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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51 字 2個月前

留一絲情麵;再譬如幾位世家大人物之死,李錦書向天下公示的是幾位大人誤食有毒之味而亡,可當那一車一車的棺木穿街過巷遙遙歸鄉時,自然還是在京中引起層層猜測議論的。

不知不覺,從前關於李錦書仁厚仁德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從古至今,究竟什麼樣的君主會做出宰殺兩朝元老還將其斬首視眾呢?又是什麼樣的君主,會暗殺先帝%e4%ba%b2封的舊臣,一殺還是好幾位?

魏謙腦子裡的聲音很亂,他也知曉李璟義此時此刻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如果李錦書一旦發現人被藏在太傅府,一定會牽連自己。

可魏謙是君子,君子做事向來講究光明磊落。儒道,有誌者,精忠報國報效朝廷為大丈夫也。

他們魏家是忠膽義感效忠皇帝,可若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真正的天子而是旁人假冒的呢?那他們魏家人的忠心豈不是可笑?魏瑾的死豈不是一場空!

還有長公主,還有李蘭舟,有李錦書這樣一個危險至極的人物在身邊,與這樣如同豺狼虎豹的人物朝夕相處,那該是多麼危險的境地?!

茲事體大,李璟義又是突然冒出來的,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也不能妄下定論。

魏謙當即叫隨侍的雙瑞進屋,讓他交代下去:“去查查當年那個梁婕妤生的皇子.....”他細細回憶當年,細致囑咐:“那夜長公主頭疼發作,我帶了大夫進宮......隻知曉梁婕妤分娩後死於西南宮牆邊,你讓他們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找小皇子的下落,多將注意力放在在宮牆內,可惜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不能入宮去查探....”

雙瑞鄭重應下:“諾!”

老舊的宮牆從前坍倒出了一個窟窿,後來補上了,再後來梁氏死的那夜,那個窟窿又開了,所以所有人一定就會認為是有人帶著小皇子外逃了。

李蘭舟當初交代李錦書追查也正是有此懷疑。

從前王顯也讓人去調查過當年那個皇子,可惜向外查探音訊全無;可魏謙不一樣,他那夜在宮中,是知曉梁氏死在宮牆邊的,隻是不知曉為何產後虛弱至極的一個婦人,不好好在寢宮裡,為何會因血崩而死於宮牆邊。

如果往宮外查找如同大海撈針的話,不如反其道而行,著手於宮內,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獲。

——還真有意外收獲。

魏謙的猜測和方向是對的,短短幾天,他的人找到了當年一個值夜時偷懶的宮女,時過境遷,當年偷懶的小宮女如今早已被放出宮嫁了人生了子,梳上了婦人發髻。

婦人不知犯了何事,麵對周身氣質貴氣逼人但神情麵目儒雅隨和的白衣大官,隻能一五一十交代道:“那夜民婦當值,可殿中貴人熟睡無恙,四下無人監管,月色又正美,民婦年少一時貪歡,於是偷偷跑出了美人的殿宇跑去了臨近卻無人的偏殿閒逛,誰知民婦進去後,聽到了院中有人推門而入,民婦膽怯,以為是有侍衛巡夜巡查到這向來無人居住的偏院來了,所以民婦就躲在了門後。”

“可細細簌簌的動靜響了一會,不像是來查巡的,民婦就壯著膽子看了一眼,是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正在院中挖坑埋什麼東西呢。”

魏謙細問:“你可有看清那個身影是誰?”

那婦人搖頭:“天色太暗,民婦沒能看清。”

魏謙略沉下臉來,此女說的那處偏殿就在西南老宮牆附近,怕就是李錦書想毀屍滅跡了。

婦人看自己提供的線索好像不太準確,咽了咽口水,再三看了幾眼魏謙,大著膽子問道:“大人說隻要能提供線索的,皆賞白銀百兩.....”

魏謙剛剛要開口應下,下一瞬雙瑞便跌跌撞撞手腳並用爬進廳堂來。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陛下帶著精兵闖進來了!”

魏謙猛地站起身:“為何如此突然?!”

那日他將李璟義帶回府中,他確定是沒有其他眼睛看到的,這又是哪裡走漏了風聲?

雙瑞跪在地上一拍大%e8%85%bf又氣又惱:“都是那個李璟義,他這幾日不好好在府中養傷,又偷溜出去跑鬨市去了!今日才躲回來沒多久,陛下就帶人來了!”

魏謙恨極,隻怪李璟義此人是個沉不住氣的,怕是又跑出去散播真假皇帝說法去了!

此時,李錦書身穿修身常服,正大光明手持那把從前李蘭舟送給貼身侍衛白術的寶劍,浩浩蕩蕩帶著人馬昂首挺%e8%83%b8進了太傅府。

帝王腰間的環佩叮咚作響,大步而來氣勢衝天,黑眸深沉,眉眼陰鷙,紅%e5%94%87似血,手中的寶劍冒著凜凜寒光,刀鋒犀利刺人眼。

精兵動作伶俐迅速,很快就將這座宅子圍得水泄不通。

婦人仍跪在地上,眼瞧著男人一步一步越來越近,她稍稍瞪大了眼,呢喃:“就是.....就是他.....”

李錦書肆意至極,一步跨入門檻,站在魏謙身前,他身後的精兵已排排有序湧入後院搜人。

李錦書的眸中沒有一絲笑意,可他彎起眼,突然“笑”著低頭看跪在地上的婦人:“朕?你剛才可是在與太傅說朕?”

婦人眸子閃躲,驚慌失措。

李錦書笑眯眯眯起眼睛:“朕是天子,是一國之君,這位大人是朕的師傅,他能知曉的事,朕又有何不能?你不說的話,便是欺君。”他慢悠悠提醒,“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婦人被這樣的陣仗嚇住,連連磕頭求饒:“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呐!民婦隻是實話實說並無敢欺瞞陛下的意思啊!”

“實話實說?”李錦書又問,“你剛才與太傅說什麼了?現在再與朕說一遍。”

魏謙上前想要阻止,李錦書怵然投過來一個陰惻惻的眼神,幽幽說:“太傅是想要抗旨不尊嗎?”

“民婦說!民婦什麼都說!”

婦人抽抽嗒嗒嗓音顫唞,將適才與魏謙說的話全部再說了一遍。

李錦書聽後,神情不明,他低頭盯著手上的寶劍,拇指輕柔摩梭過劍柄上有些磨損的花紋,不知作何想法,良久的沉默之後,他隻是語調沉緩地說了一句:“原來你看見了啊。”

似歎息,似長籲,聽不出好與壞。

那婦人還要辯解說什麼,下一瞬李錦書突然揮劍將其一劍封喉!

發生得太快,一切都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婦人已氣絕倒地,鮮血涓涓湧出,流淌染儘繡著花團月圓的錦繡地毯。

魏謙蹲下`身查探她的鼻息時,已是回天乏力。他死死皺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火星炸裂:“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李錦書握著滴血的寶劍,麵無表情斜睨了他一眼,不作反應。

精兵已鉗製著李璟義出來,那李璟義嘴裡一直叫喊謾罵著,霎時看到如今殺氣騰騰威懾震駭的李錦書,一時間稍稍頓了一下,可被丟在地上時,疼痛讓他反應過來。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好歹主仆一場,枉我早年待你不薄,你竟要如此殘害我!”

李錦書聽著聽著兀自笑出了聲,不是麵無表情的微笑,也不是在李蘭舟麵前時乖巧無辜的笑,而是放肆地仰麵朝天大笑。

削鐵如泥的寶劍不浸一絲血,劍身透亮寒氣煞人,劍尖悠悠垂落血滴。

李璟義心中怕極,強撐著身子不倒地,上下的牙抖得頻頻打架碰撞:“你,你你笑什麼?”

“待我不薄?”李錦書低頭俯視他,如同看一隻輕易就可以捏死的螞蟻,“侮辱打罵是不薄?冬日用這雙爛了的手用河水為你洗衣是不薄?為你討一口吃食被管事打了個半死是不薄?真是好一個不薄啊!”

這些話,證實了李錦書真是冒名頂替的。

魏謙瞠目結%e8%88%8c,看著麵前的李錦書——他教導輔佐的皇帝,他的呼吸和身體都在抖。

從頭到尾,從玄宗帝和孝淑皇後還在世時他被領到大明宮中開始,從他成為大皇子開始,從李蘭舟躬身%e4%ba%b2自教導他開始,從梁氏身死小皇子不知所蹤開始,從李蘭舟%e4%ba%b2手輔佐他登上帝位開始.....一切都是錯的。

一切都是錯的!

從頭到尾,從大皇子到如今坐在龍椅寶座的皇帝,都是假的。

——他從來都隻是一個冒充頂替的賤奴。①思①兔①網①

第70章 真相

李璟義怯懦地坐在地上,避閃著眸子還想狡辯:“那,那我畢竟是你的主子嘛......”

李錦書一步一步靠近他,腳上的翹頭履光澤粼粼,軟底如踩雲端,每一個落在地毯上的腳步都悄然無聲,每一步李錦書都走得緩慢卻穩當。

緩慢卻堅定,步步緊逼。

他站在如今膽小如鼠的李璟義身前,居高臨下俯視地上軟弱又愚蠢的男人,深沉的黑眸如炬如鷹,眸中是極致的平靜,也是極致的瘋狂,讓人無法閃躲。

他說:“好好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李璟義,你自私、虛偽、愚蠢、貪婪、軟弱、愚蠢,你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如今出現在這,無非是看中了我身下的位置,若是從前,你敢來洛陽嗎?你不敢。”

“你知道的,如果你回來,你怕先皇和先皇後會遷怒你,或者等先皇有了%e4%ba%b2生皇子,一定會讓自己的%e4%ba%b2生皇子即位,到時候新的皇帝一定會殺掉這個異父異母卻有名分與自己爭權奪利的人,就算後來皇姐掌了權,你還是不敢來,你害怕昭華長公主的威名,你怕皇姐治罪於你。”

“隻有現在,你來了,現在天下在我的手中,你眼熱了,你開始想,為什麼現在坐在這個位置的人不是你?明明我是頂著你的身份入京的。”

李錦書很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悄然一步步逼近,李璟義手腳並用向後爬退。

魏謙忽然上前一隻手橫在李錦書%e8%83%b8膛前,隔絕他繼續靠近李璟義。

李錦書手上還握著剛剛殺完人的寶劍,他偏過頭看向魏謙,臉色陰沉恐怖極了,低嗬一聲:“讓開!”

李璟義趁機向魏謙求救:“大人救我!”

李錦書呼吸急促,%e8%83%b8膛急切起伏,下一瞬他略微偏頭一個眼神,身後的部下得其意,上前一左一右將魏謙鉗製住。

魏謙一屆文臣,怎能與多年訓練且上過戰場的武將相比,沒費什麼功夫就被折了手臂壓製在旁。

“大人——”雙瑞護主心切,想要上前卻也被衛兵壓跪下。

“李錦書!一錯再錯!何必再錯!?”魏謙痛呼。

神情頓了一下,僅僅隻是頓了一下,李錦書說:“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也不想回頭。

他的身手如豹敏捷,動作快如閃電,一手抓住地上李璟義的肩,一手握著雕花寶劍狠狠捅入了李璟義的身體。

拔出又捅入,拔出又捅入,如此反複。

%e4%ba%b2眼瞧著、看著瞪大著眼死不瞑目的李璟義,瞧著他瞳仁漸漸失去光彩,看著他口吐注注鮮血,欣賞恐懼在他青灰的麵龐上蔓延。

李錦書的臉上露出純純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