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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59 字 2個月前

,中尉軍收編了不少前朝王司馬的將官幕僚,王強就是其中一位。劉氏的江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從王氏手裡奪取的,也是王氏犧牲全族成全的。這些王家舊臣,包括虞家舊部,會彙集到虞泰旗下,很大程度看的便是他是王家和虞家唯一剩下的支脈。

當初大宋開國,開元帝命虞泰整頓王虞兩家舊部,本是為了讓他們更好的歸順大宋,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念頭,現在看來,他們歸順的隻是虞泰而已。否則,不會抵製盧君陌接任執金吾。

盧君陌是誰,那可是王大司馬最器重的將領盧遜之子,按理也該是他們的新一代將領核心,卻在被虞泰籠絡後被排斥在外,難怪這麼多年,皇上根本不敢動中尉軍。

劉玨突然意識到,以她郡主身份,是擋不住這些人的。

“謝靖在此,誰敢造次?”遠遠地,黑暗中又走來一行人,謝靖率領衛尉,不由分說直接將中尉軍給包圍了。

兩廂對峙,煞氣淩然。

整座芳華園人心惶惶。

“這虞家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呐!好歹這兩位也是郡主,何時輪到中尉軍如此脅迫了?”

“前有虞都尉被害,後有執金吾被刺,我若是虞家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身為郡主,無視王法任性妄為到這種地步,是該治一治的!”

話到這裡,其他人再也接不下去。

衛尉與中尉劍拔弩張,每個人都將手按在劍鞘上,隨時準備出手,劉煜孤身一人姍姍來遲,目光冷幽幽地一掃,所到之處,眾將士下意識地收起對戰架勢,乖乖站好。

劉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問道:“刺客搜到了嗎?”

王強上前秉道:“末將正要搜查,便遇到阻撓。”

“你們想搜哪兒?”

明明很尋常的聲音,王強卻聽得心頭發怵,不錯,他是王大司馬舊部,南征北討若乾年,身上自帶一幅血腥煞氣,但這個豫王殿下,十二歲就在戰場上廝殺,他的彪悍不是像他們用血腥煞氣彰顯的,而是那股幾乎融入在骨髓裡的冷酷,看起來平靜無波,一旦觸發就是毀天滅地萬劫不複。

王強隻是一個猶疑,便見劉煜率先朝文宬郡主的住處走去。

謝靖遲疑了一下跟上去,王強也跟了過去,但該有的規矩並沒有落下,他們帶的人雙雙在台階下停住。劉煜上前敲門,溫聲詢問:“阿姐,可睡下了?”

王強死死盯著漆黑屋子。他們敢來,自然是料定裡麵沒人的。應該說,在文宬郡主穿上夜行衣離開芳華園時,他們就已經鎖定了這裡,沒讓一隻蒼蠅飛進來,想必此刻,文宬郡主一定還在外麵,亦或許她已經逃走。

他們的目的本就不是要抓人,隻是要給劉宋皇室一個下馬威,迫使他們放棄插手中尉軍的事。有一個不知悔改刺殺執金吾的郡主,這個砝碼足夠在朝堂上成為殺手鐧。世家大族誰不為自己的家族利益算計,能讓皇室理虧,便能夠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王強已經準備好接下來的說辭了,謝靖卻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就在此時,黑漆漆的屋內,燈亮了。幽幽燭光似乎還晃動了兩下,惹得中尉軍上下也跟著顫了兩下。

俄爾,門栓響起,門被從裡麵拉開,文宬郡主穿著一身素衣,潑墨長發被夜風浮動,猶如臨塵謫仙,活生生站在那裡。

“阿煜,有事?”

文宬郡主隻掃了下麵兩眼,一雙美眸古井無波,便落在劉煜麵上。

劉煜道:“出了刺客,過來看看。”

刺客,文宬郡主自然知道指的是自己。雖然她根本沒出現在虞泰麵前,更沒有真的刺傷他,但正如那個黑漆漆的不明生物所說,她的所有舉動都被人盯著。隻是她沒想到虞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陷害她,報複嗎?當然不是,這隻老狐狸總有很多盤算,否則以他這個竊取者如何能穩坐十年而不被人戳破。

劉嬋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短淺狹隘,她一直怨著劉煜不能將十年前的事情徹查,但等她拚儘所有來完成心願時,才發現這潭水有多深。不是你願意舍棄性命舍棄尊嚴名譽所有一切就能做到的,最終不過讓人輕而易舉將你捏死罷了。

身為郡主,大概誰都沒想過她的奮力一搏會是這般結果,甚至差點連累了劉宋皇室。

劉嬋將門推開,衝後麵的人道:“搜吧。”

這坦然氣魄,倒是讓王強愣了愣,他們的目的隻是劉嬋而已,拱手道:“內室還是請衛尉和司隸台搜,中尉軍負責搜索外麵。”說罷帶著人便朝花園而去。

這樣的大陣仗幾乎整個上林苑都知道了。孫朝紅坐在燈下支著腮幫子看宋軼畫畫,這家夥不是喜歡湊熱鬨嗎?怎生今天這般沉得住氣?

“虞泰怎麼如此囂張,他真以為沒人敢動他嗎?”

宋軼淡然道:“敢跟能是兩回事。敢得人很多,但能的人卻似乎還未出現。他的身份便決定了他與中尉軍是綁定在一起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很遺憾,他就是這跟沒辦法單獨剔除的頭發。”

“這麼說,連司隸台也動他不得?”

“司隸台麼?”宋軼抬頭,毛筆支著下頜想了想,“他們大概是找不到切實的證據吧。”

孫朝紅沒想到這顆棋子這麼棘手。

“其實,中尉軍除了虞家是隱患之外,作風操守是很值得稱道的,並沒有切實的把柄給上位者抓。這次調盧君陌回京述職,想來也有激一激虞泰的意思,隻可惜,虞泰是激出來,但目前似乎並沒有給司隸台漏洞。動一個虞泰,幾乎是與整個中尉軍作對,這事,難。”

孫朝紅歎氣,“這麼說,還真沒人治得了他……”

“那倒也不儘然。要拔掉這顆毒瘤又能保全中尉軍,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釜底抽薪!”

宋軼擱筆,將畫好的畫晾了晾,目光掃視兩遍,頗為滿意。

孫朝紅好奇地湊過來,以為是什麼破招,一看之下迷茫了,“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情詩,難道你看不出來?”

孫朝紅恨不能揍她兩拳,明明前一刻還在談正經事,為什麼轉眼又成了這種猥瑣事?

“幫我掛在玉湖回廊,注意,小心了,彆讓人看見是你乾的。”

孫朝紅翻白眼,“這是送給豫王的吧?掛那裡有用?”

“你隻管替我掛上,我自有妙用!”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情節拚得緊,但又並不到一章,所以今天更兩章,把這個情節寫完。

☆、第四十六章 反切詩

“晚浪沒斜光, 幽渡九月霜。出征君向遠, 奴攬信卻難。”

一大早, 玉湖邊便聚滿了人。不知何時,回廊裡又掛出了一幅字畫,而且是掛在了屬於公子們的地盤上,原本以為是宋軼那邊又畫出了貴女們的什麼畫像, 一時間雄性生物都往這邊瞅,結果,卻是一幅遠征送彆圖。

畫中少年騎馬遠行, 隻剩寥落背影, 亭中少女引頸而望,依依惜彆。簡單一幅畫, 配簡單一首情詩,雖無出彩之處,感情卻樸實得令人心動。

“莫非這是哪位姑娘在向誰表達愛慕之意?唐兄, 你不是也從過軍嗎?會不會是送給你的?”

那位姓唐的貴公子謙虛道:“青雲院十二人, 至少一半是從過軍的,隻不過說到遠征, 怕隻有豫王殿下和鎮國將軍兩人了。我等凡夫俗子豈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該不會……”眾人陡然明白過來,若說這泰康城有誰能吸引眾多佳麗這樣表達愛慕之意, 非豫王莫屬。這種事情對他而言,就如家常便飯,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

眾人心領神會,再不猜測是送與誰的, 反而對作這幅詩畫的人愈發好奇起來。.思.兔.網.

韓延平從人群中鑽進去,將字畫看了一眼,詩算不得好詩,畫畫功底倒是不錯,但卻毫無特色,隻能說是工整,看不出任何標誌性的特質。

尋常人看見或許不覺得如何,但韓延平好歹是書畫世家,家學淵源熏陶之下,一眼便能看出端倪。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在故意掩蓋自己的著筆習慣。

這廂正看得熱鬨,那廂虞泰腳下生風地趕來,掃了一眼畫像,神色大變,大手一揮便將畫像撕了個粉碎。

“是誰?這到底是誰掛上來的?”虞泰氣急敗壞。

麵對這位執金吾,眾人心中雖不忿,卻不會直接頂撞,畢竟,這位可是連郡主都敢公然冒犯的主兒。眾人紛紛後退幾步,為首的人拱手道:“一大早這畫像便在此了,想必是昨夜有人趁人不注意給掛上的。”

虞泰雙手握拳,終究沒發作出來,轉身拂袖而去。

來得快去得更快,眾人麵麵相覷。

“該不會是寫給他的情詩吧?”說起來虞泰的年紀也不算老,剛過不惑之年,虞夫人在生虞少容時沒熬過來,他不但沒續弦,連個妾室也沒納。除了脾氣暴躁一點,坊間對他評價頗高,都說是重情重義之人。

劉煜一大早便去看望文宬郡主。原本他是擔心這位阿姐會因為熬不過這十年之忌,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了,但今早一看,文宬郡主突然蛻變了。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多年不見的真實笑意,還有因為自己的魯莽而給他造成麻煩的歉意。

這種轉變十分突然,也十分詭異,劉煜半晌回不過神來。

“是禁足、圈禁或者下獄償命我都沒意見。”劉嬋已經做好準備為自己的冒失負責,同時她也不想為難這兩兄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們這一路奮鬥的艱辛,即便是如今坐擁天下,也依然步履艱難。

“在此之前,能否讓我看一下上林苑中女眷名單?”

果然,還是那個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的阿姐, “阿姐當然可以看,隻是為何突然想起看這個?”劉煜自動回避了對劉嬋的責罰,他還想儘全力保全她。

“自有我的道理。”她就是想看看,昨晚關鍵時刻救了她一命的人到底會是誰,為什麼她在那一瞬間覺得她是值得她托付一切的人呢?

這種信任她已經很多年不曾有過了。

“那阿姐是想看此番進園的還是本在山林苑的?”

“都要。”

劉煜這邊方將事情交代出去,那邊小徒隸跑來稟報玉湖方才發生的事。姐弟倆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虞泰的舉動著實可疑了一些。

“那幅字畫上有什麼?”

小徒隸將畫像內容一一描述,兩人聽得並無不妥,接著小徒隸又複述了那首詩。

“晚浪沒斜光,幽渡九月霜。出征君向遠,奴攬信卻難。”

劉煜隨口低%e5%90%9f兩句,突然頓住,神色大變,小徒隸嚇得一縮,差點以為自己的腦袋不保。

“怎麼了?”劉嬋還從未見過有什麼事能如此牽動這位弟弟神經的,不由得又暗自將這詩品了一回,依然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普通的情詩而已,而且連文采都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