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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08 字 2個月前

儘量不打擾到臧皇後。

臧皇後手下的筆微微一頓,接著繼續抄佛經。

開元帝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挽起袖子,為她碾墨。臧皇後抬起毛筆沾了墨,在硯台上捋去多餘的墨汁,一手提著袖子,繼續謄抄佛經。

大概過了一刻鐘,一卷經書抄完,她才停手。

開元帝%e4%ba%b2自端來洗漱的溫水,朱富貴很識機地吩咐宮娥開飯。

一餐飯,兩人都沒說什麼話,都是朱富貴在那便營造氣氛,甚至連早已不說的爛笑話都翻撿出來說了一遍。

開元帝小心翼翼地看著臧皇後,沒見她露出一絲笑模樣,又狠狠瞪了朱富貴一眼。

朱富貴十分委屈,又殷勤地給臧皇後布菜。

誰知臧皇後突然說來一句,“吃素。”

開元帝就像被人驀地抽了一耳光,再看這滿桌子的葷腥,竟然沒兩樣是臧皇後能吃的,偏偏那個讓他進玉清宮吃齋念佛的還是自己。

臧皇後這態度分明是不打算離開玉清宮了,朱富貴也有點無措了,膽戰心驚地看著這個被突然逆了龍鱗的真龍天子。

“都撤下去吧,叫禦膳房弄些可口齋菜來,從今往後,皇後吃一天齋,朕也吃一天!”

臧皇後依然沒說話,朱富貴故意將這話傳得直震房梁,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討好皇後的決心。

宋軼在廣涵宮待了三天,那幅畫還沒畫完,廣涵宮沒了主子,來往的宮人卻還是那些。開元帝給了她特彆令牌,讓她可以在宮裡隨意走動,隨意取景。

宋軼會請這些宮人太監像容貴妃還在時那樣,該做什麼便做什麼,而她便將他們的日常起居全部畫在畫裡。

她突然明白慕容玖叫她畫這幅畫的初衷了。

吐穀渾使團進京時她就已經策劃好了一切,隻是其中生了些變故。畢竟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又怎能沒感情呢。

第五天,慕容氏為自救,家主逍遙王%e4%ba%b2自入京,還帶來了一名女子,又一名酷似容貴妃,卻不及慕容月像的少女。

開元帝當場叫人將那名女子拖下去斬首。慕容氏一再逆龍鱗也終於被清算。

當天晚上,開元帝無法入眠,無意拿起那幅萬裡江山圖,身為一國之君,他應該為天下為社稷舍棄某些東西,他一直知道這一點。但同樣身為九五之尊,卻不能行心中所想,也讓他十分憋屈。

打開畫卷,突然看到一絲異色。靠近燭光,異色消失,拉遠,異色再次浮現,他乾脆將蠟燭熄滅,便見新的畫卷呈現眼前,那是容貴妃對月品酒的畫卷。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他嗅到了數息的氣息,那是臧皇後。他猶如被人捉奸在床,很是局促,趕緊說道:“這是宋軼送的萬裡江山圖,朕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還有隱藏的圖。朕這就燒了。”

他的語氣堅定,卻還是讓臧皇後嗅出了不舍,“不用了。這畫挺好。”

她甚至%e4%ba%b2自握住一端,將八尺卷軸係數打開,美人圖慢慢完整,卻也在容貴妃旁邊看到了另一個美人。那是臧皇後坐在水邊,%e4%ba%b2手烹茶,神態嫻雅,氣質端莊。兩個人和諧美好地融合在一幅畫卷中。

“這個宋軼……”開元帝眼圈再次紅了。萬千情緒襲上心頭。

他說:“阿卿,原諒我吧,也原諒她,也彆讓她的苦心白費。”

臧皇後低頭,沒有說話,默默地回了玉清宮。

後一日聽得開元帝說起那幅畫,劉煜露出些許惶恐之色,趕緊問道:“那畫可是有什麼隱秘。”

開元帝好心情地笑道:“的確有隱秘。”因為這畫他的皇後都開始吃葷了,他心情能不好嗎?有些心結,看起來堅硬頑固,但其實是能夠打開的,隻是需要那麼一個契機。也許她們今生永遠成了不朋友,但是卻會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約一個月後,遠在吐穀渾的慕容玖接到那幅廣涵宮的圖,無意間看到昭陽殿前站著的開元帝,和在寒煙湖畔下棋的臧皇後,偏偏臧皇後的對手就是她,她當時的心情大概跟臧皇後看到她們一起入畫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再看踏雪尋梅而來的為博她一笑的眾勇士,她想,儘管都身為女人,但她們選擇的人生大概是不會再有交合點了。

那日劉煜從宮裡出來,思考了一路,他想靜姝是怨著他也怨著皇兄的吧,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她卻沒有出手,可是因為她還念著臧皇後的好。

馬車剛在司隸台停下,便看見司州彆駕曹沫衝出來,惶恐道:“殿下,豫王妃找到了!”

劉煜心頭猛跳:“什麼?”

“豫——王——妃——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整個結局可能會膈應很多人,但是暫時想不到什麼好的處理方法,麼麼,抱歉。

另,終於五天的萬更結束,感覺整個人都不好啦,明天恢複單更,讓我恢複一下元氣。麼麼噠

☆、第六十七章 對台戲

一直認為就在身旁的豫王妃被莫名其妙地找到了, 劉煜的俊臉直接癱到麵無表情。

曹沫多心地拿手在他麵前晃了一下, 好歹給個驚訝的表情他也會覺得自己第一個跑出來稟報很有成就感啊。現在癱成這樣算怎麼回事?

劉煜一把打開他大爪子, “你說找到了?誰找到的?在哪裡?”

依然沒有驚訝,反而有點像審問犯人。

曹沫趕緊躬身而立,秉道:“殿下可還記得在湯泉行宮時,派人給屬下傳話, 盯住盧君陌和趙筠等人的事?”

劉煜點頭。

“屬下明裡暗裡晝夜監視,發現他們最近頻繁出入曾經王司馬和義國公府名下產業,前兩日他們突然就不去, 屬下便派人潛入他們府邸探聽了一下, 盧君陌這邊戒備森嚴,無法靠近, 但趙筠那邊正在修葺新買的一座府邸,有小徒隸聽得趙筠昨日裡買酒與其母慶祝,便聽得他說, 豫王妃還活著, 他已經找到她的安身地,但具體在那裡, 他卻隱晦不提。”

劉煜聽完,轉身又上了馬車, 衝喬三道:“進宮!”

寒煙湖畔,臧皇後坐到宋軼麵前,道:“宋先生若有空,給本宮畫一幅可好?”

宋軼用了近兩個時辰為她畫了一副一國之母該有的端莊威嚴畫像。

臧皇後看到最終畫像笑了, “論容貌,本宮確確實實輸得太多!”與容貴妃第一次入畫,在同一幅畫卷中平分秋色,臧皇後便想著如果單獨給自己畫一張會是怎樣的。

那日在琉璃閣看到的畫像實在太過驚豔,至今她還時常能想起慕容玖墜落的畫麵。午夜夢回時,她都分不清那個女人是不是還活著。但昨夜看到那幅萬裡江山圖中的她倆的畫像,臧皇後一宿無夢,頭一次睡得這般神清氣爽。

一早聽心腹說,皇上將昭陽殿裡那幅畫骨先生曾經為他與容貴妃畫的畫像取了下來,如今掛上的便是宋軼的萬裡江山圖。

心腹說這些大概是想逗她高興吧,但她卻平靜得連自己都很意外。仿佛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也是無關緊要的事,就像曾經她從沒有介意過昭陽殿掛著慕容玖的畫像一樣。

一時間,她都感覺到自己的心態豁達得不可思議。今日突然便想來見見這位畫師。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娘娘母儀天下,您的姿容豈是尋常人可以比的。”

宋軼很少對人用敬語,但在這個女人麵前,卻會不由自主地用敬語。

“本宮姑且當你這是讚揚吧。”明明是一樣恭維的話,其他人刻意用崇敬的口%e5%90%bb說出來的真誠度卻不及宋軼這樣平平淡淡說出口的萬一。

宋軼說罷,起身,躬身一揖,臧皇後懵,“宋先生這是為何?”

“宋軼覥為畫骨先生弟子,才能有限,但還是想為娘娘寫一篇傳記,還望娘娘成全。”人物傳記,這是《驚華錄》特有的形勢,記載重要人物生平事跡,和重大變革等等。

臧皇後正在猶豫,雖然身居深宮也知道《驚華錄》的影響,前朝官員無不以入《驚華錄》為榮,還被史官諸多詬病,但也擋不住朝臣想入《驚華錄》的熱情,但是,宋軼貿然說要為她寫傳記,臧皇後還真有點不適應。

“這是好事,皇後為何不答應?”

兩人循聲望去,便見開元帝踏著清風而來。臉上刮得很乾淨,相比之前容貴妃“死”時,那種頹敗萎靡,現在整個人精神抖擻,容光煥發,人仿佛一下年輕了十歲。

臧皇後方要起身見禮,開元帝遠遠便製止了,臧皇後自然就不動了,隻是連宋軼也跟著不動這讓他有些意外。

開元帝以前並沒有刻意觀察過這個民間畫師,但印象中宋軼雖然是女子,卻不氏大氣灑%e8%84%b1,禮儀也算周全,可不為何今日細看,卻會莫名覺得有些不一樣。

“之前阿煜便入了《驚華錄》,如今是皇後入《驚華錄》,下一個總該輪到朕了吧?說說,你打算怎麼寫?”

這本是九五之尊自以為平易近人的玩笑話,甚至在他看來,他這個皇帝入《驚華錄》是理所當然的,跟一個民間畫師說這個,算是對她的恩寵和看重,誰知道宋軼不但沒一點感激,反而坐在那裡不說話,隻是含笑看他。

麵具下的眼神有一種理所當然。偏偏這個理所當然的情緒他還沒看懂。開元帝皺了眉,剛想問宋軼是幾個意思,那廂劉煜便也來了,跟開元帝前後腳不過片刻時間。

“皇兄何必在意這個,《驚華錄》還未記載過帝王,你這是為難她了。”

宋軼看著劉煜,笑而不語。

臧皇後終於嗅出些怪味來,她是聽聞畫骨先生有些怪脾氣的,當年開元帝下旨請他都不入宮,若不是容貴妃攔著,怕是當時他的腦袋就要落地。

師父為了自己堅持的東西不計生死,恐怕這個徒弟也是如此。為何不願開元帝入《驚華錄》總該有他們的道理,但顯然這種道理不適合當著開元帝的麵說。

“宋軼要給我寫傳記,你們來參合什麼,該乾嘛乾嘛去吧。”臧皇後直接將兩人轟走了。轉頭看,宋軼還是那個宋軼,晾著兩顆小門牙,笑得十分恬淡沉靜。

但第二天,一大早,《驚華錄》共推出三篇傳記,一篇是美人譜,記的是容貴妃,兩篇是風雲錄,其中一篇是皇後本紀,另一篇是帝王本紀。而且,這次不是以畫骨先生名義出的書,而是以宋軼,這個傳說畫骨先生的徒弟,為司隸台破解懸案,能刻骨畫像,在上林苑技驚四座,連國手韓昭都十分推崇,更在湯泉行宮與吐穀渾惠王慕眭比試,大獲全勝,為國爭光的宋先生,宋大畫師。

李宓原本還擔心她名號不夠響亮,誰知道出現萬人空巷的地步,購書的,傳抄的,如星星之火燎原開去。

開元帝一下朝自然也看到了那三篇文章,自己的皇後和愛妃都在,理所當然地,那皇帝本紀就該是自己的,結果……

“慕眭?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