教師宿舍的樓道裡。

祝今夏:“……”

沒等她說點什麼,操場上又炸開了鍋。她回過頭來,發現女老師也講完了話,“體罰”環節正式開始。

一群犯了錯的小蘿卜頭,大點的開始繞操場跑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