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言簡意賅。
孟彥西莫名的心口一窒,他再度開口,聲音乾澀了不少:“是...”
“我會去找他破冰的。”江檀這般說,嚴謹得就像是政治場上斡旋。
後來的時間,江檀坐在孟彥西的麵前,安安靜靜的吃完了所有的點心。
她隻是機械的進食,一口一口的往嘴裡送,表情平靜。
孟彥西和唐顯不約而同的,生出了欺負小姑娘的感覺。
江檀吃完,便拿起手機起身,片刻後折返回來時,她臉上是輕鬆平淡的笑容,她說:“這頓飯吃得很開心,二位再見。”
孟彥西這次沒說話,麵色有點泛白。
而唐顯沉默了半天,才不尷不尬的憋出了一句:“有機會再聚。”
江檀的身影湮沒在茫茫的雪色中,孟彥西看著落地窗外空蕩的景致,耳邊,是唐顯幽幽的歎息。
唐顯說:“老孟,我們為什麼要淌這趟渾水啊?你就讓江檀和鄭珩僵著唄。鄭珩那小子上次被應淮踢斷了一根肋骨,這會兒估計還沒下床,不會再去找江檀麻煩了。”
孟彥西收回目光,拿起麵前的溫水,抿了口,“江檀如果不肯死心,一定要留在周應淮身邊,她就要學會接受鄭珩這樣程度的惡意。她以後遇見的,會比鄭珩惡劣更多。”
“所以?”唐顯挑眉。
“周應淮不可能每一次都像麵對鄭珩一樣,大打出手。”
孟彥西淡淡的說:“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周應淮對江檀的喜愛消磨完,更難堪的也是江檀。”
唐顯臉上看八卦的表情已經收斂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
而孟彥西接著說:“江檀要自己學會處理這些事,而不能次次都等到最後,讓周應淮出麵。”
唐顯難得有些煩躁,文藝書香的男人拿過一旁的紅酒一飲而儘,聲音染上了幾分躁氣,“孟彥西,你丫的和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江檀?”
能考慮到這個份上,能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能這麼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盤算。
他們這個圈子的人,時間就是錢,虛擲整整一上午的光陰,看著江檀吃飯,說著一堆和自己的利益完全沒有乾係的事情,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
孟彥西被唐顯這麼逼問,也不介意,隻是在片刻的沉默後,緩緩點了點頭,“是,我喜歡。”
“你是不是瘋了?”唐顯牙關咬緊,才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他聲音壓抑:“那可是應淮的人。”
“周應淮不能娶江檀,”孟彥西冷靜的說:“等他們分手,我怎麼就不能把江檀留在身邊?周應淮能給她的,我都能給。”
唐顯心律不齊,緊張的心口都是絞痛,他痛心疾首的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也想嘗嘗肋骨斷掉的滋味?應淮的性子,他不要的也不會允許彆人碰。”
孟彥西笑笑,並不打算多加解釋。
他不緊不慢的從煙盒裡拿出一根香煙,沉香凝練幽冷,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緩緩道:“說說城南那個項目吧。”
唐顯明白了,也知道不好再說什麼,歎了口氣:“我真是...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這樣啊?”
江檀去了趟jz留學,處理完瑣事,便抱著從機構對麵買的糖炒栗子回了明園。
她看了部舊電影,動情處淚流不止,紙巾扔了一地。
周應淮回來,看見江檀眼圈紅紅的坐在沙發上,電影已經結束,屏幕上滾動著演職人員表。
第16章 她在我身邊,已經很艱難。
周應淮走到江檀麵前,動作自然的拿過糖炒栗子,“知道會哭,為什麼還要看?”
江檀很誠實,誠實的有些刺人,她說:“因為,我想給自己一個哭泣的理由。”
周應淮抬眸,認真的看了江檀一眼。
“你又有什麼不能消解的東西?”
不帶不滿指責,反而真的有認真詢問的味道。
江檀便笑嘻嘻的說:“你能幫我消解嗎?周應淮,你是許願池裡的王八嗎?”
周應淮不說話,淡淡的看著她。
江檀後知後覺自己玩笑開得過了,訕訕的說:“當然,我絕對沒有說你是王八的意思。”
話落,手心裡被塞了顆飽滿的栗子。
周應淮說:“不會剝栗子,買這麼多乾什麼?”
江檀鼻尖一酸,在某個瞬間,突然產生了一種深刻的,帶著說不出的暖意的歡喜。
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周應淮替她剝栗子,多麼不真實的畫麵。
她笑著將栗子攏在掌心,眨眨眼,認真注視,“周應淮,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除了覺得我好看,還有什麼彆的感覺嗎?”
“覺得你好看還不夠嗎?”男人淡淡反問。
“不夠啊,好看這種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乏味。再好看的一張臉,看個三年五載,也該膩味了。”江檀認真的說。
“那你覺得,應該還有什麼?”
“比如,這個小姑娘真聰明啊!這個小姑娘情商真高啊!”
江檀想了些比較深刻的東西,條分縷析的說出來,之後總結,“總之,應該是一些比較側重內在的優點。”
“這些彆人都有。”周應淮不知什麼時候,又剝了好幾顆板栗,他塞進江檀的手裡,說:“你剛剛說的這些內在的優點,很多人都有。”
江檀有些悵然,“哦,你說的也對。”
周應淮看著她低著頭,有些喪氣的模樣,聲音清淺,“我隻覺得你一個人好看。”
很膚淺,可是也很夠了。
周大少爺28年的人生繁華如錦緞,富貴迷人眼,形形色色的美人使儘渾身解數,隻為求周大少爺幾分垂青。
偏偏江檀這個傻子,隻是站在人群如織中,睜著一雙春色瀲豔的眼睛,生機勃勃,便讓周應淮看進了眼裡。
哪裡不夠?
不能再夠了。
江檀抿著%e5%94%87笑,說:“那我要好好感激我的爸爸媽媽,讓我少走了好多年的彎路。”
周應淮摸摸她的臉,淡淡的:“把板栗都吃掉。”
江檀到了最後,還是沒有告訴周應淮,她打算去和鄭珩和解。
孟彥西將話說的很明白,江檀也聰慧,他一語雙關,她也都品味完整,知道他話裡的話是什麼意思。
而他說的每個字,都是不無道理。
江檀是抱著看病人要不要帶個果籃的思索入睡的。
她小病初愈,精神也不大好,不多時就睡著了。
所以她不知道周應淮披衣起身,書房燈光昏黃,他一手拿著鋼筆批閱文件,一手拿著電話,撥給了鄭珩。
周應淮對鄭珩說:“那天打你是我衝動了。”
鄭珩在醫院休養,這個點早就睡了,偏偏是周應淮的電話,不能不接。
鄭珩強撐著睡意,捂著%e8%83%b8口說:“沒事,是兄弟我冒犯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至於因為這件事鬨掰。
鄭珩隻是詫異周應淮也會低頭。
而下一刻,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周應淮說:“你彆對江檀有什麼意見,她在我身邊,已經很艱難。”
鄭珩真特麼的是氣笑了,笑得用力咳嗽,臉色通紅,他說:“周應淮,你和我說句實話,你現在究竟動心到什麼程度了?你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和江檀之間的關係的?”
周應淮筆尖微頓,臉色不顯,片刻後,說:“沒有動心,但我有責任照顧她。”
嘴真是比什麼都硬。
鄭珩病勢還重,懶得和周應淮廢話,直接道:“成,你放心,我不會再動江檀一根手指頭,您安心睡吧,一覺醒來,咱就當那天在機場,你是給我了一個擁抱,我樂極生悲,自己把肋骨摔斷了!”
周應淮片刻思索,肯定了鄭珩的想法:“這樣也可以。”
鄭珩直接掛了電話。
周應淮沒在意,繼續處理文件。^思^兔^網^
隻是無端的,一些往事浮上了心頭。
他想起了自己和江檀的初遇。
那是維熙集團除了成立之初以來,最繁忙雜亂的一段時間,無數的事情堆積在一起,牽一發動全身,亂象四起。
說來,這些所謂的麻煩,其實隻需要周家發句話甚至使個眼色,就能迎刃而解。
偏偏周應淮這個人驕矜自傲,絕對做不出跑回家找周墨行幫忙的事。
他硬扛了過來,那段時間心緒浮躁戾氣,在董事會也是雷霆手段,沒有半點溫情。
江檀闖進他視線的那天,盛夏炎熱焦灼,江檀穿著長衣長褲,站在一群緊張嚴肅的麵試者中間,像隻陷入叢林法則中,卻依舊還沒適應這套玩法的小兔子。
她看起來非常漂亮,是那種能夠吸引異性,並且讓後者燃起侵略意圖的漂亮。並且,她看起來沒有任何自保的手段,來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她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眼神帶著未經世事的女孩子特有的驚豔和心動。
周應淮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不會單單隻是因為這樣的驚鴻一眼,就對這個女子另眼相加。
偏偏30分鐘後,他又看見了她一次。
這次是麵試會議室外的天台,他恰巧經過,看見江檀站在沐風的圍欄處,在吃早餐。
那是一份很簡單的麵包牛奶,但是江檀吃得非常開心。
有一隻小鳥經過,她就把所剩不多的麵包弄成碎末,灑在欄杆上。
小鳥和她一樣,都是誤入鋼鐵森林的生靈,所以也同樣不防備,就這麼吃下了陌生人的食物。
江檀觀察著小鳥吃東西,笑得很開心。
她好像很容易滿足,容易到周應淮在心裡想,這樣的人簡單,相處起來會很舒服吧。
所以他對一旁的趙杞說:“把她的簡曆拿給我看看。”
第17章 周應淮這麼驕傲的人,竟也會有道歉的一天
江檀的簡曆很特彆,除了表格上墨色均勻的橫豎線外,所有的字都是手寫的。
她的字跡很工整,隻消看一眼,就知道是那種在學校認認真真讀書的女孩子。
一筆一畫都寫得很用力,帶著未%e8%84%b1的稚氣。
那份簡曆,周應淮一直都留著。
於是此時,才能坐在書房裡,拿在手中端詳。
簡曆的右上角還貼著江檀的照片,應該是她高中畢業的時候拍的,團團圓圓的一張小臉,糯米色,眼瞳黑澄,%e5%94%87色柔嫩。
她的眉眼實在是好看,就好像江南水鄉的柳枝拂水,帶著生機和叫人憐惜的氤氳溫柔。
周應淮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感情用事的人,隻是看著江檀的照片,竟然鬼使神差的,將其小心的從簡曆上取了下來。
至於究竟是什麼心思,周應淮沒有細想。
寧城一夜的大雪,溫度降到了零下。
江檀起了個大早,看了眼身旁睡得正熟的周應淮,%e4%ba%b2%e4%ba%b2他的臉,像隻小貓似的蹭了蹭。
周應淮半醒著,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