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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

楊蝶掩卻是不答。

小蛇心下愈酸,道:“爹爹是為著徒兒,方對徒兒落了忘憂散,教徒兒再憶不得恁的苦楚之事。倘師父為著小徒,必不作尋解藥一事。”

小蛇看著楊蝶掩道:“師父,你將徒兒攜在身側,一刻也不離,隻道是為著有朝一日,徒兒憶起這事,方同你原原本本道來個中究竟,是也不是?”

楊蝶掩望向小蛇,無奈道:“徒兒蕙質蘭心。”

小蛇笑歸笑,不知為何卻滴下淚來。楊蝶掩將他摟入懷中,一如當年柳官人一般。二人懷抱竟是這般相似,暖極,氣味亦相似。小蛇將那庸醫白衫蹭滿涕泗,惹他苦笑不已。

小蛇自道:“表兄弟豈能這般相似?師父休糊弄徒兒。”

楊蝶掩輕輕一歎道:“真個恁相似?為師的自與你爹去得遠了。”

小蛇哼道:“品貌德行,師父自是不如爹爹。”

楊蝶掩笑道:“是,是,是,徒兒所言極是。”

小蛇低聲道:“隻是,小蛇與爹爹處來,不過數月,與師父處來,卻是經年累月。我須也明了,小蛇與師父處來,不過三五六年;師父與爹爹處來,卻是一二十年。”

楊蝶掩道:“徒兒,為師的與你道一句,你且聽著,情分淺深,須不是這般判來。人間一生世朝暮夫妻,不必情深似銀漢迢迢兩處相思。”

楊蝶掩望向%e4%b9%b3窟內幽深處,輕道:“情之物,想來早是三生已定,一朝沾惹,任它水闊山遙,憑它銷人憔悴,縱是此生再不得相見。”

第28章 待月(1)

清明未至,夜間頗轉寒涼。山間林裡,自是不比家中灶下。抬眼望時,閃閃一幕天星。饒是幽冷——憑誰睜眼便見一幕天星,定是幽冷至極。解輿渾身發顫,坐將起身。自家卻在天幕下,草陂上,不知幾時叫人棄在此處。身上卻不見自家罩衫,轉頭一看,身畔臥著一人,身著兩領罩衫,一白一黑,那黑罩衫分明是他的。那人仍是未醒。細看來,卻是那婦人。

解輿暗叫聲不妙。憶起%e4%b9%b3窟中事來,心下狐疑不休。

再看看那婦人,星光微幽,辨不得她顏色,怕是毒方解未儘,猶困神誌。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解輿卻待起身。心下卻躊躇道:這婦人雖是惡毒,卻也是因情傷太深,方至如此。如今若他撇下她獨自一人在此,倘教人欺負去了,未免不仁不義。

正躊躇間,聽得不遠處幾聲咳聲,解輿心下一驚,抱起那婦人,輕輕掠入林中,尋著一株枝葉繁茂的大樹,竄將上去。

那婦人雖在昏迷中,呼吸卻勻細——想是往日調息頗入法門,到得如今,氣竟不亂。不知這婦人師承那家門派,招式中自是判不得,這調息法門,亦是辨不得。思及此,解輿心方一動——那日那神醫吳與他調息,卻也是尋常不曾見得之法。

卻非是神醫吳。那人隻怕是楊蝶掩。吳茗無名,須不是真名。

解輿自放輕了呼吸。那咳嗽之人入得林中,卻是二個人。一高一矮,幽黑處辨不得年紀樣貌,隻聽得那矮漢對高漢說:“娘個腚的,卻教老爺來此荒山野嶺,尋甚鳥官人?那家官人夜間來得此處!”

那高漢低聲道:“哥哥休高聲!倘非你我恰在夷陵,這頭功卻要教他人拿了。”

那矮漢口中兀自罵個不休,道:“頭功何用?自爺爺入得教來,功亦不見少,人亦不少殺,怎地到得如今,猶是香主?那教主須是好沒分曉!”

高漢細聲道:“此番不比往常,教主%e4%ba%b2詔道:倘生擒那官人,連他金銀細軟,押回教壇,加官一等。倘教那官人死,隻索得他行頭回,賞銀百兩。若隻見那官人屍身,不見行頭,賞銀五十兩。”

解輿聽得此言,心下道:那行頭直是重過人命了。此處何來甚官人?敢是近日上山鬥茶的文士大夫?這玉泉山上景德禪寺,卻是有武僧見守,尋常時候,何得來甚強人出沒?聽這二人之言,他們本非此處強人,卻是他處來此。

那二人走得近處,解輿看時,卻見他二人相貌奇詭,那矮漢獐頭鼠目,身似猿猱,手長%e8%85%bf短;那高漢骨瘦如柴,麵長似馬,手足極長;二人太陽處均高高鼓起,卻是武藝深厚之人——他二人相談亦略不避諱,想是倚仗自家功夫了得,不怕他人如何暗算。不知卻是那個門派之人,那見尋官人怕是凶多吉少。

解輿正思量間,那矮漢忽起身,卻如電閃般朝解輿藏身之處飛來。解輿大驚,隻道自家露了行跡,伸手去摸那婦人腰間長劍,手卻教人按下。

解輿看時,那婦人已然轉醒,輕輕將頭對他一搖。

那矮漢卻非是向他二人藏身處來,隻是飛過,徑望前頭而去。到得去他二人丈餘處,卻有一人自那樹上跳下,暗中不見如何交兵,隻聽得那矮漢兀自叫道:“甚鳥人在此!偷聽你爺爺說話!”

那人不答,隻拿兵器來擋。聽得一聲悶響,卻是那矮漢使的不知甚兵器,擂在樹上,將那樹擂倒在地。

那高漢跟在身後,見得那人,叫道:“哥哥且住,此人乃是兄弟舊識。”

那矮漢兀自叫道:“甚鳥舊識!爺爺不曾打夠,再來!”說話間,掄住手中兵器,撲將過去。

那高漢起身,卻不知使的是何兵器,將那矮漢兵器挑卸在地,那漢子惱羞,卻待聲張,那高漢道:“哥哥休怒,此人乃是兄弟舊時在二龍崗上弟兄,江湖上人稱‘順風耳張乾’是也。”

那人方道:“我還道是誰,原來卻是李老哥。你這個兄弟,忒毒些個!聲卻不則,便來殺我。”

那矮漢叫道:“殺你個醃臢潑才怎地!你卻在此竊聽!甚順風耳?”

那人道:“此山此路非是你開,你我二人俱是行路於此,我不過在此樹上稍歇,何來偷聽之言?”

眼見二人又將廝打,那高漢告饒道:“哥哥,聽我一言如何?我這兄弟消息甚是靈通,你不道尋不見那官人何處?不妨自問他便是。”

那張乾冷笑道:“你們來此荒山尋甚官人?我卻不知。”

那矮漢亦冷笑道:“爺爺亦不曉得,你來此荒山作甚。倘不道來,爺爺手中夜叉須不饒你。”

那張乾狐疑道:“閣下敢是去歲在鄂州一人獨拿青龍幫五十人的護法教洞庭香主‘夜叉檑’王俊?”

那矮漢聽得此言,大喜道:“這廝卻曉事!正是爺爺俺。”

那順風耳張乾倒頭便拜,口中道:“恩人!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恩人,乞望恩人恕罪。”

王俊扶起張乾道:“不須多禮。原來是自家兄弟。”

解輿在樹頭暗笑:千穿萬穿,馬%e5%b1%81不穿。誰知這江湖草莽,卻也躲不過此招。

張乾因對那高漢道:“李老哥,你卻去了處好去處。隨了這等能人。”

那高漢笑道:“自二龍崗散後,我不知投向何處,幸而得王俊哥哥賞識,收在他堂下,方在教中有一席之地。卻不知兄弟何處高就?”

張乾歎道:“小子不曾有你恁的有緣,我攜了妻兒,自下長江,本欲使些本錢將息買賣,怎知在鄂州教那青龍幫一夥賊人奪了本錢,殺了妻兒。我一人投江獨活。在江湖上做些不入流勾當。故而去歲聽聞這個‘夜叉擂’王俊哥哥平了這青龍幫,小子便發願道,倘見到哥哥,定要三拜九叩,%e4%ba%b2謝恩人報了殺妻殺子之仇。”那張乾還待再拜。王俊哈哈笑道:“兄弟不須多禮!既是兄弟,此事也須是有緣。兄弟今後便隨我在教中,卻不快活!”

“多謝哥哥成全。”

那高漢李老哥卻問道:“如此甚好。敢問兄弟今番在此玉泉山上,作甚經紀?”

那張乾壓低聲道:“哥哥休怪。實不相瞞,江湖上各大小門派連日來重金收買一個‘柳官人’消息。兄弟探得那官人如今在此山間,便來此處尋探,便待探些消息,賣與他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高矮二個漢子相望道:“原卻是這個官人了。”

那高漢道:“我二人正是要尋這個官人。卻不知他今在何處?”

那張乾卻伏在李老哥耳邊,對他低語,解輿聽聞不得,方伸長頸項,卻教那婦人一手拉回。那婦人似是甚無力,直倚在解輿%e8%83%b8`前。恰才她兀自昏著,尚不覺有甚不妥,此番忽覺大大不妥,卻待推開,見她氣弱,怕一推,她須掉落樹下,卻是不敢。隻得任她偎依。

李老哥聽得張乾一番耳語,直道:“卻是作怪,這官人竟是持了何物,直教各門各派儘來拿他。”

張乾低聲道:“哥哥乃是護法教中人,須知先教尋此物者,卻是神教。”

聽聞此言,王俊李老哥俱是大駭。那王俊低聲道:“兄弟,言儘於此,俺曉得了。你且引俺二人齊尋到那官人,勾他行頭,早早回教中交差便是。”

那解輿聽得此言,卻是大奇。這甚麼“夜叉檑王俊”卻是個了不得人物,何以聽聞此事,恁的收聲斂氣?這神教卻是甚來頭?

那三人說罷便去了。解輿待得他三人去得遠了,方輕輕推開那婦人,卻不敢不扶持,隻拿一手扶在她臂上。

那婦人低低一笑,道:“事到如今,夫君害臊怎地?”

解輿麵上一紅,道:“娘子且自重。”

那婦人身上一晃。解輿卻怕她跌下樹去,隻得將她摟住。

刀紅隱笑道:“夫君心甚善。”聲卻低微。解輿覺她身子頗有些發燙。乃道:“娘子劇毒新解未久,在下尋個穩妥去處,與娘子歇息。”

刀紅隱道:“奴一生用毒無數,區區射茵之毒能奈我何。”語罷,猶是有些氣促。

解輿不平道:“倘非楊大俠救得適時,娘子幾一命嗚呼。娘子恁的會,怎不自救?”

那刀紅隱聽得此言,默默不語。解輿情知她當時黯然銷魂,倘省得自救,早避了那毒箭,何至於此。

作者有話要說:事隔多月,此文終於得更鳥。不過這個進度可能會非常慢,而且不定期。嗬嗬,其實放上來,也是為了催自己趕快寫~

第29章 待月(2)

玉泉山%e4%b9%b3窟甚多,洞口卻不甚多,隻掩在林間草內,不細細辨時,卻是難尋。那解觀察背著刀紅隱四處尋來,在玉泉山自東而西,自南而北,卻尋不得先前洞口。奇事便是,這一路尋來,又見得數個江湖中人,雖儘是些不入流小門派,卻有遠自千裡而來,解輿識得中有自太湖來的逍遙幫,亦有自廣南而來的百越會徒。這解觀察往年自在開封作觀察,卻也不識得這許多,年來追捕那楊蝶掩,道聽得途說得,亦曾見識形形□□人物。是以了得這些。解輿肚內卻思量:莫非俱是為了這甚的官人而來?這官人竟是攜了甚緊要物事,竟惹得諸多江湖門派來拿他?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人行事,終歸為利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