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聲，一點點坐起來。李斯特拿回被安德烈霸占的椅子：“是為了他阻止人機修理師程序化的事？”李洛半年前提出推行機械人自主修理程序的發展 — 十年戰爭剛剛結束時，為了防止機械人暴動，所有機械人不被允許內部治療，修理技術都嚴格控製在少數人機修理師手裡，一旦它們在非法行動中受傷，就隻有死路一條。隻是現在人機工程師數量銳減，戰局耗不起。

“嗯。”李洛看了一眼安德烈離去的方向。

李斯特想起李洛以前罵人的話，笑了一下。

“什麼好笑的？”

“你是想說他是一個‘純粹的傻`逼’是嗎？”

“在他的專業之外，就是這個形容詞。”李斯特已經能捕捉到李洛的內心戲了，這讓李洛有點…不知道怎麼感覺。“人機修理師程序化必須開放，如果不行就讓它可行，我不可能給他們留退路。”

“洛，機械人能夠完全自行醫治，等於你把自己的專業能力拱手送了出去，人類對我們的控製力也會大幅度削弱。你考慮過代價嗎？”

“不會一下子就完成的，時間會比較長。而且即使我不做，一定會有彆的人打破現狀，我不想等了，這個時代也不會等著我們。”

跟那個數據包有關。李斯特現在可以肯定，李洛想通過這種技術防止，防止人腦機械結合技術蔓延到機械人身上。對於人腦來說，機械人本質上就是更好的載體，如果機械人自己的社會裡能有修理師，那麼它們根本不用再冒險尋找價格便宜但目的不明的某些人機工程師。

“我是個搞技術的，小思，”李洛抬起纏著紗布的手，摸上李斯特的脖子 — 標準的人機工程師看診的姿勢，雖然李斯特腦子裡開始出現一些綺念，“即使我的作品能代替我的功能了，我也依然是成功的。”李洛用一種複雜的、自豪的眼神看著李斯特。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傾注了最多心血的一台機械人。“你有軍銜了？上校？中校？”“上校。”

“出息啊，”李洛笑，任李斯特把他的手扒下來塞回被子裡，“李上校。什麼時候放假結束？”

“1月4號。”暖黃色的燈光下李洛帶著病容的臉雖然蒼白，但深棕色的眼睛神采煥發，點亮他俊秀且迷人的五官。李斯特磨了一下後牙槽，起身繼續說，“會在凡賽爾城駐紮，直到大選結束。”

再等等。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李洛覺得自己把他當哥，現在還不是時候。

***

讓我假設有一個A。

躺在病床上不能動的幾天裡，李洛開始整理自己腦內的信息。讓我假設有一個A，或者一個團隊A。他們首先發展了人腦和機械的合成技術，原因不明。一批機械人因為素材合適而被實驗人員捕獲，然後作為素材生產的大量機器人被塞納那邊的敵方用作兵力，並且增強原有的人腦與機械合成技術以開發新武器。那麼A的目的是什麼？假設A為了幫助機器人，那麼一切都是合理的。但是機器人在二次戰敗的情況下，明顯沒有充分利用這種武器技術，它們甚至沒有準備好，就選擇又一次發起進攻，在他們自己的種族本就奄奄一息的時候。是原計劃發生了變化，還是根本就沒有原計劃？

如果A不是為了機器人。那麼就一定是為了實現人類機械化。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A就是在和機器人互相利用。而如果這是A的最終目的，A一定會和更多的人類組織，甚至機械人組織有往來，初次機器人入侵時試圖槍殺我和李思的人類警察也可以解釋來源。隻有這兩種可能。李洛想。

可實現人類機械化，目的何在？

辦出院的時候中央軍醫院的醫生把李洛數落了一頓：“手術都跟你做成功了，現在的醫療技術還有三天出不了院的？！你看看你瞎折騰，整整七天！”李洛閉著嘴不耐煩的聽對方瞎扯，心中盤算自己還剩幾天假期幾包煙；李斯特在外麵被一堆護士部機械人小姐姐圍著留終端IP，李洛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李思現在的長相氣質確實很招女性喜歡。

大概男性也是，李洛試著從他不那麼直的取向角度看了看。機械人的求偶和繁殖習性他其實不是很懂，他隻了解生理的那部分。他擺%e8%84%b1喋喋不休老醫生，伸手在李思腦袋後拍了一下：“回神，走人。”

小姐姐們沉默了一下，突然集體開始激動地交頭接耳。

李思抱歉但快速地道彆並跟上李洛。

“你還想住我家裡嗎？”李洛開車，直視前方。他現在已經不敢再使用自動駕駛了。

李思用手肘撐著車窗，頭歪著放在拳頭上，沉默了一秒，“如果不打擾你的話。”

“不是趕你走的意思，呃，”李洛不知道怎樣開口，他對機械人社會科學方麵的知識幾乎為零，“你知道，你現在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 — 相當好的工作和收入，一表人才，前途無量，你以後有女朋友了 — 不過可能你現在就有，我不清楚，我當時受傷了考慮問題不全麵，”見鬼這是他第一次討論這種問題，和李思討論，“但是你如果…”

“我沒有女朋友，”李思皺了皺眉，打斷李洛，有點不耐煩，“你不用替我擔心，不會讓你尷尬。而且我喜歡男人。”

“哦。”李洛乾巴巴地應了一聲，覺得自己提起這個話題真是多餘。

而且好像深刻激怒了李思 — 李思和他一起回家換了身衣服之後，就出去和朋友們喝酒了，沒有任何多餘的交代。李洛覺得李思的態度有點不對勁，開始在網路上查找機械人在性取向和繁殖習慣方麵的學術文章，很多文章蠢到讓他腦內彈幕全開：《機械人的求偶模式與對於WiFi距離的關係》，《機械人與扔石頭的求偶行為》，《機械人性行為與機械人社會》，他點開最後一篇，翻了翻，覺得自己要拿點酒來喝，才能繼續冷靜看下去。冰箱門打開一半，想到李思回來見他喝酒肯定會更生氣，隻好換成檸檬水。

“據統計，機械人從投放市場開始至新機械曆328年間，48的機械人與其監護人發生過性行為。”

“由於監管係統的缺乏，早期被製作或領養的機械人並不受刑事法律保護，監護人不負擔刑事責任，因此監護人或監護人近%e4%ba%b2對機械人的x侵犯時常發生。”

李洛想起他曾經在幾年前年底打折服務的時候接診過一個叫凱瑟琳的□□，是李思當時的同事。她說她是在和監護人上床的時候受傷，李洛記得她當時傷得很慘不忍睹，他幫她重建了整個生殖係統和口腔構造，表皮和頭發也進行大麵積修複。她的監護人強行對她做下這些，但她依然非常沉迷於和人類做。李洛起身去拿了一瓶桃子味酒精飲料，他需要點糖分和酒精。

他繼續往下看。“機械人89傾向於選擇機械人伴侶，受人類社會影響，行為模式相差並不大。機械人同時並不排斥與人類發生性關係。‘人類的聲音、呼吸、心跳、血液流速、肌肉收縮頻率在距離極近的性行為中可由掃描係統完全監控，對[我]來說如同掌握人類，非常刺激。’ — 來自受訪者編號108。同時，23接受調查研究的機械人表明…”

李洛看了看發表人的名字，他聽說過，是個比較靠譜的研究學者。靠譜的神經病。

關於機械人性取向方麵的文章顯著少很多，這不令他奇怪。機械人群體沒有大多數性取向，現在時新機械曆330年，沒誰再在意這種東西。他聽到李思開門回家的聲音，從背後走過來，抽掉他手裡的桃子酒瓶子，“你最近真的很發瘋，李洛。我給你帶了夜宵。”酒瓶“咚”的一聲摔在垃圾桶裡，“你有問題可以問我，而不是穀歌學術。”

李洛轉過身，拆開桌上食盒的包裝，是一份肉醬意粉。李思白色襯衫的口子開了兩顆，鬆開的黑西裝外套，放縱過後的身上酒香氣，比李洛想象的要淡，頭發隨意的梳向腦後，但身姿筆挺，禮貌又疏離，李洛知道這種樣子在凡賽爾城的酒吧裡會有挺多人搭訕。他坐在桌子邊，平靜地看著他，“那我們談談你的感情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主cp沒有虐，沒有第三者，沒有“你愛我我不愛你我去愛傻`逼”等任何類似情節

小姐姐們隻是在圍觀李斯特和他漂亮的男朋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11章 章11.1&11.2&11.3

聲音穩重一點，像個長輩，李洛。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到，同時告誡自己擺正位置：你不是李思的監護人，李思對你好是因為你從前的照顧和教導，而你隻是他頗有淵源的一個人類社會裡的…人，製造者之一，修理者之一，他還叫你“洛哥”，但你對他沒有法律和道德上的義務和責任。

李洛知道怎麼開口了：“不如我們談談你喜歡的人，或者說讓你發現自己喜歡男性的那位機械人？”

“我喜歡男的，人類。”抱著手臂，李思半倚在李洛手邊的桌子上，脖頸拉出一條好看的曲線歪頭盯著他，這個角度李洛需要稍稍仰頭看他，而且因為酒味的籠罩和李思的語氣，李洛覺得很…曖昧 — 假如李思真的是人類，李洛會覺得他們是在調情。但是天知道機械人這方麵的習慣是什麼，或許根本就是多想。

“交往過？對方是做什麼的？”

李思好像不生氣了，想起什麼事來，笑了一下：“是我男神，還在追而已。”

“哦。”李洛不知道怎麼接話，心裡有一絲隱秘的難過，“…他對你什麼看法？”

李思的手指玩味地敲了一下桌子邊：“你剛剛覺得難過了，為什麼？”

“你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沒反應過來有點不適應。”李洛乾脆實話實說，“帶大的豬想拱白菜了…很有落差感。”

李洛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如果你以後覺得搬出去住更方便一點，我沒意見，或者像今晚也是，其實我懂你想跟聊得來的人出去過夜或者把人帶回家來…”

“你聽著，”李思突然掐住李洛的下頜，強迫他抬起頭，彎腰把額頭抵上李洛的額頭，然後鬆開手，輕柔地放在李洛的側臉上，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今晚沒有跟人出去鬼混，我滿腦子都是你這混蛋。你以為我喜歡誰？李洛，”李思的眼神痛苦，憤怒，迷戀和專注，目光露骨地從李洛的睫毛滑向他的鼻梁，臉頰，薄而淺色的嘴%e5%94%87，李思無法忍受地微微張著嘴，幾乎想%e5%90%bb上去，他看了看他，磨了一下牙齒，閉上眼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我不需要你不在意，我想要你，你懂嗎？”

李洛把李思的手從自己臉上扒下來 — 李洛的手指掐得非常緊，“說完了？”

他深吸一口氣：“那麼我請你滾出我的房間。”

李思摔門出去，不知道是在客廳還是已經回房。桌上的粉散發溫熱勾人的香味 —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