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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成係禍水 不配南 4423 字 2個月前

尤妲窈並非是不會審時度勢,她態度之所以如此強硬,是料定了王順良不敢在此處殺人。

這裡可不是什麼荒無人煙的山林,而是皇城根底,繁華鬨市,莫說雲裳閣內本就有家丁駐守,街頭巷尾更有巡邏防控的守衛,半柱香就要巡視一次,他若膽敢在此殺人,便是插翅也難飛。

且她方才冷靜下來之後,垂下眼眸將他打量了一番,除了見他臉色蒼白了些,並未看出其他異樣,所以想來他中的毒也並不致命,犯不著拋棄原本唾手可得的青雲路,費儘周折來此處與她同歸於儘。

她猜得沒有錯。

雖王順良氣得瞠目切齒,指間的力道也愈發加重,貌似是要下狠手,卻終究在她窒息的最後關頭鬆了手,將她甩在了堆滿衣物的方桌上,冷然哼笑了句。

“是,離了尤家,有了個將軍舅父做後台就是不一般。

這說話的底氣,都要比以往更足些。”

捫心自問,王順良自然想要痛下殺手,永絕後患。

可卻已經在林中錯失了最佳良機。

誰能想得到,他這個孤苦無依,任人擺布的前未婚妻,由林中死裡逃生後,竟傍上了當朝新貴的大%e8%85%bf?她母家那樣的破落門戶,或是祖墳冒了青煙,竟出了個忠毅侯?且眼瞧那楚家將她收留在自家門裡,便必然是有心要為她撐腰的。

王順良今後到底還要在官場混,所以實在是不得不忌憚。

他今日費勁心機,買通了雲裳閣的下人廝混進來,其一是當麵質問尤妲窈是否害他不舉,其二也是想要再對她敲打一番。

“那日我沒能在林中殺得了你,而你也並未對我趕儘殺絕。

想來這或就是上天的安排,一命抵一命,你我二人從此兩清。”

嗬。

從此兩清?

她前後兩世的所受的冤屈與侮辱,就換來一句從此兩清?

他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尤妲窈%e8%83%b8口起伏劇烈,虛弱伏在桌上大口大口呼吸著,因窒息太久而大腦充血,眸底甚至湧現出些紅血絲,喉嗓不適到極致,根本說不出話來,聞此滑稽之言後無力反駁,隻猛然抬頭,雙眼猩紅著望著眼前的惡人。

王順良居高臨下冷乜著她。

“聖上破格提拔了我入翰林做編修,且我與戶部尚書家的婚事也快談妥了……

說這些是盼著你能乖覺些,莫要將以前的那些往事,及今日種種,捅漏到你那位一時顯赫的舅父身前去,更莫要妄想讓他為你出頭。

畢竟武將終究比不得文官,若是哪日他讓我不爽了,我便讓我那主管官職升遷調任的尚書嶽丈,將他調遣去連年征戰的苦寒之地,那你說,忠毅侯能熬得了幾年?他還有沒有命回得來?”

這無恥之徒,竟拿舅父的前程與性命來威脅她?

尤妲窈由桌上支起身子,怒火在%e8%83%b8腔翻湧,額角的青筋略微暴起,可她實在不得不顧忌楚家,袖下的指尖雖已攥成了拳,麵上的神情卻稍稍緩和。

她喉嚨仿若砂紙磨礪過,嘶啞澀沉。

“你這般得勢,我豈敢招惹?”

“你我之間的恩怨,我從未對旁人提起過哪怕隻言片語。

以前不會。

現在不會。

以後更不會。

所以你也不必因此牽連他人。”

得了她這般的態度,王順良才終於得意了起來。

他狂妄自大到覺得這必然不是謊言。

她必然沒有同楚家人提起過林中之事,又或者是忠毅侯壓根就沒想著要給她這個外甥女出頭,否則還豈能容他蹦躂到今日?

到底是個閨閣女兒家,沒有經曆過多少風浪,嚇一嚇,唬一唬,便能服服帖帖了。

眼看著她如此沒了根骨,王順良愈發想要再踩上兩腳。

“方才被京中百姓人人喊打的情景,還沒能讓你明白麼?

你如今已聲名狼藉,若還在楚家住下去,受你牽連的何止是你舅父?你那些個表哥表姐更加不會好過到哪裡去。旁人定會以為你也與楚文昌有染,他還娶得到妻麼?你表姐與那般要好,她還嫁得出去麼?

看在與你訂%e4%ba%b2一場的份上,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還是早日離開楚家,莫要讓他們闔家都為你的名聲陪葬!”

陽光順著棱形琉璃色的窗欞灑下,將屋內那塊偌大的黃銅鏡照的爍躍幾下,而王順良那張陰鷙且醜惡的嘴臉,在鏡中愈發畸變扭曲,宛若張牙舞爪的惡魔。

“你可知你這輩子最好的命是什麼?那便是遠離京城,去偏遠邊陲小鎮,尋個從未聽說過這些傳聞的憨傻武夫成%e4%ba%b2,這於你,於我,於尤楚兩家,都是幸事!”

這些話如蠍子的尾後毒針,一下下紮在尤妲窈的心頭。

她悲忿到渾身都開始微微發抖,烏羽般的眼睫也顫動不止,眸光猩紅望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憑什麼?

憑什麼作倀者富貴無極?

而身弱者卻注定潦倒一生?

此時門外隱隱傳來陣喧嘩聲。

這好像個信號,使得王順良愈發興奮,他黃銅鏡中的那張臉,愈發得意叫囂著。

“你可知我走得最妙,最讓你翻不了身的是哪一著?那便是冤汙與你有私的對象,僅是個下人。你勾誘的不是什麼皇%e4%ba%b2貴戚,魅惑的也不是什麼世家勳爵,而僅僅是個身份低微,粗鄙不堪的小廝。

隻這一點,便讓全京城的百姓都覺得你不挑不揀,饑不擇食,人人都可染指,人人都可一%e4%ba%b2芳澤!”

“拜高踩低這就是人性。

試問那日站在你床榻邊的不是個小廝,是家風清正的世家子弟,是權柄在握的攝政王,是至高無上的皇上,那些人還敢如此怠慢貶低你麼?

可若你有那樣的心機,便不是尤妲窈了,你雖有這樣的本錢,可最做不來的,便是魅寵惑人那一套。”

王順良梟笑幾聲,附身貼近,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臉,

“所以認命吧。

趕緊離開京城,隱姓埋名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門外的喧囂聲越來越大,陣腳步聲也由遠而近。

這一切好似都在王順良的意料之中,他%e5%94%87角向上勾了勾,將話說完之後,一個翻身就又攀出了窗外。

“窈兒,窈兒,你快出來。”

門外傳來楚瀟瀟焦急的呼喊聲。

尤妲窈從桌上掙紮爬了起來,胡亂抓了條巾帕,遮掩住了脖上被掐出的紅印,緊而開門,嘶著嗓子問,“瀟表姐,可是出了何事?”

楚瀟瀟並未發現她的異常,隻急得一把抓過她的手腕,拉著她就要往外走。

“雲裳閣外忽然聚集了許多地痞流氓,看樣子似是衝你來的。

店中的小廝另安排了輛馬車,讓我們從後門走,快,快些,若是再晚,便隻能被圍堵在此處,逃不出去了!”

第十四章

雲裳閣外,已烏壓壓聚集了約莫五六十人,儘是些京中出了名的遊手好閒,鬥%e9%b8%a1走狗之輩,他們視尤妲窈為即將入口的肥肉,一個個如餓狼般,死死盯著店鋪門口,時不時還道出些入不得耳的汙言穢語,引得周遭傳來陣陣獰笑。

可左等右等,卻怎麼也不見獵物出來。

此時不知誰高喊了句,“在後門!她由後門跑了!”

眾人豈能讓她輕易逃%e8%84%b1?

一個個唯恐落後般,撒丫子往雲裳閣後門奔去,才行至門口,卻發現已是晚了一步,遠遠的就瞧見輛馬車,如離弦之箭般,往深巷中馳騁而去,他們不肯善罷甘休,“追!”

由於車架行駛過快,楚瀟瀟與尤妲窈被顛得搖擺不止,此時車後傳來窮追不舍的威脅與恐嚇聲,更是讓二人覺得驚懼不已,她們簡直不敢想,若當真讓這群惡人追上了,會發生些什麼?

明日街尾陋巷中,是否會多兩具衣不遮體的女屍?^思^兔^網^

可就在此關鍵時刻,馬車驟停,二人身體失去平衡,整個身軀都向前撲,從車椅上極其狼狽跌落了下來,此次帷幔後傳來外頭車夫懊喪的聲音,“兩位姑娘快下車逃吧,怪老奴初到京城認不得路,駛入了死巷。”

這豈不是走到了窮途末路之境?

尤妲窈最先反應過來。

她握住楚瀟瀟的手,用極快的語速囑咐道,

“姐姐你就呆在車上哪兒也不要去,他們的目標是我,隻要我一現身,他們必然不敢將你這忠毅侯嫡女如何,待我將他們引走之後,你再折返,去尋巡邏的衛兵來救我。”

說罷她撩起帷幔就準備要跳下馬車,可卻被楚瀟瀟從後頭緊緊拽住,她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可卻還是帶著義氣惶惶道,

“我這做姐姐的豈能拋下你不管,讓你獨自應對那些豺狼?

要走一起走,要逃一起逃!”

此危急時刻,一股巨大的暖意湧上尤妲窈心頭,她的眸底也沁出些晶瑩來,

“此災因我而起,任天塌下來,我一人獨抗,絕不連累表姐一同遭殃。

芳荷,阿紅,你們護好表姐,莫要讓她出絲毫差錯。”

說罷,她帶了幾分決絕甩%e8%84%b1楚瀟瀟的手,利落跳下馬車,轉了個彎往深巷中跑去。

楚瀟瀟掙紮著起身想要跟上,卻被兩個丫鬟緊緊拽住,根本動彈不得,她已哭得淚流滿麵,隻能衝著那個愈去愈遠的背影,嗚咽道,“窈兒,你必要撐住,我定喊人來救你。”

*

*

雲裳閣,從未有任何賓客踏足過的樓台高閣之中,柳嬤嬤正%e4%ba%b2自在給位男賓試衣。

這男人身如玉樹,高大挺拔,%e8%83%b8膛橫闊,肩臂寬厚。

他似被人伺候慣了,隻將長臂舒展開來,任由柳嬤嬤幫他從身後套上外衫。

柳嬤嬤是前朝宮中的老人,麵對眼前這位身份貴重的客人,心不慌,手不抖,隻屏氣凝神將外衫給他套上,緊而順著男人的肩膀輕理了理布料上的細微褶皺,最後跪趴在地上,將衣擺下尾整理成圓弧形……

做完這一切後,才緩緩起身,無聲退到一旁,揣手以待差遣。

那是件明黃色的外袍。

用的是最華貴的綾羅綢緞,輔以金線瑪瑙,用了幾十種繡藝,由二十個手藝精湛的繡娘,繡了整整半年才縫製出來。

此衣華麗絢爛至極,尋常人就算穿了也會被衣物壓製得黯然失色。

可在男人身上卻正好。

鏡中的男人本就生得劍眉星目,俊朗無雙,在精美華服的襯托下,愈發顯得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都儘顯雍容華貴,很襯得上他的身份。

“不愧是伺候過前朝三代帝王的匠人,手藝確不一般。

賞。”

得了這一句,侯在一旁的柳嬤嬤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覺得這些時日花費的功夫並沒有白費,她雙膝跪地,深伏叩首,額間觸地,恭敬道了句,

“奴婢謝皇上賞賜。”

雲裳閣地處瓦市中心地段,為了私密起見,柳嬤嬤把此次試裝的房間,安排在了位於閣中地勢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