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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621 字 2個月前

接過尋龍劍,謝承玄沒有絲毫猶豫,身子一閃便轉到醉柳旁邊。

雁翎作為侍衛,自然承擔保衛主子的職責。但實話實說,雁翎的身手在謝承玄之下,是以真正到了危機關頭,出手的還是謝承玄。

薛嬌沒有想到醉柳的劍法居然如此之深,看著不像普通劍舞該有的水平。

但謝承玄到底是大病初愈,臉色看著蒼白得緊,整個人又偏削瘦,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醉柳的來勢洶洶。

謝麟臉色一變,很快反應過來,摟過大夫人便先行離開。

座位處隻剩謝承玄和醉柳在扭打。

醉柳叱喝道:“謝世子看來身手有所退廢!”

謝承玄接著招,呈很被動的狀態,道:“你找死!你怎麼敢!”

醉柳瞳仁中似乎燃燒著怒火:“我隻要她的命,誰都攔不了我。”

醉柳根本無心與謝承玄纏鬥,隻想追上隨國公和大夫人。

她劍法快速無倫,就連謝承玄都有些招架不住。

幸好隨國府的侍衛很快就衝了進來,一撥人按到了幾個舞女,令一撥人衝過來想要製止醉柳。

醉柳一邊應付著謝承玄,一邊迅速回頭一看,見來人頗眾,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一股絕望由內而外包裹住她。

醉柳道:“我好恨!”

說完,便扔下劍,側身吐出一口黑血。

原來,醉柳算準了時間,在來之前就已服下劇毒。

……

謝承玄拎著劍,捂住%e8%83%b8口,月白的衣服上透出血紅。雁翎過來攙住謝承玄,擔憂道:“世子?”

“無妨。”謝承玄道。

隻是這兩個說得實在勉強。

謝麟這個時候才走出來,大夫人已經先回聽雪院了。

他看著謝承玄道:“玄兒,多虧有你。”

謝承玄道:“父%e4%ba%b2。”

謝麟揮了揮手:“先回世子回房休息吧。”

然後他轉過身,對在場的賓客道:“不好意思,驚擾到諸位了。”

雖然有幾個膽小如鼠的逃跑了,但大部分賓客礙於情麵還是選擇留在原地。

隨國公發話,本來嘰嘰喳喳的場麵頓時安靜了起來。

謝麟背後已驚出冷汗,廣袖之下的拳頭緊緊握緊。

難怪方才看那醉柳如此眼熟,想必、想必的確是她。

時隔多年,她居然真的回來複仇了。

謝麟眼神凶狠,不帶一絲感情地指著醉柳的屍體:“把這賤婢碎屍萬段。”

剩下的八個舞女瑟瑟發抖。

謝麟道:“這幾個人統統送去官府,現在,立刻!”

“可這畢竟是花濃樓的人?”

謝麟道:“花濃樓又算什麼?敢膽大包天在隨國府鬨事,就必須承擔鬨事的後果。”

謝麟吩咐幾個侍衛:“你們幾個,現在就去給我砸了花濃樓!這件事必須要個說法。”

*

醉柳劍上淬毒,謝承玄受了重傷,回到覽勝院,已經有大夫候著了。

謝承玄咬牙,除了劇烈的疼痛,他現在幾乎連人聲都聽不太清了。

他用力撕扯開自己上衣,露出精壯的%e8%83%b8膛。%e8%83%b8`前赫然一大片竟然已經腐爛的血肉。

就連老道的大夫都被這血腥的傷口駭了一條。

大夫捏著銀針,刺向傷口。

謝承玄卻沒有更多的痛覺,他痛得已然麻木了。

“世子殿下,這塊腐肉必須先挖出,不然恐怕毒素會迅速擴散。”大夫道,“可能會很疼。”

“……可。”謝承玄說完這句話就閉上眼,他已然已經痛到昏厥了過去。

……

其實謝承玄在想,後來經曆的那麼多痛苦,或許都沒有年幼時的經曆更疼。

父%e4%ba%b2的漠視,母%e4%ba%b2的厭惡,所有人的寄予厚望。

謝承玄不知道哪份情感更加沉重,但是顯而易見的,最讓他受不了的是母%e4%ba%b2的漠視。

他乖巧地讀書寫字,母%e4%ba%b2卻熟視無睹。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e4%ba%b2生骨肉,母%e4%ba%b2卻那麼仇視自己?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苛責?

母%e4%ba%b2對他似乎從來沒有什麼耐心,甚至都不願看他。自謝逢花出生後更甚。

所以謝承玄叛逆了很多年,成為雲京最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走%e9%b8%a1鬥狗,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在賭坊一擲千金。

可就算他墮落,母%e4%ba%b2都沒有什麼反應。

他這才知道,不管自己是優秀還是混賬,母%e4%ba%b2都混不在意。

很多痛苦的回憶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漸漸淡化了,可有一天晚上謝承玄永遠記得。

那一天,也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母%e4%ba%b2的生辰。

妹妹給母%e4%ba%b2買了梅花糕,托謝承玄送給母%e4%ba%b2。

謝承玄自然歡喜非常,去聽雪院的腳步輕盈。

還沒進屋,卻聽見屋內傳來父母%e4%ba%b2的爭執之聲。

父%e4%ba%b2道:“洛璿,你夠了!你要的體麵我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母%e4%ba%b2道:“你給的體麵你以為我想要?你以為你潑天富貴,權勢遮天,每個女人都會喜歡你,都要對你趨之若鶩?”

父%e4%ba%b2隱忍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想跟你吵。我都說了,那件事我不是刻意為之的,何況玄兒都這麼大了,你跟我把日子好好過好就行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納了那麼多妾。”母%e4%ba%b2冷笑道,“你的真情真是賤!”

“隻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父%e4%ba%b2聲音也大了一些,“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

母%e4%ba%b2道:“你不是刻意為之?那你又為什麼把薛定堯趕回雲京?你還敢跟我提謝承玄,你用那麼下作的手段,你這個兒子那麼像你,簡直跟你如出一轍的惡心——你彆過來!”

“行!我不過來,那我走!”

說完,謝麟便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謝承玄時他微微一愣,但什麼都沒說,拂袖就離開。

謝承玄在屋外全聽到了。

他不甘心的拿著梅花糕,淚流滿麵地走進屋,對著自己一直敬愛著的母%e4%ba%b2說:“娘,原來你一直都覺得玄兒很惡心嗎?可玄兒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在屋外偷聽?”大夫人臉色陰沉,“誰讓你來我這的?你都聽到了多少?”

謝承玄哭泣,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他將梅花糕遞給大夫人,道:“我……我替妹妹給你送梅花糕,娘,生辰快樂。”

聽到這句祝福,大夫人臉色緩和了不少,她抿了抿嘴,看向謝承玄的眼神也柔和許多。

大夫人接過梅花糕,不緊不慢地撕開包裝。

就在謝承玄以為母%e4%ba%b2心情好轉的時候,大夫人忽然就把梅花糕砸在謝承玄臉上。

大夫人咆哮道:“滾!惡心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生下你就是我的報應!”

謝承玄跌坐在地,難以置信。

大夫人指著門外,歇斯底裡道:“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你給我滾到屋外跪到明天天亮,否則你以後就不要認我這個娘。”

大夫人道:“滾!”

謝承玄幾乎是木然地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但是為了討得母%e4%ba%b2歡心,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在冰天雪地裡跪到了天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一年,謝承玄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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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債血償

世間有著各種各樣的人, 有的人的固執是精神上的,有的人的固執是精神上的。

醉柳行刺,卻沒有傷及大夫人分毫, 卻著實把大夫人嚇了一跳。一連三日,大夫人都懨懨的, 隻在聽雪院走動, 像蔫了的葉子一樣。

謝麟有心來哄她, 這三天來聽雪院來了整整九次,早一次, 午一次,晚一次。偏偏大夫人就是不願搭理他。

謝麟坐在圈椅上, 看著低頭繡花的夫人歎了口氣, 滄桑的麵容上露出愁容。

都道破鏡難重圓,可就算重圓也終究會有裂痕。

醉柳之所以冒著巨大風險也要來刺殺謝麟和大夫人, 他們二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二十年前。

大夫人洛璿,出身凰陽洛氏, 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名姝。芳名遠播,就連謝麟遠在雲京都有耳聞。

後來一次洛氏家宴,謝麟因恰好在凰陽執行公務而被邀請赴宴。宴會上, 謝麟對美貌的洛璿一見鐘情,並借著酒勁冒犯了她——謝承玄就是在那個時候有的。

謝麟位高權重, 又年輕有為,前不久剛在戰場上立下顯赫戰功。洛璿能嫁給謝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洛璿高攀了, 洛氏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洛璿深知, 婚姻大事, 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對謝麟不喜,她也彆無選擇。畢竟自小到大十六年,洛氏待她極好,也是該她回報洛氏的時候了。

三個月的時間,兩方很快就行完了六禮。迎%e4%ba%b2的時候,謝麟派了自己最為%e4%ba%b2信的侍從薛定堯,也就是薛嬌的父%e4%ba%b2作為馬夫,去凰陽迎洛璿。

而醉柳的姐姐,綠珠,正是洛璿身邊的貼身婢女,作為陪嫁丫鬟隨洛璿一同入雲京。

凰陽到雲京的路,要走整整十三天。

感情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或許每個人都逃不過被它玩弄的命運。

說來也是荒唐,洛璿幾乎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了薛定堯;而薛定堯也自然而然為洛璿的姿容所傾倒。

兩人在進京路上暗通款曲,然而這一切,全都的被綠珠看在眼裡。

綠珠其實早就對洛璿心懷異心,是以到了雲京,就立刻把這件事稟報給了謝麟。

謝麟勃然大怒,揚言要處死薛定堯。作為隨國府的家臣,薛定堯的生死自然由謝麟全權掌握。

其實薛定堯性格怯懦,並未作出逾矩之舉。

洛璿哭到窒息,護著薛定堯道:“我與薛郎真心相愛,我願意留在你的身邊,但你一定要放薛郎一條生路。你彆動他,你要是看不得他,就把他發落出府!……算我求你了。”

論說自己明謀正娶的夫人,為了一個下賤的男人做到如此地步,無論換誰都會覺得怒不可遏、難以容忍。

偏偏謝麟也被感情蒙蔽了眼睛,他看著洛璿哭泣的樣子,卻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是陣陣抽痛。

如果洛璿愛上卑賤馬夫的事情傳到凰陽,恐怕不用謝麟自己動手,洛氏那邊就會自己收拾這個不懂事的女兒。

謝麟選擇了替洛璿隱瞞。

他打斷了薛定堯的%e8%85%bf以泄氣,後顧念到舊情,又請名醫把薛定堯的%e8%85%bf給看好了。隻是跛足的毛病難以根治。

薛定堯當年也曾為謝麟鞍前馬後,儘心儘力,立下汗馬功勞。是以謝麟把薛定堯打發到了落花城,給他安排了宅田。為絕薛定堯的念頭,安排薛母嫁給薛定堯。

可惜的是,越是得不到的越美好。如果洛璿真的和薛定堯廝守了,兩人也許會因為生活的困厄產生爭執。可惜沒有如果。在洛璿心裡,薛定堯永遠是那意氣風發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