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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倫坐起身,攀著他的肩膀,饒有興致地說:“說說看,我的寶貝!”

盧卡斯笑了笑,“我想……下水道可以設在沼澤附近。”

“沼澤?!”赫倫驚疑,“我見都沒見過那種地方。”

“那是個充滿瘴氣、孕育瘧病的地方,隻有買不起通風房屋的窮人才會住在那裡。我小時候,就因為要抓一隻麻雀烤來吃,差點跌進去淹死。”盧卡斯說。

“我隻在童謠裡聽說過沼澤,它多半以惡巫的蝸居為形象出現。”

“所以,下水道就應該設在那裡,使其與河流相連。”盧卡斯說,“漲水時河流倒灌,沼澤就會變成湖泊,然後再將湖水引入台伯河。這樣的話,沼澤的毒氣就能得到減弱,被人詛咒的濕地也能成為造福人們的地方……”

赫倫呆愣住。他靜默地盯著盧卡斯,嘴%e5%94%87抿和著微微努起,黑眼睛外罩一圈溫暖的光暈,象黑瑪瑙石反射的亮光,也變得沉靜幽邃起來。

他湊近點,將頭搭在盧卡斯肩上,眼睫顫動起來,抱著他說:“盧卡斯,如果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是。”

“噢彆這麼說!”盧卡斯微笑道,“我隻是比您多吃了點苦。苦難以凶悍的方式賦予人智慧,您隻是過得太平順了。我願意替您承受得到智慧所付出的一切代價,您隻要坐享其成就行。”

赫倫搖了搖頭,發出喟歎,輕輕地閉上眼睛,“不僅是這樣,盧卡斯……你已經救了我無數次了,可不隻是一個下水道這麼簡單。”

他頓了一下,“我有時候可真覺得,你才是我的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查資料很耗時,更晚了。

這一章關於下水道的知識,我看的是一篇學術論文《古羅馬城下水道的修建及對城市發展的作用》。

我會給赫倫最適合他性格的結局,讓他永遠幸福。

第60章 無言的默契

自從空閒在家,達荷的脾性就象被囚禁於木籠的困獸,隻要尋覓到時機,就會伸出利爪,咆哮著抓傷所經過他的人。

天色黯淡下來,暗色象黑霧般聚合於中庭,蠟燭的火苗微黃,跳動著散布在黑暗中。地麵一塵不染,乾淨得令人發慌,這裡仿佛不是流汗流血、需要吃飯排泄的人該住的地方。

“天啊!我警告過你們,庭院裡的蠟燭必須要一樣高才行!”達荷指著掛在石柱上的燭台,紅著眼大聲訓斥奴隸,聲嘶力竭的模樣。

“這些不整齊的燭苗,看起來就象一群該死的、不受管控的螢火蟲!”

奴隸畏縮地下跪,雙膝不能自控地發抖,額頭顫唞著貼在地麵,卑微十足。

“你們就是故意都與我作對嘛?!”他過去踹了奴隸一腳,“還是說……你們想早點擺%e8%84%b1我這個沒有權勢的主人?!去伺候那些對得起穿白袍的元老?!”

奴隸吃痛地彎起腰,象一隻受到刺激的蟲子。他的嘴裡發出嗚咽,驚慌地發抖。

“你那不受待見的怪癖還沒好嘛?!哥哥?怪不得呢……連你的妻子都覺得嫖客比你這個丈夫還要稱職。”

一記有嘲弄意味的女聲傳過來,宛如刮拉出倒刺的箭尖,一下子紮入達荷的心口,扯拽出一灘血淋淋的鮮肉。他覺得渾身都因此而疼痛起來。

“閉嘴!你這個衣著淩亂的丫頭!”達荷一下子狂躁起來,惡狠狠地瞪過去,“不要覺得你有奧古斯都的血脈,就真的高人一等了,菲碧。”

“收起你那亂揣測人的毛病吧!”菲碧揶揄道,“母%e4%ba%b2已經厭惡了你,你的嶽父與你沒有了關係,你所驕傲的法官的職位也被彆人奪取。我敢說,再沒有比現在還要狼狽的時候了。”

達荷憋悶在心口,被這句話堵住了喉嚨。他不斷積累的酸澀被喉嚨和%e8%83%b8腔硬生生壓製在體內,象具有彈性的皮球一樣四處亂撞。他的臉泛起青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菲碧慢慢走近他,火光照亮她譏諷的表情。她掃了一眼中庭,視線一點點掠過畫著羅馬版圖的壁畫,有些驚詫。

“猶太……”她驚道,“那個暴亂橫生的行省?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你自己不顧安危也就罷了,可不要連累到我和母%e4%ba%b2!”

達荷不說一個字。他鐵青著臉,緊緊盯著菲碧,一向和善的麵目破裂開來,露出原本猙獰的齜牙咧嘴的表情。氣憤漸漸漫過他的腦際,使他臉色漲紅。他渾身上下都在輕微地發抖,很象一隻被激怒而發威的灰毛動物。

他就這麼氣惱地盯著菲碧,麵容扭曲得象戴了一張怪物般的麵具。

漸漸地,他氣得發抖的嘴%e5%94%87抿合,慢慢站直身體,一隻手端莊地橫放在腹前,又恢複了平常的臉色,雲淡風輕的模樣,連眉眼間的潮紅都消失不見,淺淺地微笑起來。

這種巨大的轉變太過詭異,仿佛有一個陰險的幽靈一瞬間占據了他的身體,控製他的四肢百骸,讓人搞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達荷。

“你們搬出家宅已經快半年了。”他笑著說,“怎麼樣?母%e4%ba%b2的身體還象原來一樣好嗎?”

菲碧冷哼一聲,“你的虛偽對我沒有用,達荷。我太了解你了!父%e4%ba%b2母%e4%ba%b2都曾被你蒙蔽,現在母%e4%ba%b2也看透你了。你的虛偽未免來得太晚!”

“人性如此善變複雜,所以你要允許虛偽之人變得真誠,也要允許無情之人變得有情義。”達荷說,“作為哥哥,我真的很擔憂你的歸宿。要知道,女孩們在十歲時就定下婚事了。”

“你又想勸我嫁給路奇卡?”菲碧瞟了他一眼,“我可不會拿一輩子的歸宿為你鋪路,達荷。少做夢了!”

“噢!我隻是覺得……你成為皇後的樣子一定很美!”達荷看似真誠地笑笑,語氣十分沉穩,“趁著現在還風華正茂,嫁給你的表弟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你和路奇卡有奧古斯都血緣的牽絆,你們會幸福的……”

“少來了!他就是個天性軟弱的家夥!”菲碧冷笑道。

“你錯了,他可一點也不軟弱。他隻是在隱忍罷了,以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換取元老的安心,以為他隻是個傀儡皇帝。可事實並不是那樣……”達荷垂首,眼皮蒙起一層暗黑的陰影,聲音也低沉起來。

“他一上台就頒布新政令,洗清過去的所有規定。他甚至可以說非常霸道,決不允許排斥他的人存在。”

他的灰鬥篷被風吹得衣袖翻飛,頭發也是亂七八糟地拍打著額頭。燭光的包圍下,他的眼睛冒出陰鷙的微光,“他把所有的權力都攥得很緊呢!那種人……應該不允許任何人分走他的權力吧……”

“我可不管你怎麼打算。”菲碧說,“但你不要把你那蠢蠢欲動的名利心安放到我身上!”

達荷變了臉色。原本還算風和日麗的臉龐,一瞬間就擠滿了黯沉的陰雲,塌陷的鼻子瞬間皺縮起來,兩片嘴%e5%94%87緊閉發紫。他變臉的速度太快,好象直接撕掉了一張臉皮。

他把額前的頭發捋到後麵,凶狠的眼神畢露,整個人象披了一件釘著尖刺的鎖子甲,凶神惡煞的樣子。

菲碧心驚膽戰起來。

“那你就給我滾吧!”他咬著牙罵道,“我絕不能忍受一個女人對我指手畫腳!包括你,也包括斯蘭!”

他氣衝衝地罵著,額前的青筋也暴凸出來,形狀象一條粗壯的蚯蚓。他惱怒得氣喘籲籲的,從燭台上胡亂掏出還在燃燒的蠟燭,亂叫著丟向菲碧。

菲碧嚇得尖叫一聲,慌張地從門口逃走了。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

沼澤地下水道的修建耗時並不短。

下水道多由巨型陶管製成。為了防止陶管破裂,赫倫命奴隸在管道外裹上一層厚厚的混凝土。

羅馬的街道乾淨多了。奴隸在地麵上潑水、掃淨汙漬;從沼澤地散發出來的、令人掩鼻的臭味,也因為注入河水而減輕很多。即便遇上長久的陰雨天,也不會出現從街道口倒灌進汙水的情況。

人們以為這是新上任的年輕護民官所做的好事,殊不知點子是由他那不知名的奴隸所想的。

羅馬的初春就象一位外柔內剛的少女;她漂亮活潑,穿搭得五彩繽紛,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透著新生的活力。隻是淩冽的寒風時而刮過來,使羅馬人豎起寒毛,這是她尚未褪儘的、來自深冬的脾氣。

赫倫披著磚紅色的鬥篷,走在台伯河邊的大理石路牙上。路牙石很窄,他努力保持著平衡。

盧卡斯走在路牙石一側,一手扶著他。

台伯河的水並不清澈,象色澤濃厚的翠玉,在陽光下泛起一片碎金色。河岸邊的樹抽出青芽,給台伯河鑲上嫩綠的邊,絲帶一樣延伸,一直到儘頭;那裡是湛藍色天幕與塵黃色羅馬城的交接處。

在這青冷色的澤畔,赫倫象一瓣格格不入的紅花,順著綠葉滑落到儘頭。

有凶猛的冷風從背後吹來,他抬手壓住隨風晃蕩的頭發。

“這裡孕育了羅馬。糧食從埃及運到台伯河,再到人們的餐桌上。”他跳下路牙,和盧卡斯並肩走著。

“您讓它變得更潔淨了。”盧卡斯牽起他的手,“您的口碑有所改善。那些曾經輕視您的元老們,一定很後悔當初沒與您合作。”

“這其實是你的功勞。”赫倫的腳步頓了一下,“最近有很多高官貴族來拉攏我,加圖索讓我試著與他們交好。老實說,我覺得這比學習繁瑣的希臘文還要難於登天!揣度人心的技巧,我可從沒有掌握過。”

“但您還是幸運的。”盧卡斯安慰道,“達荷已經去了猶太,遠離了羅馬城和元老院。您唯一的敵人與您相隔甚遠,這會替您省去不少勾心鬥角的戲碼。”

赫倫悶起聲,打了個哆嗦,提起衣領裹住了脖子,默默地往前走。

盧卡斯也不說話,隻是牽緊了他的手而已。

斑駁的樹影滑移在他們身上,與陽光夾雜成金黑相間的樣子。兩人的影子也垂落下來,赫倫下意識地靠緊盧卡斯,%e4%ba%b2密地挽住他的胳膊,於是兩隻影子交融了。

盧卡斯與他十指膠合。他知道赫倫在向他表示依戀,但他不說。

赫倫也不說話,而是腳步一轉走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脖子。盧卡斯心領神會,彎下腰,撈住他的雙%e8%85%bf背起他,輕鬆地往上一提。

他們就這麼沉默地走著,達成一種無言的默契;仿佛兩個靈魂已經相談甚歡,無需以禸體裡的喉嚨去多作闡述。他們置身於一種既不熱鬨、也不淡漠的自然狀態。即使走進喧鬨的人群都覺得內心寧靜;哪怕不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