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這一點上,他是很讚同趙誠的。豫王不需要急著去冒這個險,他們還有一天時間想對策。實在不行再走一條路也不遲。
“那萬一發了呢?”劉煜看徐渭,“十二個時辰隻是最後期限,要發肯定提前,那麼他們接觸的人就會增加很多,萬一發了,那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結果。這個險,我們冒不起!”
劉煜又看向宋軼,是啊,他也舍不得,舍不得她死。宋軼也看著他,麵色很平靜,甚至輕輕扯了扯嘴角,給了他一個微笑。
那一刹那,劉煜的心便徹底安定下來,躁動的神經,各種權衡利弊猶豫徘徊,都在那一刹那被清乾淨了。
“所以,這次,我們必須占據絕對的主動,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拚死一搏,說不行能贏來轉機。”
宋軼也道:“流言已經擴散,是堵不住的。所以即便現在所有可能染上屍毒的人都死了,局麵也很難控製!你懂的。”對方能製造出這樣的局麵,自然兩方麵的準備都有,這邊隻怕剛殺了人,那頭又搞出什麼幺蛾子,要天譴天罰的,隻會沒完沒了,人,不過都是無辜枉死。
“何況,我相信,他們能解屍毒。”
“什麼?”
“敢用畫本引導如此強大的流言攻勢,這說明他們能解,否則,豫王和我死了,他們卻不能解屍毒,那他們的任何計劃都將功虧一簣!”
趙誠小心肝跳動了一下,其他人麵露希望。
“所以,我們還有拚一次的機會!”這是一盤大棋,關鍵看布局。
“此事宜早不宜遲,馬上行動!”
千機閣。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人發病了吧?他們大概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青女問無常女,“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若是尋常人,回收畫本,斥責千機閣妖言惑眾。並尋找機會殺人滅口,但若是劉煜或者宋軼……”無常女頓了一下,手指在畫本上最後一頁落定,那一頁上畫著一男一女被血祭,淩波仙出現,為身染惡疾的人祛病。
“若是他們會怎樣?”
不需無常女說,莫穀君已經捏著一頭冷汗前來說道:“司隸台聯合京兆尹發布告示,讓所有見過淩波仙的人去司隸台,不得有誤,違者以謀殺罪論處!現在除了幾個世家子,普通百姓都已經遵照指示去了司隸台。”
“司隸台麼?”無常女喃喃自語,這個結果不出她所料,劉煜能如此果斷地行事,倒是不得不令人欽佩。
見兩位無動於衷,莫穀君又抹了一把汗,提醒道:“你們也要去。”此刻與她們說話,他刻意保持了一丈的距離,為的便是不想遭了這池魚之殃。
千機閣的人要來,宋軼豈會不盛情款待,於是青女一行人一進專門隔離女眷的院子,就看到她笑眯眯地衝她們打招呼。
青女前腳都邁進院門了,被她這一笑,生生給嚇了回去。無常女冷哼了一聲,先她進入院子。
宋軼迎過來,無視無常女那醜陋的容貌,直奔漂亮的青女,熱情地握住她的雙手,“青女妹妹來了?”
青女狠狠打了個寒顫,明明上一回你才要把我綁在柱子上給燒了,這怎麼轉眼就成了好姐妹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轉折,直看到宋軼脖子上的一個衣領沒擋住的膿瘡她才恍然大悟,露出驚駭之色,使勁要抽出手,可奈何她的爪子本來就比尋常的人脆弱,骨頭都生疼了,硬沒掙%e8%84%b1分毫。
青女無辜地看向無常女,無常女恍若未覺,兀自往裡麵走,連同那八名婢女亦是如此,顯然,這八位比誰都清楚,這兩個人,誰更像老大!
青女憤怒了,“放開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宋軼不放手,笑眯眯地打量著她,還動手動腳,捋捋袖子,拉拉領子,驚訝道:“你怎麼還沒發病?明明看起來你比我柔弱!”
青女也沒料到宋軼發病發得這般快,不是說若是沒有直接接觸,沒傷口的話,要十二個時辰嗎,這還沒到一半時間呢。果然是缺德事做多了,遭天譴了吧?
想及此處,青女那股怒氣平息下來,生出一翻優越感來,“很簡單,我敬畏神明,供奉淩波仙,淩波仙還托夢給無常大師,那天咒又如何會降落在她身邊。我們是有神靈庇佑的!”
“哦,真的嗎?”
“我誑你作甚?”
“那就太好了!”
青女神色一凜,心中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昨夜在場的女子就我們幾個,但男子甚多,現在他們也大多發了病,但因為人不齊全,正要找人畫像拿人,這件差事非你莫屬了!青女妹妹,辛苦了!”
“什、什麼?”
“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沒聽錯!小濤濤!”宋軼已經喊人了,薛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聽了宋軼的交代,提起青女的衣領便往外走,全然不管這樣的傾國傾城的美人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送走青女,宋軼拍拍手,走進內堂,隻見無常女正由侍婢侍候了在喝茶,黑麵具完全看不出情緒來,行止間也無不妥之處。
宋軼在她對麵坐下,支著腮幫子,“你不擔心她?”
無常女慢悠悠地品著,“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你能詐出什麼?”
宋軼笑:“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影衛!你很沉得住氣,也很冷靜!我在盤算什麼,似乎也瞞不過你,難怪那位會找你來打頭陣!”
無常女放下茶盞,“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宋先生有這個閒情逸致,不如好生想想,在最後時刻,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最多不過十天,你的命也走到頭了!”
屍毒侵蝕全身,最多隻需要十天,這是他們的最後期限。
“若真要說有什麼心願的話,大概就是想%e4%ba%b2手殺了你吧,你能滿足我嗎?”
無常女身形微微一滯,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跟她這般玩笑戲謔,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想,你們大概真有神明保佑,所以到此刻還未一人發病。”
“你若願意臣服於我,我也可以保你無礙!”無常女挑釁道。
宋軼瞪大眼睛,“咦,你竟然願意救我?嘖嘖,果然人變醜了,心靈反而變美了。那我要怎麼求你你才肯伸出援手呢?”
無常女以為這個女人在敵人麵前至少該有骨氣一些,完全沒料到她竟然這般無恥,那明明挑釁的話,她聽不出來嗎?
無常女一時語塞,宋軼卻笑得更迷人,“你以為,你們服過解藥,就能相安無事嗎?”
知道她又要耍陰謀詭計,無常女看她,不說話。她才不會像青女一般,蠢到被她隨便一忽悠就信以為真。
“你覺得將她身上多割幾條口子,再塗抹上病發的人的膿瘡毒液如何?”
無常女還是不說話,八名婢女光的聽聽就都惡心得直皺眉。
“這樣大概還不夠,其實有一種非常徹底的方法。那就是換血!”
無常女終於看過來,八名婢女聽得一抖。她們知道宋軼鬼點子多,沒想到竟然會如此殘忍。
“換血這種事,雖然難行,要求兩者血液匹配才能換,但是你們有十個人,中毒的有百餘人,總能找到幾個合適的血與你們更換。將有解藥的血液換到那些中毒的身體內,再將毒血換到你們體內,你們覺得這個法子可好?”
一名婢女直接被嚇軟了%e8%85%bf,幸好被左右及時扶住才沒摔得太難看。
宋軼隻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此刻嘴角眼中依然含著笑意,卻冰冷無比。連無常女都覺得,這個法子未必就不可行。所以,他們帶走青女……
“哎呀,其實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先找個人試試。反正還有十天時間嘛,慢慢來。你一定聽過司隸台這位仵作徐渭吧?仵作雖然是賤籍,可徐家能將這個賤籍弄得天下敬仰,是有一定道理的。”
說罷起身,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出門看熱鬨去了。
無常女緊握拳頭,這個宋軼,她一定要%e4%ba%b2手殺了她!┅思┅兔┅網┅
八名婢女想四處探聽消息,卻被小徒隸給攔了回來。
“大師,現在可怎麼辦?”
無常女鬆開緊捏的拳頭,重新端起茶盞,慢慢喝著,“莫急,她隻不過在虛張聲勢!”
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但等待死亡,卻是最能煎熬意誌的。
十天,這是給那些世家大族熬乾最後一絲防線的時間,因為人內心的恐懼,會讓他們在一天一天煎熬下,失去理智和基本的判斷力。沒想到,剛進司隸台,宋軼便將這個報應換給了她。此刻她能清楚從八名婢女眼中看到她們的恐懼。若最先被耗儘的是她們,這個局說不能還真能被宋軼那個賤人給破了。
“他們不敢怎麼樣,放心!”無常女不得不再安撫一句,“昨夜忙碌一夜,又是畫本又是刻印,你們也該累了,去好好睡一覺。”
八名婢女乖乖退下。
無常女的安撫是很見效果的。有些人在無助的時候,習慣將希望寄托在所謂的權威身上,顯然,無常女此刻在她們看來就是這般。
八人是被飯菜香饞醒的,簡單洗漱了一翻便去了正堂。這裡果然已經擺放上了滿桌好菜,葷素搭配,珍饈美味,那可是在千機閣都吃不到的。
“沒想到司隸台對我們這般好!”有一名婢女感慨道。
送菜的是三名小徒隸,衝她陰測測一笑,“那是當然!”
這個理所當然聽得幾人神經跟著一跳,儘皆抬頭看過去,小徒隸笑容濃烈了幾分,“宋先生說,你們的血很有用,所以,讓一定多弄些補血養身的飯菜來。諸位姑娘瞧著可還合胃口?”
方才還興致勃勃的人此刻全都麵色煞白,食欲瞬間全無,甚至,看著這些飯菜有些作嘔。
無常女姍姍來遲,“怎麼不吃?”
小徒隸上完菜,提著食盒走了。眾婢女看向無常女,不好明說,隻好道:“沒什麼胃口。”
無常女皺了皺眉,將三名徒隸的背影看了看。
俗語有雲: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無常女難對付,她身邊的人可太好拿捏了。宋軼又不傻,肯定先拿軟柿子捏。
宋軼並沒有去看什麼換血,而是去找此刻最閒的長留王下棋。
劉煜和趙誠還在為幾名世家子弟不肯入司隸台的事情想對策,此刻也隻有長留王這個前朝餘孽有這閒情逸致。
“哎呀呀,我又要輸了,長留王,做人不帶這樣的。身為男人更不該這樣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宋軼攔住長留王不讓他落那一子。
長留王笑,“一日不見,宋先生這無恥的勁頭又升華了。”一邊說,一邊毫不留情地將子落在棋盤上。宋軼垮臉,“算了,我認輸,三盤都沒下過你,敗局看來是注定的。”
“那可未必,不到最後時刻,你怎麼知道局麵不會逆轉呢?”
“逆轉,你認為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