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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93 字 2個月前

,頭一回感覺自己呼吸到的空氣是如此清新,心跳是如此真實。

“快好了!再堅持一會兒。”

佛狸沒忍住,起身,出門,隻見宋軼正在一棵樹下畫畫,今日她沒有戴麵具,斑駁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將整個人暈染得有些不真實,但她突然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卻像是帶了勾刺,瞬間便將這股不真實感刺破了。

“佛狸殿下醒了?”

這小口氣分明是含著慍怒的。佛狸沒來由地露出一個微笑,問她:“畫什麼?”

宋軼呶呶嘴,看向對麵的小宮女。

能有這樣的高手為她們畫畫,小宮女們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個臉上跟開了花兒似的。

“給她們畫好,我也給你畫一張。”

佛狸笑容又深了幾分,“好!”

這幅畫,宋軼畫了三天,佛狸除了必要的應酬都在這裡看著她畫畫,這種溫馨愜意,仿佛劉煜這個人已經徹底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第三日傍晚,夕陽餘暉沐浴著整座宮殿,將對麵那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輝,美得令人窒息。佛狸靜靜地看著,嘴角帶著笑,宋軼將最後一筆落下,欣賞了一會兒,自覺很是滿意。

她道:“你也來看看。”

佛狸起身,站到她身邊,一起欣賞落英紛飛中的人,畫中人的笑容是他熟悉的,猶如陽光一樣透過畫麵浸潤過來,仿佛冬天都要被遺忘。

佛狸微微怔了怔。

“初見你時,你就是這般模樣。那日你站在桃林中,風卷過,桃花的花瓣漫天飛舞,你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欣賞著花景,明明桃花林中,人群摩肩接踵,我卻一眼看到了你,也隻看到了你。”

佛狸心中鼓動,眼中炙熱了幾分。這類似告白的話,讓他整個人都暖融融的。

“那時的你,美得不染凡塵。”

佛狸臉上的笑容斂去,他敏銳地調動所有感官,去捕捉宋軼的所有情緒,試圖想確認,她的言外之意是現在的自己令她厭惡了嗎?

佛狸感覺自己的強自鎮定的情緒開始不穩,大腦開始亂轉,身體不由自主地變得冰涼,突然一雙溫良的小手握住他,“楚流雲,你是在看著我嗎?”

明明眼睛是盯著她的,可魂兒卻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佛狸突然回神,麵前的人纖毫畢現,兩道英挺的劍眉,卷翹的睫毛,根根可辯,不施脂粉的肌膚透著她原本的馨香。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他,沒有厭惡沒有他害怕的任何東西,就那樣澄澈無比,一眼見底。

佛狸一下定住了,因為他看到了自己此刻映照在她瞳孔中的模樣,慌亂、陰暗,甚至有些卑鄙無恥,連眼神都是渾濁的。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汙漬,玷汙了她的瞳孔。

突然伸手,擋住她的眼,佛狸彆開頭,猛吸了口氣。

宋軼隻感覺到他手心冰涼,那個陽光一樣的俊美青年,猶如走入了他一個人的寒冬,冰寒從他的血液一直浸透到外層毛孔。

她聽見了他粗重的喘熄,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獸在垂死掙紮。

宋軼沒有動。她知道這個人並不需要彆人的憐憫,那是對他的侮辱。

“你若不喜歡這幅畫,我們重新畫過。”

佛狸那口氣像是終於喘勻了,鬆開手,依然不看她,而是拿起那幅畫轉身離去。

一刻鐘後,劉煜就接到消息:佛狸摸了宋軼……

李宓入口的茶一口噴了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薛濤,為什麼簡單一個捂眼的動作,被他說出來如此不堪入目?仿佛楚流雲是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而薛濤臉色端正板挺,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稟報有什麼問題。喬三也在旁邊默默抹了一把冷汗。

劉煜端著茶的手硬生生在半空中僵硬了一刻鐘,才緩緩收回來。

於是,當晚這位便忍不住了,偷偷潛進了宋軼居住的宮殿,任憑宮殿外有多少護衛看守,硬沒逮住他一條尾巴。

那頭,佛狸也無法入睡,站在宋軼畫的畫像前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過了子時,他才熄燈準備睡覺,就在此時,那副畫像有流光閃過,佛狸定睛一看,隻見黑暗中,一道熒光構造的畫像浮現出來,依然是他的臉,是如今的年紀,穿著龍袍,高站在九重台階上,負手而立,鄙睨天下。

那股威武霸氣,那股沉凝氣質,是她心目中的他的模樣,能夠肩負社稷蒼生,沒有陰暗,站在光之彼岸,散發著真正屬於王者的光輝,那是能給帶給黎民百姓幸福的神聖之光。

佛狸一下被這樣的自己震懾住了,那道熒光像是有熱度,從他的心房一點點暈染開去,涼透的心血再次澎湃起來,渾身都暖洋洋的。

好一會兒,他才從這種震撼中回過神來,將這幅大逆不道的畫卷起,藏到暗格中。收拾停當,也去了宋軼的宮殿。

而那頭,劉煜本是要來興師問罪的,結果看見小家夥睡得香甜,憤懣的情緒瞬間泄了個乾淨,默默爬上床,剛要將人摟了個結實,楚流雲就來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當時, 劉煜的手剛放到宋軼的腰上, 一條%e8%85%bf剛抬起要纏住宋軼, 佛狸就進來了,一雙眼睛默默地看著他。劉煜那條%e8%85%bf便再也纏不上去了。

翻身起床,劉煜一掃之前的猥瑣之態,生生將自己站成了一株玉樹。佛狸眼皮都沒動一下, “擅闖皇宮者,殺無赦!”

劉煜麵色沉斂,“當日你被拓跋勵搜捕追殺, 我不該救你的。”

佛狸一點不覺得內疚, “作為回報,我也保證會將你安全送回江左!”

劉煜覺得佛狸當真無恥。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誰都不甘示弱。宋軼在床上翻了兩下,那兩個混蛋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終於沒忍住, 突然坐起, 將床上的瓷枕和被子徑直丟了出去。

“你們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都給我滾出去!”

劉煜差點被瓷枕砸到俊臉,佛狸被被子當頭罩下, 扒拉了幾下才揭下來,佛狸乖乖將被子放回宋軼床上, 回頭看劉煜。劉煜手裡抱著瓷枕,很是厚顏無恥地說道:“沒有她我睡不著,有個瓷枕也好!”

宋軼心口一跳,老臉卻端得板正, 拉了被子,蒙頭睡覺。

兩人出門,佛狸看了一眼那個瓷枕沒有說話,兀自離開了。劉煜一回去,便摸出瓷枕裡的紙條,上麵隻有四個大字:稍安勿躁。

要讓他聽之任之,無所作為,劉煜實在做不到。沉%e5%90%9f良久,發話道:“請廣平王世子蕭旭……”

翌日,佛狸來看宋軼,問她:“昨晚你跟他說什麼?”

宋軼正在用午膳,看著滿桌的大魚大肉,興致缺缺,筷子這邊戳戳,那邊戳戳,都沒戳到一塊中意,乾脆將筷子放下,反問道:“你覺得我該跟他說什麼?”

佛狸怔愣住。

“你總不會認為我會算計你吧?”宋軼露出驚訝狀,佛狸臉上僵了僵,宋軼私下給劉煜遞信他心中是不爽,但是,他卻也很肯定宋軼不會害他,反倒是他在棒打鴛鴦。

佛狸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她最喜歡的桂花魚。宋軼聞到那股淡淡的腥味,皺了皺眉。佛狸心一下涼了下來。

放下筷子,他也沒有勸她吃,問她:“你離開他十年,都能過得好好的,沒有他,你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宋軼點頭,“當然。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是活不了的。”

佛狸抬頭,對上宋軼的眸子,宋軼這回說得很認真,這話就像是送給他的。他記得他跟宋軼認識那會兒,這個人明明笑容那麼乾淨甜美,可他卻感覺她的笑容像是要化成雨水,澆在地上都是苦澀的。

當初他並不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而現在,他知道,若自己真的將她與劉煜生生分開,那麼,她也許就會像從前一樣,笑得令他心疼。

佛狸有三天沒過來,那頭宮裡說,這兩日宋先生口味不太好,平素愛吃的,都不吃了,人也憔悴了。可即便這樣,她也沒有提一句離開的要求。≡思≡兔≡網≡

佛狸覺得,難道這個家夥是想絕食,知道自己會心疼,不忍心為難於她,故意耍這個花招?

再次聽到這樣的稟報,佛狸說:“好吃好喝伺候著,休得怠慢!”

結果當天晚上,那頭便傳來消息:宋先生昏倒了。

佛狸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趕過去,隻見,三日不見,小家夥幾乎瘦了一圈,太醫急匆匆趕過來,剛把了一會兒脈,宋軼就醒了。

佛狸臉色黑得猶如鍋底,“你以為你絕食我就會放你走?”這個混蛋太特麼狠了,竟然能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

誰他娘的要絕食了,難道還不能讓人有個脾胃不和?

宋軼虛弱得翻白眼都費勁,凹陷的大眼睛變得深邃又可憐,佛狸額頭青筋噗噗直跳。

太醫越把脈臉色越好看,終於惹起了佛狸的注意,“怎麼回事?”

太醫額頭冷汗下了一層,“老朽不才,從未見過男子出現喜脈的事情!”

佛狸石化當場。宋軼脖子機械地轉過來,“什、麼?”

太醫趕緊叩頭,“臣該死臣該死……”

直到太醫額頭磕出了血,佛狸才慢慢解凍,衝他揮揮手,“開幾幅安胎藥來。”

太醫膽戰心驚地退下,佛狸看宋軼,這個混蛋瞪著的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似乎受到了強烈的驚嚇。

“那、那個,你沒事吧?”佛狸很不確定地問。

宋軼抬頭,雙眼空洞洞的,木訥地點點頭,“沒事。”

這下佛狸更擔心了,直到宋軼好好睡去,他才回到自己的寢宮,便招了幾個給宮中照顧過生產的嬤嬤送到這邊,還問了一個很令人深思的問題:“女人懷孕,會不會想不開?”

幾位嬤嬤麵麵相覷,這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想不開的道理?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既然這位準太子殿下問起,必然是有其緣由的,一個資曆看起來最長的嬤嬤答道:“孕婦心思重,難免胡思亂想,比如,怕自己的夫君耐不住寂寞出去沾花惹草,也怕孩子生下來,婆家不喜歡。還擔心影響了身材容貌,失寵。”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佛狸點頭,暗暗準備說辭好去安撫那個小家夥。

劉煜自然也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本以為宋軼搞什麼絕食,是耍的計謀,因為他得到紙條那天起,這個混蛋就開始玩這一招了。結果,結果,竟然是因為她懷孕害喜?

劉煜感覺這個世界都不真實了,乃至於爬牆去看人時,差點從牆上掉下來。

宋軼睡得很不安穩,看到劉煜,一張小臉兒幾乎要哭了,她說:“萬一生個醜的怎麼辦?”

劉煜愣了愣,隨即轉換情緒,輕輕撫著她的肚子,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給孩子他娘一點堅定的信念,於是說道:“再醜也是我的掌上寶!”

“可是,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