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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34 字 2個月前

什麼他年紀這般小就要像大人一樣上戰場,阿爹說,他們兄弟想要從同族叔伯手中奪回權力,重塑劉氏輝煌,從軍是最好的出路。

她等了他三年。

十五歲,他們都到了嫁娶之齡,少年身披戰甲,凱旋歸來,她和在人群中去街頭迎接,被人撞倒在他馬前。他威風凜凜坐在馬頭,而她狼狽不堪趴在地上,她不想以這般難堪的姿態與他重逢。

他跳下馬,站在她身旁,依然沒有扶她一把,隻說:“你還是這般任性?”口氣有些許無奈。

明明她是後腦勺向上,他是怎麼認出她的?

當時她隻覺得麵紅耳赤,羞憤欲死,從地上跳起來,發誓再也不要見他,可卻在聽說他要娶妻時卻著了慌。

為表他們的戰功,皇後%e4%ba%b2自舉行了一次遊園會,邀未出閣的女子入宮遊賞,其實是要給他指婚,他對每個人都溫柔以待,獨獨對她永遠麵無表情,冷心冷情,不多做一件事不多說一句話。她非常沮喪,可誰知,遊園會結束,他卻等在宮門口,候了她半天,他問:“你還想嫁我嗎?”

當時她眼眶發熱,使勁點頭。

“我給不了你錦衣玉食,甚至不能成為你的依靠,你要獨自麵對所有事情,這樣你還願意嫁嗎?”

隻怪當時太年輕,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隻能靠自己她認了,她也自認為有這能力,可他娘的新婚當日紅蓋頭都要自己揭,自己%e8%84%b1衣服自己爬上床,哪個話本洞房當日不是夫君為嬌妻寬衣解帶溫存以待的,行個房痛哭了他竟然還敢麵無表情地說做他的娘子不能太嬌氣……

我勒個X!

她好想貼上孫朝紅的胡須去罵大街!

宋軼睜開眼,滿心滿肺的怒火無處發泄,晃眼看到掛在帳中的劉煜畫像,一爪子伸過去捏住“他”的脖子,生生將畫紙摳出幾個窟窿,這才驚覺又暴殄了天物,趕緊撫平畫紙,但這張畫還是廢了,蔫巴巴地歎了口氣,便聽得外間李宓來敲門,說宮裡來人了,請她入宮。

入宮?

宋軼一個激靈跳起來,哐地打開門,李宓癱著一張不好看的臉道:“不想去的話,我想辦法幫你回絕。”

“去!當然要去!”

這般激動,李宓的臉適時扭曲了兩下。

“容貴妃你知道吧?”

“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李宓點點頭,“大概是聽說了你師承畫骨先生,在上林苑的驚絕畫技,這才要招你入宮為她畫畫。”

“給多少銀子?”

“黃金百兩。”

“嘖嘖,這是樁不錯的買賣,我去。”

李宓疑惑地看著她。

“怎麼?”

李宓搖頭,宮中來的馬車就在外麵等,宋軼即刻收拾東西出門。李宓終究還是沒忍住交代了一句,“你可不許在宮中給我惹事。那裡的人,我擺不平!”

宋軼無辜地看著他,道:“我可是一等良民,從來不惹是生非!”

李宓:“……”

馬車從朱雀大街直入宮門,廣涵宮的宮女翠荷早早候在宮門口,宋軼換了軟轎一路往廣涵宮而去。途經天宸殿,看到忙碌穿梭的宮人內侍,問道:“文宬郡主現如今可是住這裡?”

翠荷跟隨轎外,秉道:“正是,文宬郡主法號無塵。”

宋軼心中感慨,最後看了一眼天宸殿,卻見衛將軍謝靖手裡捧著一盆蘭花過來,前腳正要踏入殿門,裡麵卻迎出來一個人,將他逼得生生後退了一步,而來人赫然正是虞孝卿。

宋軼愣了一下,眼睛都睜圓了。

此刻虞孝卿穿著普通衛尉的衣服,麵無表情地看著謝靖,接過蘭花轉身進去,而謝靖則像是被人下了定身符,定定地站在殿門口。宋軼的軟轎轉過宮牆時,才見謝靖轉身離開。

宋軼突然覺得文宬郡主是喜歡上了謝靖吧,不然不會將他如此決絕地拒之門外。

廣涵宮位於寒煙湖畔,寒煙湖之所以叫寒煙湖,乃是它常年湖麵凝聚著氤氳水汽而不散,下了軟轎,行走在水上回廊上,雕梁畫棟,鳥語花香,被這層煙霧一罩,頓覺入了仙境。

翠荷說,待日頭出來,水汽下沉到湖麵,走在水上回廊就如走在雲端一般,更是美不勝收。

光是想想那畫卷,宋軼便覺得妙不可言。

容貴妃慕容玖此刻便站在雲端,一束暖陽從頭頂灑下來,整個人都度上一層金輝,逼得宋軼不得不半眯了眼,上前行禮。

與南地的柔美不同,鮮卑慕容的美是更富有衝擊力和侵略性的,甚至有種肆意綻放的野性,偏偏容貴妃還融合了一些南地的婉轉柔美,這兩種極致糅合在一起,讓一顰一笑都能席卷著你的所有感官。

宋軼生生被眼前美人逼得氣息一滯,待回過神來時,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容貴妃卻頗為玩味地看著她,“宋先生這好色之名,果然不是假的。”

宋軼愣。她好色是不假,但絕對不至於讓你一個深宮貴妃掛在嘴上。隨著容貴妃視線一轉,宋軼這才看見其他人。

是的,容貴妃並非一個人站在此處,她身後還站著一摞子人,隻是這一摞子人都被宋軼肆無忌憚地給忽略了。

宮娥女官且不說,其中兩個男子卻是容不得忽視的,因為之一正是她有幾分交情的韓延平。而韓延平身畔的人,跟他有幾分相似,年紀卻大了一輪,正是韓延平之父國手畫師韓昭。

此時,這位老先生正饒有興致地撚著胡須含笑看她,那眼神,可怪異了,直看得宋軼這種厚臉皮都汗毛倒豎。

兩廂見禮後,容貴妃這才說道:“本宮想畫廣涵宮和寒煙湖的全景圖,宋先生能做到嗎?”

宋軼略懵,環望四周,且不說廣涵宮占地多大,這寒煙湖這煙霧繚繞的她都沒看到個邊。既然畫湖,那湖邊的東西不可能不畫,這得多大的工作量。

一百兩黃金?嘖嘖,容貴妃,你是不是太摳門了?

“一百兩黃金隻是定金。畫成,加倍賞賜。”不愧在宮裡練成精了,一眼就看出宋軼的小心思,宋軼頗為不好意思,本還想謙虛一下,誰知容貴妃還怕難度不夠,竟然又補充了一條,“不止是景,還有景中人。”

“貴妃娘娘,您是打算把宋軼在宮裡關三年嗎?”

容貴妃掩嘴輕笑,“知道此事難為你了,但除了你,本宮也不知道找誰好。為了減輕你的負擔,本宮這才請了韓先生來為你助陣,你看如何?”

容貴妃一個示意,韓延平不甘不願地上前兩步,又衝宋軼拱了拱手。

宋軼尷尬地笑了笑,這位的小心眼她可是記得清楚明白,這給她打下手的事,他怎麼可能乾得甘心,彆到時給她添亂就不好了。

但既然是容貴妃的意思,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仔細問了她要求,聽見朱丹彩墨四個字時,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麼大的圖,用朱丹彩墨,光彩墨的銀子怕都得按萬計。

“宋先生若是沒意見的話,就先四處看看,看如何取景如何布局比較妥當。”說罷,便著翠荷為宋軼帶路。韓延平自然是要跟去一塊兒討論部署細節的。

水上回廊在霧氣籠罩中看不到頭,她是知道皇宮大,但是真沒必要大成這樣,走著不累嗎?

韓延平今日特彆安靜,視線卻時不時地瞅她,回頭看過去吧,他又立刻撇開,仿佛根本沒看過她似的,這讓她極不自在。

清清喉嚨,宋軼說道:“韓先生不願意的話其實不用來。”

“我、我沒有不願意!”韓延平悶聲悶氣地說了一聲,可怎麼看怎麼像憋屈的孩子。宋軼暗自歎氣,沒再理會。

水上回廊快到儘頭時,前麵赫然矗立著另一座宮殿,遠遠看見金碧輝煌的門額:昭陽殿。

宋軼怔愣了一下,容貴妃畫湖,莫非是為了這個?

劉煜與開元帝商討完吐穀渾使團的事從昭陽殿出來,此時豔陽高照,寒煙湖中霧氣被壓到水麵上,回廊凸顯出來,包括近處回廊上站立的人。

劉煜眉心跳了跳,看到那張銀箔麵具異常刺眼,尤其是她身邊此刻還站著一個男人。那個每天猶如一隻驕傲的公%e9%b8%a1在宮中行走,此刻卻像個靦腆的少年,不知所措的模樣,著實礙眼。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她怎麼會在這兒?”

太監總管朱富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笑著解釋道:“容貴妃想畫畫,請了漱玉齋的宋軼過來,還刻意讓了韓延平來打下手。”

“咦,韓延平竟然會同意?”

朱富貴突然笑得詭異起來,劉煜看過來,眼神冷冽。朱富貴自知失態,壓了壓,這才啟口:“這事由不得他不同意,是他父%e4%ba%b2韓昭%e4%ba%b2自向容貴妃請求的。”

劉煜看他,不說話。

朱富貴咳了咳,很自覺地繼續說道:“韓昭聽說了宋軼的手筆,將那幅群芳圖研習了幾日,歎為觀止,前日裡刻意著人打聽了宋軼的身世,這,大概是看上宋軼的意思。奈何韓延平心高氣傲,是以借了這個機會想撮合兩人。”

“韓昭的苦心怕是要白費了。”劉煜涼涼地丟下一句,拂袖而去。

朱富貴:“……”

那廂韓延平看著湖麵透出的波光,問道:“你覺得我如何?”

宋軼直視著前方,剛好看到劉煜一道影子,正想追上去,轉眼那個混蛋就不見了。隻是一百零八兩銀子,至於跑這麼快嗎?

沒得到回應,驕傲的韓大公子有些氣鬱,轉頭看向宋軼,眼中分明有怒意。

感受到身邊異樣氣氛,宋軼也轉頭,有些莫名,“韓先生方才說什麼?”

韓延平撇了一下嘴,“沒什麼!”

當晚宋軼留宿廣涵宮,酉時初刻,開元帝來廣涵宮用晚膳,宋軼看得出開元帝對容貴妃的嗬護備至,兩人相敬如賓,可宋軼總覺得這種客氣得有些疏遠了,就如文宬郡主對謝靖的那種疏遠。

用完晚膳,開元帝坐了一刻鐘便起駕回昭陽殿,容貴妃恭恭敬敬地送駕,所有禮儀不無不妥,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尤其是容貴妃起身時,目送人遠去那個看似淡定卻隱忍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卷啦,謝謝小渣渣們的營養液,麼麼噠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開誠布公

翌日一大早,宋軼便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掀開帳縵, 迷蒙著睡眼問翠荷, “外麵出了什麼事?”

翠荷躬身上前,答:“宋先生可是吵著了?現在已是卯時末刻,皇後娘娘近來身體抱恙, 六宮之事交由貴妃娘娘打理,各宮嬪妃都來廣涵宮請安秉事。”

“哦。”

宋軼有些不太甘願地爬起床, 洗漱一翻。翠荷打了水,很規矩地退出了門。這位姑娘戴著麵具, 聽聞連皇上皇後在場都不曾摘下,身為一個宮娥,她自是不敢覬覦分毫的。

乖乖在門外候了約莫一刻鐘, 忽聽得裡麵盆子砸地的響聲,伴隨而來的還有宋軼的一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