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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07 字 2個月前

元帝震驚了。之前說不寫皇帝本紀,那就不寫好了,現在寫了卻不寫他的!這是幾個意思?

“朕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宋軼?”他捋著下巴問劉煜。

劉煜故作淡定,“也許,隻是皇兄不及慕眭年輕好看。”

“啊?”

“宋軼好美色。”

想到自己弟弟連等兩個榜單榜首,開元帝瞬間了悟。

但劉煜走出昭陽殿時,卻麵色沉凝地看著寒煙湖。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但是,盧君陌和趙筠與靜姝也是青梅竹馬長大,說了解程度他們自然在他這個沒見幾麵的人之人,他們又怎麼會錯認靜姝?

遠遠看執金吾盧君陌過來,劉煜便故意在此等候了一會兒。

盧君陌一臉□□,心情十分明朗,難得看到他還會笑著招呼一聲,隻是那笑含了多少冷漠和嘲諷就不知道了。

見人要擦身而過,劉煜阻止道:“阿姝的事,盧將軍可有進展?”

都被正麵問上了,盧君陌也不逃避,回身歎氣,“哪裡會有什麼進展?阿姝若真活著,難道不是應該先來找你嗎?明明你才是她最重視的人!”

劉煜怎麼覺得這話諷刺意味更濃烈了呢,而且還頗有點小人得誌的味道,能讓盧君陌變成這幅德行的,隻能是“靜姝”了。

劉煜在寒煙湖“碰到”宋軼,宋軼已經畫完廣涵宮的圖,正收拾東西準備出宮,看見劉煜過來,便晾出兩顆小門牙,笑眯眯地問道:“豫王可看過今日《驚華錄》出的傳記了?”

“看了。”

“如何?”

“湊合。”

宋軼收起小門牙,斂起笑容,道:“本以為會得到你一句誇獎呢?”

“本王問你,為何我皇兄不能入《驚華錄》?”

嘴角露出一個驚訝的小漩渦,宋軼道:“我以為豫王殿下知道。”

“知道什麼?”

“殿下應該還記得在南園小築,你與皇上的對話,我聽到了吧?”

劉煜一驚,陡然想起他們那日的對話。

“故意延遲為王家洗清冤屈的證據上報,這一條,難道還不夠?凡入《驚華錄》的人,必須德才兼備,這一點,眾所周知。”

劉煜突然有些慌,“當年,即便證據及時上報,也是救不了王家的。隻要司馬榮光還坐在龍椅上,他就不可能放過那次鏟除王家的大好機會。”

“哦?是嗎?所以,待王家覆滅,率先拿出證據為王家平反,而得到王虞舊部,乃至邊地將士擁護,並不在意料之中,也並非有人想故意利用?”

對於此,劉煜竟然無言以對。即便王家被滅族,跟劉氏一族沒關係,但乘火打劫,奪得帝位,卻是人人都看到的結果。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不知道豫王殿下有沒有想過,比如有人勾結佞臣慫恿開元帝滅王家?”

劉煜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當□□宮,司馬榮光和所有近臣被殺,如今的確有點死無對證,但是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若真是如此……”

“如何?”他竟然緊張得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他,大概不適合做皇帝。”

若是換做以前,換做他剛認識宋軼那會兒,劉煜定然當她在滑天下之大稽,說什麼天方夜譚,可在經曆過這些事情之後,他相信,即便這個家夥勢單力薄,她卻是真有這個本事做到這一點的。劉氏皇族有很多敵人,她要借力打力不難。

劉煜突然渾身冰涼。

宋軼笑,有恃無恐:“豫王要不要考慮現在殺了我,永絕後患?”

那笑容純粹又無邪,卻讓人覺得意外的冰冷無情。

換做任何一個人這般挑釁,劉煜都會殺了她,但是,這個是宋軼,即便不知道她是靜姝,他也知道她有有恃無恐的資本。她之所以不泄露身份,不但是因為她在怨他,還因為她早已做好與他為敵的準備。所以她不退不讓,徑直找上他,並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一個又一個的計劃。

宋軼很喜歡欣賞劉煜掩藏在眼底的掙紮,她甚至做好準備被這個家夥捏著脖子再來一通蹂、躪,結果,那張俊臉突然綻放出一朵笑容,“本王不會給你機會去找慕眭還人情的,你若真找到證據是那樣,大可以放馬過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扳倒他!”

宋軼露出一個不無遺憾的表情,“若是與豫王殿下為敵,我怕自己真會心軟下不了手呢。”

這等調、戲的話成功地將劉煜臉上剛綻放的笑容給擊潰了,他癱著一張俊臉,明明知道她隻是無心之言,卻真的相信她麵對自己會手軟,這個結果竟然讓他悲哀中摻雜著興奮和喜悅,與自己的愛人為敵,這到底是怎樣一種體念呢?

出宮時,又是小濤濤和他駕著的馬車,宋軼道:“我記得皇上已經讓我將功抵過了,不再追究刺殺姚惠妃的罪過,你還跟著我作甚?”

小濤濤那邊都已經下馬放凳子了,突然聽得這話,遙望了一下上方,隻看到城牆門,並沒有誰給他答案。

低下頭,他道:“豫王殿下叫我跟著你,到目前為止並沒有收回成命。”

“那你便送我回漱玉齋吧。”

漱玉齋前,人山人海,宋軼慶幸幸好有人送她回來,否則,她連那門都可能擠不進去。

不曾想進得大門,人更是擁擠,人手一本冊子,還有濃重的墨香,顯然是新鮮出爐的。宋軼就納悶了,難道李宓那廝又挖了什麼高人,在舉辦簽售會?

抓了跑堂的小廝一問,小廝滿眼同情地看著她道:“聽說先生此番在宮裡賺了不少銀子。”

“那又如何?”

“那就好,否則賠完了還得喝西北風豈不可憐。”小廝歎息著走了。

什、什麼意思?

一聽說有人打她銀子的主意宋軼就緊張。

小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繼續忙活。

滿頭霧水回到薔薇園,大丫鬟玉珠站在門口,也遞給她一個同情的眼神,宋軼略慌,剛要跨進門,便嗅到李宓的氣息,定睛一看,果然,西麵暖閣,那廝正在煮茶。宋軼邁出的前腳自動地收回,躡手躡腳準備換個時候回家,便聽得裡麵那廝說道:“躲都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宋軼來氣了,“你憑什麼又要扣我銀子?”

大馬金刀往李宓對麵一坐,李宓拿不好看的眼噓她,麵色倒是沉著冷靜,“外麵的情況你沒看到?”

“那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他們退的都是你的書。”

“啊?”

“這是你第一次以宋軼的名號續《驚華錄》被質疑也正常。”

“就因為換了個名字?”沒這麼邪門吧?

她是不是還是太心急了?

經過那三件案子,她以為,她已經名聲大噪,能夠以畫骨先生徒弟的名義出師了,沒想到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李宓丟出一本書,上麵赫然寫著《驚世錄》,書名僅一字之差。在《驚華錄》享譽九州時,也有不少渾水摸魚的無恥之徒,偽造了很多類似的故事和排名,但在《驚華錄》強大的威懾下,最後都無疾而終,這次竟然又死灰複燃了。

“看看裡麵。”李宓提醒。

宋軼很謙虛地準備拜讀一翻,結果看到皇後本紀,看到帝王本紀和美人譜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麵癱臉難得變了色。

一模一樣的人物,一模一樣的事情,就能被它添油加醋寫出不同的風格,塑造出不同的人物形象。

在《驚世錄》裡,臧皇後變成了普通貴婦人,有對丈夫的摯愛,有對寵妃的嫉恨,甚至因為身體緣故,注定不能孕育子嗣,也讓她的性格變得有些冷庫,而對得盛寵的嬪妃便愈發嫉恨。

這根本就成了一個深宮宮鬥典型範本,隻是臧皇後手段高明,用智慧和氣魄捍衛了正宮權益。這一點,引發了各個階層正妻的共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覺得你寫的臧皇後太假,還與情敵寵妃心心相惜,有失正宮正統!”李宓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再看慕眭的帝王本紀,上麵竟然將他寫成了一個好色之徒,雖然有經世之才,但是好色卻容易誤國。而所謂的好色對象,正是宋軼這個畫師。

“吐穀渾本是野擄,斷不會有慕眭這樣的風度翩翩為人正氣的王。他們覺得你是受了慕眭□□,才會如此美化他。這應該就是你受到質疑的關鍵所在!”

再看美人譜,直接將慕容玖的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寫成了狐狸精禍國殃民,除了臉好看,便是紅顏禍水,各種□□描寫簡直粉粹宋軼的三觀。

這次不用李宓說,宋軼先感慨了一句:“若是龍椅上那位看到這篇,一定會羨慕不已。”他娘的,夜夜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開元帝應該幻想過無數次吧,結果,估計摸到慕容玖那妖孽的小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嗚呼哀哉。

“你,打算怎麼辦?”

香茗烹好,李宓遞過來一盞,宋軼喝了口熱茶壓驚。

“雖然這三篇傳記都是胡編亂造的多,但顯然更符合凡夫俗子的心意。我們早上才印發《驚華錄》,他們能在同一天趕出《驚世錄》,文采斐然,言辭鑿鑿,而且其中有一些我在《驚華錄》中未曾提到的細節。

這說明對方不但是針對我們而來,還可能是個背景不簡單的主兒,至少,他是在湯泉行宮那些人之列的。此事,草率不得,還需要從長計議,一邊探聽他們的目的,一邊挖出幕後主使。”

這話正中李宓下懷,“那此事你好好辦,銀子當我寄放在你這裡。”

宋軼笑:“幾日不見,我發現你變漂亮了。”

李宓起身,剛跨過門檻的腳生生一頓,側目,“那就先扣一半吧。”

宋軼:“……”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卷,大剛整理中,先恢複單更,更新時間晚上十點左右,其他時間為捉蟲,若有雙更會通知,麼麼噠

☆、第六十八章 青女

宋軼洗漱了一翻, 走後門往南園小築而去。後門臨柳樹巷, 柳樹巷儘頭, 一個小乞丐坐在路邊,小臉臟兮兮的,宋軼將他看又看,小乞丐也一臉坦然地抬頭看她。

泰康城乞丐很多, 宋軼自然不可能都認得,她隻要記得幾個頭頭就行了,再由他們去管理這些乞丐, 幫她打聽消息。

“宋先生認出我了嗎?”聲音粗啞, 正是變聲期的孩子。

聽這話,這必然是個熟人啊。

“認得認得, 當然認得!”這個時期的孩子自尊心最是要強,她記得,小六曾經就因為這個訛了他十兩銀子。

那可是十兩銀子呐, 夠買她一年的口糧了。

“那我是誰?”小乞丐起身, 高度到了她耳邊,宋軼迅速在腦子裡搜羅印象中的人, “哦,你是東子?”

“錯!一兩銀子!”小乞丐攤手。

宋軼不甘不願地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