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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津何處 桃枝竹 4392 字 2個月前

夜難有的忠誠。

而後,岑季白徑往沈夜處去。

他們是要了客棧後頭一處院落,沈夜便歇在東廂。

刻意惹惱林津,這件事因沈夜終究道出林津有孕,岑季白無意再與沈夜計較,但放著這麼個人在身邊,也要敲打敲打,下不為例。若不然,許了沈夜些好處,還是讓他回山裡。

尚在門外,便聽見裡頭一杵一杵搗藥之聲。

岑季白頗覺微妙,想著兜兜轉轉,照料林津身孕的醫師,竟然又是沈夜,這可真是……緣分。他心裡對沈夜諸多不滿,反倒少了些,這人乖張也罷,放肆也罷,終究算得坦率。就連他與林津的孩子,也是摩岩山上沈夜援手,這才有了可能。

沈夜啟了門,仍是回到小案前坐下,一杵一杵倒弄藥材。

遲衡未至,便是他到了,恐怕也解不了沈夜配的毒,即便岑季白貴為國君,對沈夜也多有忌憚。

“沈醫師,多謝。”岑季白這謝意,倒不是全摻的虛假。

沈夜手上動作一頓,雙目微闔,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岑季白。

“沈醫師?”岑季白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出聲問道。

“王後許我一處醫學,挑幾名弟子。”沈夜忽然開口道。

岑季白記得,林津說的是沈夜自己收,可沒說是他挑中誰就能收了誰的。“寡人倒是不知,沈醫師還有這辦學育人的興致。”

沈夜擺了擺手,慢悠悠道:“有。小民照料王後父子平安,陛下許我在秦州秀澤辦一處醫學,要大金字招牌,燙上沈夜兩個大字,全天下都曉得!”說到大招牌,他兩隻胳膊舉了舉,比了個四四方方的形狀。

岑季白聽了這話,再看他手上動作,實在忍不住樂了一回,有些明白過來。卻是道:“你在秦州,是有案底的。”

沈夜眉頭擰了擰,不悅道:“你不是國君嗎?”既然是國君,銷個案底算什麼?

“沈醫師,你恐怕誤會了。”岑季白語中倒還客氣,“三哥這些日子思慮不周,寡人代他賠罪。”

沈夜氣道:“嗬,陛下這時候倒曉得我是個有案底的?若是王後並無身孕,陛下不是要用我這有案底的尋人替王後試藥,不是要我……”

“你胡說什麼?本宮與小初何曾有過如此打算,你……”林津站在門口,急急分辨道:“本宮的孩子,自然要乾乾淨淨的。”

沈夜瞥了他一眼,並不信這話。“王後昨日裡,恐怕沒有這樣底氣。”

“不是,我並沒想過……小初……”林津有些慌亂,語無倫次道:“我隻是希望早些有個孩子,卻並非是不計代價,我……”

岑季白看得不忍,牽住他寬慰道:“三哥從來想要給我好的,予我的孩子,豈會是背負血債。”

“我……我沒想那許多,隻是……隻是忽然想起來還有個鬼醫。”林津聽他這般說辭,慢慢平靜下來,皺著眉想了想因果,深感莽撞,怎麼就招了沈夜下山呢?

岑季白噙笑道:“要怪小一不好,是他作怪,讓三哥失了分寸。”

這話本是說笑,林津卻肅了神色,替孩子分辨道:“小一好。”

“……好,好著呢。”岑季白有些無奈,護著林津在身後,再與沈夜道:“沈醫師,寡人查到一些往事,你該不會意外。”

岑季白與林津說話這陣功夫,沈夜已是側身對著一盆水仙,扯了不少葉子花瓣,焦躁地在腳下碾啊碾。此時聽到岑季白提及所謂“往事”,也不曾回身,不願看他二人%e4%ba%b2密得礙眼的情狀。“陛下要查我一介小小草民,自是易如反掌。”

“素馨當日回秀澤,並未接管素家,素家找到了素恒遺落在外的子嗣。”岑季白一邊說著一邊察看沈夜反應。

“那孽種竟沒死?”沈夜頗為疑惑,忽又了悟,道:“竟還有一個,哼。”

岑季白再道:“素恒已死,你與素馨並不願沈朗知曉之事,想來更不必重提。而今且不論沈朗是否仍在秀澤,你果真想讓他見到你,再憶及你毒害素恒一事?”

“我提什麼舊事?我隻是要他曉得,我才是師父%e4%ba%b2傳。”沈夜眼睛瞪得渾圓,氣道。“該死的早死了,死了乾淨。”

“他是不是死了乾淨,卻並非可憑你決斷。早年為你無辜試藥者,他們性命,也不是死了乾淨。”岑季白聲線平穩,但能說出這樣的話,憐惜“無辜”者性命,其實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然在意這些……

“不過是藥奴罷了,陛下竟憐惜螻蟻之生死?”沈夜反諷道:“那上官家子弟,也不是全然奸惡,也有無辜性命,倒不見陛下生憐。”

岑季白握著林津的手緊了緊,搖頭道,“寡人並非在意這些。但寡人曉得寡人應當要在意,寡人不在意,便要將來的夏王在意。世間種種不平不仁不義,寡人一一改換它。故此,寡人與王後並不曾想過要你為王後找人試藥。”

沈夜默不作聲,又聽岑季白道:“沈醫師,請回吧,歉禮寡人改日致上。”

說了這話,岑季白便與林津離了沈夜住處,回房用了早膳。耽擱什麼都不能耽擱三哥同孩子用膳啊!

林津不時看著他發笑,看他一眼,便喝一口長生粥,竟似拿他佐餐一般。

岑季白不解道:“三哥是看我好笑?笑我方才,冠冕堂皇?”

林津搖頭:“不是。”

“那你笑什麼?”岑季白戲他道:“莫不是你是瞧著我便覺得歡喜了,愈瞧著愈是歡喜了?”

林津點了點頭。

岑季白心中又是癢又是熨帖,摟住他道:“真的?”

林津鄭重其事地捧住岑季白臉頰,大大地%e4%ba%b2了一口。

他當然要歡喜,不隻因小初講出那番話時,英明高偉,風華無雙;更因為小初信他,毫不猶豫。

岑季白將他摟得緊緊的,很想與他再%e4%ba%b2密一些,彼此互相占有,毫無間隙,然而畢竟是……

男子雖然受孕不易,但受孕之後,實則並無太多顧忌。便是房事上,間或為之,隻要孕夫受得住,也不是什麼禁事。不過如他與林津那般……還是太過頭了。麵對林津,他總是無法平靜自持,他總是貪戀他。

林津畢竟是有了孩子,岑季白平複些心中渴望,正要問他今日如何打算,因是要等遲衡趕來,他們今日不能行路了。

這時候,外頭倒吵嚷起來。

“無忌哥哥,人家好想你呀!”外頭不知是誰人撒嬌嗲聲。

“不,不,你不要過來……”這聲音岑季白倒曉得,是隨行的顏無,聽起來,是急得要哭了。

“無忌哥哥,嚶嚶……無忌哥哥……”那聲音似乎更嗲了。

岑季白聽得惡寒,那言辭若是個嬌嫡嫡的姑娘,或許會讓人骨酥筋軟,可一把公鴨嗓子,說出這話來,就有些……岑季白在沈夜山頭,是真的聽過公鴨開嗓,他原當那可憐的鴨子是叫沈夜下了毒呢!

林津樂得蹈足舞手,牽著他開門去外頭看個熱鬨。

岑季白看他這模樣,就曉得是林津要給顏無治病了。可是……

“顏無好的是美色,你給人尋個醜漢,不是更逼他貪慕美人嗎?”

“……誰說我尋的是醜漢?”林津先去開了房門,隨著冷風灌入的,還有顏無略帶恐懼的喊聲:“不,我不識你,不要過來……”

顏無六七尺遠處,倒有一個形貌絕美的少年公子,手裡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紅色濃湯,自己飲了一口,順著嘴角淌下些可疑的湯汁。“無忌哥哥,人家特意為你準備的呀!”

少年公子膚白勝雪,眼神媚得勾人,他伸%e8%88%8c%e8%88%94了%e8%88%94%e5%94%87瓣,回味道:“好甜。”

岑季白雖說隻愛林津這“美色”,看那少年公子模樣,仍是心中輕蕩了一蕩,不過那嗓音一出口,毀儘風姿。

察覺到林津打量著他,眸光森森,岑季白即刻道:“這倒是勉強能及得三哥之二三分美貌了……嗬,三哥,你怎麼把他招來?”

那少年公子名叫鶴鳴,與風鳴皆是死士。

“找不著彆人了,”林津不滿道:“誰願意做這個……”

鶴鳴十五歲,美得有些雌雄莫辨,身形嬌小玲瓏,可稱尤物。然而少年正值變聲期,一副破鑼嗓子,直教人耳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外頭鶴鳴又向著顏無近前幾步,熱切道:“無忌哥哥,你快暖暖身子吧。”說著,又飲了一口紅湯,食指微彎,從湯裡勾了一小塊白色物體,放入口中。

顏無手扶著一棵積雪的柏樹,“哇哇”吐出幾口,那柏樹被他搖得輕晃,抖落樹梢積雪,“嗽嗽”地澆了顏無滿頭。

“他手上拿的什麼?”岑季白實在感到古怪。

風鳴答道:“回陛下,是現采的熱騰騰%e9%b8%a1血,泡了活生生蟬蛹。”

特意強調那份新鮮熱騰做什麼!

外頭鶴鳴再次%e8%88%94%e5%94%87,神情沉醉,“好新鮮……”

岑季白有些乾嘔,隔了老遠,卻好似聞到一股濃重血腥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嗯……所以之前蠢作者迫不及待先寫的這一段,是鶴鳴。哇哢哢~~

第109章 好戲

“嗬……這小子不錯。”沈夜不知何時出現在岑季白與林津屋外,視線牢牢地鎖在鶴鳴身上。

要學沈夜這一身本事,首要的是不怕血腥,鶴鳴滿足第一條,不錯;第二是不懼蛇蟲,鶴鳴看起來滿足第二條,挺好;第三是得要些身手,這才好抓個毒物,捕頭虎狼,鶴鳴身形精練,將飛羽軍出身的顏無逼得沒有退路,應該是滿足第三條的,甚好。

“就要他。”沈夜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著林津:“王後不可言而無信。”

林津看岑季白點頭,雖然疑慮,卻也應下。

待沈夜走後,林津問向岑季白:“不是不要他跟著?”

“他強要跟著,又當如何?”殺了?到底是救過他們;放任?沈夜此人太過危險。何況本是林津曾應許過他。

林津有些不悅,沉悶道:“你怪我?”

岑季白愣了一下,這才約略覺出幾分林津情緒起伏之易變。看來,如小刀、風鳴等人,近日是應該賞一賞的。

岑季白道:“我怎會怪你?鶴鳴若是學些醫理,看他料理了顏無,不是更有趣?”

下屬雖然難得,不過顏無一個大男人,受點折騰也沒什麼關係。於岑季白而言,他那不曉得是個小王子還是個小公主的隻有一個月的小殿下,可要精貴多了。因此,而今是三哥的好心情最重要,得好好養著小殿下。

他這人從來心偏,這一回,是偏得沒了邊兒。

入夜時分,遲衡緊趕慢趕,隻打了個小包袱跟來,但身上背那醫箱可大。略作休整,這便為林津診起脈來。

林津焦急等待,看著遲衡收手,這便急切問道:“如何?”

他雖然相信沈夜醫術,但麵對遲衡看診,還是有些懸心,萬一是沈夜故意哄騙?萬一中的萬一,是沈夜錯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