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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玄 如湯沃雪 4362 字 2個月前

息之後沒幾天,他就感染上了風寒,病情日益嚴重,不見好轉。

沈以觀的病情,薛嬌本來不想管,畢竟她沒有什麼餘力。但招架不住謝承緒整日在她麵前叨叨。她和沈以觀,到底是同鄉,就算裝,也要裝出很在意的樣子。

午休時間。

薛嬌道:“謝二公子,你不是認識太醫院的人嗎?既然很擔心臨川的病情,為什麼不托太醫院的人去幫忙整治整治呢?”

謝承緒道:“那倒也是,那一會散了學我們順道進宮看看。”

薛嬌拒絕的話語差點%e8%84%b1口而出,轉念一想回了府也是在寒梅軒躲著,便道:“好啊。”

皇宮管理嚴格,隻有像謝承緒這種貴族子弟才能憑借令牌進出。雖然國子監就設在皇城裡麵,但沒什麼要事,薛嬌進宮的次數真不多。

*

深秋,遠處的晚霞呈枯黃之色,太醫院西側的宮牆旁栽了一株高大粗壯的楊樹。此時葉子都已經凋零光了,光禿禿的樹杈上掛了一條駝色忍冬紋綾羅絲帶,是被風吹上去的。

徐鶯行蹙眉,有一些著急。她踮起腳,伸長右手想要把絲帶解下來。絳紫袖口露出一截瑩白手腕,她費勁了力氣,卻怎麼也夠不著。

脖子仰久發酸,她隻能歎氣,思索著回房間裡搬一張杌幾出來踩著。

背後傳來一陣徐緩的腳步聲,段筠輕笑道:“鶯兒。”

徐鶯行背脊一陣僵硬,轉過頭看向這個身材修長、容貌俊美的男子。

段筠曾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如今在國子監任經部司業。

他和徐鶯行曾是青梅竹馬,本來也是有一段婚約在身,如果徐鶯行家裡沒有出事,他們此時應該已經結為夫妻了。

“筠哥,你怎麼進宮裡來了?”說完這話,徐鶯行%e5%94%87角繃緊,雙手局促地抓著衣角。

“自然是有要事洽談,順道路過這兒來看看你。”段筠輕輕一笑,望了望樹梢上的絲帶,“你在這兒做什麼?”

徐鶯行回道:“筠哥,你能幫我把絲帶解下來嗎?我夠不著。”

這是尚衣局給貴妃娘娘做衣服多出來的布料,徐鶯行費勁心思討過來的。她又托宮裡手藝最好的繡娘,打算加工了拿道宮外去賣。

不過這個原因,她實在是不敢告訴段筠。

段筠比徐鶯行高出大半個頭,伸出手很輕易就把絲帶取了下來,他遞給徐鶯行,道:“你哪來的絲帶?莫非是尚衣局的麼?”

徐鶯行羞赧地點點頭,從段筠手裡接過絲帶。

段筠不想對徐鶯行強行說教,但還是擔憂不過,便壓低了聲道:“畢竟是給聖上用的料子,就算銷毀了也不能流出宮外。你這樣,實在是鋌而走險。”

徐鶯行道:“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沒關係的,這料子雖然珍稀,但也不是宮中特貢,隻要我謹慎些應該沒事。”

段筠歎氣一聲,道:“鶯兒,你若是有什麼難處,大可和我說,我不會袖手旁觀的。你……你也知道我這麼長時間不婚不娶是什麼原因。”

徐鶯行小心翼翼地把絲帶收好,心如擂鼓,不知怎麼回應。

恰好這時,薛嬌和謝承緒走了過來。

段筠並沒有直接教授薛嬌和謝承玄,但薛嬌聽聞過段筠的名聲。翩翩君子、郎豔獨絕,無論是才學還是品行,都為京中上流。

薛嬌跟著謝承緒向段筠打了聲招呼。

段筠微微一笑,看向薛嬌:“淨秋前幾日的策問見解獨到又兼具文采,如果能夠保持,明年春闈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聽到這話,薛嬌微微一愣,她沒有想到段筠居然會記得她。薛嬌道:“過譽過譽。”

謝承緒笑道:“段夫子,你也在這啊。”

段筠道:“哈哈,大可不必這麼稱呼我,私下裡還是叫我的名字便是。話說起來,令兄身體可還安好?前幾日我聽說他在射箭的時候把肩膀拉傷了,一直想登門探望探望,卻抽不出空,”

謝承緒道:“勞你掛心了,長兄告假在府臥病休養了幾日,身體已經大好。”

段筠道:“那我便放心了。我前天讓鶯兒配一些膏藥給他承玄送了過去,記得讓他早晚各敷一次。”

謝承緒道:“這是自然。”

薛嬌內心驚訝,驚訝於段筠和謝承玄關係一向很好。她在國子監經常會看到謝承玄和段筠兩人在一起品茶對弈。

其實段筠出身並不十分高貴,他的父%e4%ba%b2是江南富商,早些年花錢捐了個官,舉家才搬到京城。但像段筠這樣的端方君子,怎麼會忍受謝承玄那種脾氣呢?

薛嬌很難想象段筠和謝承玄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謝承緒和段筠又拉扯了兩句,段筠便先告辭了。

段筠一走,徐鶯行道:“謝承緒,你又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謝承緒笑嘻嘻道:“臨川這不是一病不起了嘛?想請你去你看看。”

徐鶯行神色難辨,盯著謝承緒,有些無奈道:“城中那麼多大夫,為什麼偏偏要來尋我這個太醫院打雜丫鬟呢?要是被上頭知道了,我也很難交代。”

薛嬌低頭望著足尖,沒有插話。她心道徐鶯行真是不領謝承緒的情。謝承緒是知道徐鶯行家境困難,以看病為由資助她啊。

果然,謝承緒捏了個荷包出來,在手上掂了掂。

謝承緒道:“你更靠譜嘛,隻要你出手,藥錢好商量。”

徐鶯行:“啊?”

徐鶯行道:“行吧,隻要價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於是三人一同走出宮去藥房抓藥。

剛出藥房,三人便聽見後麵傳來一陣噓聲。

回過頭,原來是七個富家子弟成群結隊從酒樓下來了。

謝承緒壓低了聲靠在薛嬌耳邊道:“為首那個穿黑色高領的是高鑒,禮部尚書之子,姐姐在宮裡當貴妃。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一向無法無天慣了。”

高鑒生了一雙吊言,人高馬大、身材十分魁梧,一身名貴的對襟常服被他穿得臃腫,看上去不正經得很。

他嘿嘿一笑:“呦,這不是謝二麼?怎麼今日又跟我鶯行妹妹在一起?”

聽到他輕浮的語氣,薛嬌眉頭皺起,小聲對謝承緒道:“你們認識啊。”

謝承緒搖了搖頭,把徐鶯行往身後一拉:“不認識。他想考國子監沒考上,托高貴妃的福,現在他跟著我長兄擔任皇宮守衛一職。”

原來是謝承玄的手下。

謝承緒道:“不知怎麼回事,他上次巡邏的時候碰上了徐鶯行,就對徐鶯行一見鐘情了。經常有事沒事就來糾纏徐鶯行。”

高鑒賊賊地笑道:“鶯行妹妹,怎麼看到你高哥哥也不打個招呼?這也太不禮貌了吧?”

一旁的狐朋狗友也跟著附和。

徐鶯行捏緊了藥材包袱,不說話。

謝承緒道:“你閃一邊去!彆來招惹徐鶯行,她不是跟你說過她對你沒意思了嘛!”

大概是氣上腦袋,謝承緒這句話說得很衝。高鑒一聽果然變了臉色:“謝二,你什麼意思。”

見此情狀,薛嬌心裡冷笑,這仗勢欺人的模樣,真是像極了謝承玄,不愧是跟著謝承玄做事的爪牙。

“就是啊,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庶子,好好回去讀你的聖賢書,成日在外遊手好閒算什麼體統。”跟高鑒一夥的人說道。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語不僅戳到了謝承緒,更戳到了薛嬌。

謝承緒撩起了袖管,挑眉道:“怎麼?想打一架?”

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薛嬌還是不想把事情鬨太大,她扯住了謝承緒,衝高鑒道:“這位高公子,我奉勸你還是說話客氣點。畢竟光天化日之下,大家都看著呢。不說承緒天天都能見到謝世子告你一狀,就是哪個路人看到了舉報你仗勢欺人,你在宮裡的職位可就不保了呀。當然,自己倒黴事小,連累你姐姐事情就大了。”

此話一出,高鑒氣焰果然熄滅了一些。他這一官半職,是他姐姐好不容易替他求來的。之前已經因為幾件小事讓姐姐挨了陛下罵了,要是今日再惹是生非,不說自己的%e4%ba%b2姐姐,就是自己爹都要揍自己了。

高鑒咬咬牙,鼻子裡哼了一聲,扭頭拉著一夥人離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承緒一邊走一邊道:“高鑒這廝,未免太無法無天了,皇城之下還敢調?戲女子呢。”

徐鶯行道:“他要是真敢上手,我就算豁出去也會跟他拚命。”

謝承緒“哈”了一聲,道:“你也就嘴上說得厲害一些,方才唯唯諾諾地躲在我身後的人不知道是誰呢?我看高鑒對你一見鐘情,為免他成天屢次三番來騷擾你,你不如就從了他吧。”

薛嬌被謝承緒逗笑了,點評道:“不過這種感情,來的快去得也快,色衰而愛弛。”

徐鶯行瞪了謝承緒一眼,頓住腳步:“我得回宮換班了,這藥你們自己去送給沈以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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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邪念%e8%84%b1險

城南沈以觀的住處。

謝承緒敲了敲門:“沈兄,你身體好些了麼?”

薛嬌拎著藥包站在一旁。

過了半天,裡麵才傳來迷迷糊糊的一聲回應:“啊,門閂沒栓,你們直接推門進來好了。”

一進屋,薛嬌就覺得裡麵陰寒又潮冷,還悶得慌,便皺眉道:“臨川,你不開窗通通風麼?”

沈以觀倚在床榻上,看著虛弱得很,搖搖頭道:“我沒力氣。淨秋,我知道你會煮藥,能麻煩你幫我煎一些麼?”

薛嬌道:“自然可以。”

沈以觀道:“藥罐在隔壁小廚房的櫃壁裡。”

謝承緒大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從茶壺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痛飲一口:“臨川啊,你這都病了多少天了,怎麼還沒好啊?”

沈以觀歎氣一聲:“那沒辦法,讀書再要緊都沒有身體要緊啊。”

謝承緒衝著沈以觀擠眉弄眼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後天的國子監月試,才故意裝病在家不來的?”

薛嬌在廚房一邊攪動著湯藥,一邊聽他們談話。

其實她也想到了這一層,但她終歸沒有攤開來擺到明麵上說。

有些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戳破呢?鬨得兩方都下不來台豈不是尷尬。

謝承緒說這話完全是沒過腦子,開玩笑的。

但沒想到沈以觀聽到這話,臉色迅速拉了下來:“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懷疑我為了逃避考試才裝病的拜托,誰會為了這種小事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謝承緒一愣,上下掃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沒說話。

薛嬌有些無奈,好脾氣地走進來道:“臨川,你有的時候確實敏[gǎn]了些。承緒隻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彆往心裡去。湯藥已經幫你煮上了。你一會自己去倒來喝啊。對了,臨川你晚飯用過了沒有?”

沈以觀冷冷道:“自然沒有。你看我病得這麼嚴重,自己能料理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