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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情敵 古言九卿 4221 字 2個月前

他對這些仙家道法分外感興趣, 他低頭看了看那窗外的萬丈懸崖, 又轉回頭朝我笑道:“真不知道這些朝仙供奉的凡人們,自以為樓宇修得高便可離得道飛升更進一步麼?”

他微抬著眉梢,俊麗無雙的臉上一陣憐憫:“成仙入魔皆是不易,不知成仙到底有什麼快活, 凡世這麼多人都想著成仙。”

我抬頭看他,他神色冷淡,眉宇微微皺起,一副頗為不悅的樣子。注意到我在看他, 樊籬轉過頭來,朝我一笑:“重華,不如我們一起攜手毀了仙界,教這世上再無人敢擋住本尊一統三界的道,讓那些不知所謂的凡人知曉我們魔族的厲害, 心甘情願的臣服與我們腳下。”

他的神情三分殷切, 三分試探,還有四分玩笑。本尊笑了笑:“樊籬, 凡人之所以懼怕魔族,遠離魔族, 對魔族深惡痛絕, 就是因為魔族整日裡都想著統治奴役他們凡人, 吃人傷人之事不在少。再說, 天界是那麼好惹的麼?你這當上魔神多少萬年,日日率兵前來攻打南天門,你又占了天界幾寸地方?”

樊籬看著我,目光無畏:“那不過是因為有你這女戰神守在南天門罷了。如今天界新封的戰神是個麵若敷粉的毛頭小子,被本尊打的節節敗退,渭水之濱可都已經是本尊的地盤了。”

本尊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輕皺了一下眉,問道:“渭水之濱都已經被你收入囊中了?”

渭水之濱是瓊,碧,青,蘿四位仙子的居所,瓊,碧,青,蘿四位仙子居於南嶼,掌管世間四季潮汐,是天界與魔族交接處的一處仙宇。

想本尊在時,魔族秋毫不敢犯,如今本尊入魔道,沉睡四萬年,連渭水之濱都已經成了魔族的地盤。

魔神的野心似乎更大,從那一日見我墮魔起,他便有了這心思。想來渭水之濱對他來說不過是開胃的小菜,本尊冷淡的看著他,慢慢道:“既然那麼急著攻打天界,你還在這裡與我閒扯些什麼?還不回去排兵布陣運籌帷幄?”

魔神看著我,微微一笑:“重華,這世上沒有比你更適合當戰神的人,你若是肯,天下都在我們手中,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他說著,臉上的笑容又散了開去,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了,我知道你是不肯的,從你抱了赤炎從辛夷山離開,本尊便知道,你這種人,即使折了你的骨頭,你不願做的事情,終究還是不會做。”

他這話說的確乎對。

樊籬呆了不一會兒,便走了。本尊也是個閒不住的主,赤炎一溜煙跑出去了,半天不見影回來,本尊思慮再三,還是推門出去尋她了。

東烏帝君並不是好惹的,可若是要本尊眼睜睜的看著赤炎這麼英年早逝,我也餘心不忍。

一麵走著,旁邊的弟子們皆是一臉恭敬的給本尊讓道。走過卵石小路,前麵綠蔭涼意逼人,我隨手拎了一個低著頭,匆忙從我旁邊走過的弟子,慢聲道:“你可見到一隻白色九尾狐狸?”

這話戛然而止,麵前被我一把逮住的小弟子抬起頭,臉上一陣慌亂之色。一雲驚慌的往後退一步,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她嚇得幾乎結巴,朝本尊駭然的退後兩步,帶著慌亂無措,道:“仙君,您怎麼會在這裡......我....我.......”

她一看便是從藥閣裡溜出來的。

本尊看她身子虛弱近乎搖搖欲墜,卻還穿著九嶺神山弟子的衣裳,想來是女子身份還未被戳破,也不知道是藥師眼瞎還是她有這瞞天過海的能力。不知道她這般虛弱還溜出藥閣是要做什麼,本尊微抬了眉梢,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可看見赤炎了?”

眼瞅著旁邊幾個談論著事情的白藍色衣裳弟子過來了,一雲臉上驚慌不已,她幾乎顧不得,見本尊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急匆匆的說道:“仙君救命之恩一雲沒齒難忘,我剛剛看到赤炎往天水池去了,一雲有事先告辭了。”

說罷,她便低著頭,從本尊身邊匆匆跑開了。

本尊看著她那慌亂失措匆匆跑開的背影,也不知道她是在躲什麼。總歸不是像偷溜出來去水牢裡看那錯掠影吧?

本尊也不知道天水池在哪裡,隨口問了一問,那迎麵而來的三個弟子朝本尊行禮,其中一個%e5%94%87紅齒白的小少年朝本尊笑的春風拂麵,隻指了指東南方:“仙君朝著這條小石徑走下去,到旁邊有棵結了菩提果的樹下再往右走,便是天水池了。”

本尊點頭,旁邊又有一個弟子說道:“如今這時候,尊者必然是在天水池靜修,若是仙君去了,該是剛好遇見的。”

九嶺神山修的極為氣派,亭台樓閣交錯,因為修的極高,這裡也有幾分仙界的味道,白雪皚皚,望不到儘頭的樓宇花園在雲霧繚繞之間。

本尊順著那弟子所說的曲折幽徑往下走,往來的弟子漸漸稀少了,周圍繁花異樹,亭台樓宇。前麵隱隱的出現了一個湖,平靜的水麵無波無瀾,光滑平亮,如同廣寒仙子梳妝時,失手不小心落入凡間的仙鏡。

按照那弟子所說,本尊該是會遇到他們九嶺神山的尊者傅山。本尊默默思索著,若是遇到了傅山,要不要告訴他一聲,本該在藥閣裡好好躺著的一雲偷溜了出來。

前麵碧湖平靜無波,水麵上雲霧繚繚,美若幻境。旁邊修著一個亭子,紅色的柱子,暗黃琥珀色的屋簷,一磚一瓦,恬靜素雅。

裡麵似乎站著兩個人,一個青衣,一個白裳。

風略起,滿池碧波搖曳生波,湖麵上波光粼粼,像是碎了無數的星辰。

我站在那風口,聽到裡麵傅山的聲音溫和沉靜,一字一句,緩慢而和藹:“這不必憂愁,她既然救了你兩次,心中自然是有你的。”

白裳的女子黑發如流雲,背對著我,纖細的腰肢在白衣下柔弱的不堪隱隱一握,她比傅山矮了許多,因此說話時不由自主的上仰著頭,流露出一分天真而憂傷的神態,絞著手,慢慢道:“可是我長得像那個叫白玨的人,重華她說她討厭那個白玨,我怕她也會討厭我。”

第31章 君生我未生(二)

本尊靜靜的站在原地。

先是有鮮血齊齊湧上頭頂, 繼而像是有人當頭一盆極寒之地的冰水當頭傾瀉而下, 將那全身的鮮血儘數凍結。

這雲霧繚繚的仙境裡, 像是有一道極細的雷霆從天靈蓋裡劈進我的三魂六魄裡, 讓本尊生平以來, 頭一次說不出話來。

本尊覺得冷。

如同二哥在本尊懷裡灰飛煙滅時,那徹骨的冷。

怎會是像她。

果然是像她。

前麵微風拂動花香, 在那繁花裡,涼亭裡赤炎站在傅山的旁邊, 儼然是一副天真而憂愁的模樣,她絞著手, 低下頭, 慢慢的說道:“我不敢讓重華看到我的人形, 我怕她趕我走。”

她低著頭,看著傅山, 朝他感激的彎了彎嘴角:“尊者憐愛蒼生, 如今給了赤炎一分仙元讓赤炎成人形, 赤炎感激不儘。”

我站在那繁花之中, 眼睜睜的看著赤炎,看著那與白玨一模一樣的女子, 素手,玉麵。

她像是白玨,卻又不是白玨。往昔的白玨, 一舉一動風情萬種, 天生媚態世間尤物, 引得所有男人為她瘋狂,可赤炎卻不一樣。

她的臉上,她的形態,都隻有打心眼裡子的天真無邪,她有白玨一樣驚為天人的絕世容貌,可她的一舉一動,都找不出半點白玨昔日的影子┅思┅兔┅網┅

傅山低頭看著她,他與赤炎並排站著,望著那一池風乍起而吹皺的春水,語氣悲天憫人而溫和:“不必感激我,一嵋他們下山誤抓了你,還讓你受了傷,這點補償是應該的。”

赤炎低著頭一言不發,傅山穿著青衣,又朝她開口問道:“你所說的重華仙君,她為何要叫做重華?”

他負著手,似乎有些猶豫,慢而遲疑的說道:“我也曾在古籍上看到一個名為重華的戰神,但她曾是一個叛出天庭的魔頭,按理來說,這等魔頭,她的名號自然是忌諱,怎會還有仙君取這個名字做封號?”

赤炎望著他,低著頭認認真真的說道:“尊者多慮了,重華她不忌諱這些,那個重華,並非這個重華。她們是不一樣的。”

尊者目視前方,音色淡淡:“興許是我想多了。不過按你所說,你還有半年壽命可活,你就不準備用人形去麵對她了麼?”

赤炎憂愁的垂著兩道眉眼,杏眼裡一汪淚,宛若麵前這浩瀚的碧湖,波光粼粼碎成了一潭光影。她猶豫的說道:“等到錯掠影這事完結之後,重華便要送我回青尢,我想著,她若是肯的話,在青尢留個半年,我帶她去看遍青尢,人形不人形的我都無所謂,我隻剩下這麼半年了,當個解悶的狐狸,陪著她也算好的。”

傅山看她一眼,眸色淡淡,神色憐愛:“你年紀還小,涉世未深,能有如此純真心性,也算難得。我看你那位仙君雖然舉止散漫,道行卻是深不可測,想來在天界也是一方人物。若是你有心,去求她,她總該是有替你延長壽命的法子。”

赤炎站在湖邊,白衣翩翩,翩若驚鴻,她望著水麵上那張白玉無瑕的臉,語氣雖然有些遺憾,卻還是釋然:“以前我在青尢的時候,阿娘曾經說過,我若是做了一個決定,就要承擔這個決定的後果。我掙%e8%84%b1那囚牢逃出來,就是不願意嫁給我不喜歡的人,這個後果是道行全無,命不久矣,我都已經想好了。我也想活下去,可是與嫁給我不喜歡的人比起來,我寧願像蜉蝣一般,活不過朝夕。”

她回頭,微微抬頭看著傅山,眼裡歡喜驟放,如萬千煙花齊齊綻放,灼然的美幾乎讓這雲霧繚繚的仙境都光豔幾分:“這世上最讓我歡喜的事,是我沒有做錯選擇,因為即使耗儘道行朝生夕死,但至少我遇到了我喜歡的人。”

本尊靜靜的站在那繁花之中。

渾身像是被極寒之地的冰水澆灌,從頭到腳都凍僵了一般。我遙遙的望著那不遠處站在湖邊的絕色白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風輕起,旁邊繁密的花枝上,桃花紛紛揚揚落下,飄落至我的肩頭,卻又在頃刻間化為青色灰燼。

衝天戟低低的龍%e5%90%9f聲在我的腦海中回蕩,丹青火燃儘了所有飄落的桃花花瓣,不過是刹那間,本尊睜了眼睛,剛剛的一切似乎從未發生,我垂了眸,慢慢的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身後桃花儘數成灰。

本尊回了客房,那一路的弟子們見了本尊皆是恭敬退讓,本尊心裡似乎在想什麼,卻又是一片空白,白玨和赤炎的模樣在心裡不停的交替。

白玨是白玨,風情萬種,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媚態天成,而赤炎卻不一樣,她們雖然生的一模一樣,但明眼人一望過去,就知道她們並不同。

可她怎會與白玨生的一模一樣。

若非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