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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69 字 2個月前

一瞬,他在餘光中瞥見了刻有魏瑾名號的牌位,於是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退讓一步,不放棄道:“朕就在偏屋等皇姐。”

李蘭舟沒說話,李錦書看著她幾瞬,最終還是暗自妥協由下人帶著出去了。

魏謙眼底還帶著殷紅淚意,抑製住呼吸看向李蘭舟,顫著聲勸道:“殿下,節哀。”

李蘭舟未偏眼看他,隻微微抬頭,看供品和香爐後魏瑾的靈牌——漆黑的木牌,刻著魏瑾的名字,裝著魏瑾的靈魂。

香爐裡,長短不一的三柱香燃得正旺,縷縷香煙晃晃悠悠升空,繚繞在牌位前,模糊了牌位上的名字,最後悠悠渙散消弭。

就那麼一個小小的牌位,代表了從前一個鮮活的人。

李蘭舟麵容平靜至極,終是閉了眼,沉默無聲的淚順著她未施粉黛的麵頰緩緩往下流。

她垂頭用帕子擦乾了淚,再次抬起臉時振作許多,看向魏謙,說道:“太傅也是。”

魏謙也落淚,他跪地鄭重向李蘭舟行了一禮:“求長公主為臣和阿瑾做主!”

李蘭舟蹙眉:“太傅為何如此說?”

魏謙環顧一圈周圍,確定沒有第三雙耳朵聽得見,又再三小心壓低了嗓音才道:

“臣的弟弟臣清楚,以阿瑾的身手縱橫沙場和獵場多年,不至於無法抗衡野獸;再者阿瑾先前就有在路上逐獵的習慣,每次都會滿載而歸,而不是還沒有捕獲任何獵物就喪生於獵物口下!阿瑾死得蹊蹺,求長公主為臣和阿瑾做主啊!”

“你說的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李蘭舟緊蹙的眉未鬆開過,眉眼凝重,“可.....本宮也不相信驃騎將軍會如此輕易喪生。”

她%e4%ba%b2自將魏謙扶了起來:“你先起來,本宮回宮之後定會細細調查此事。”

“多謝殿下!”

李蘭舟回宮之後確實也如承諾的一般命人調查,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離京多時,此前又將全部事務都交予李錦書,所以她現在所交代委任的這些人,轉身就將她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了李錦書。

李錦書心神大亂:“什麼?!皇姐為何突然懷疑魏瑾的死因?”

“長公主殿下說,懷疑是世家殘黨還有突厥人報複驃騎將軍,所以令我等暗中追查驃騎將軍出事那天具體情形。”

李錦書心中的大石微微落下了些,卻還是不放心,他的神情變得危險,眯了眯眼:“該怎麼查,爾等應該知曉吧?”

人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向來是敏銳的,幾個得力的人精眼珠一轉,立馬就反應過來,連忙滿口應下安撫住皇帝,口口作保,說一定會向長公主稟明驃騎將軍出事那天彆無異常,就是驃騎將軍一時興起進林子打獵了,與部下失散,然後因為身上的舊傷複發,所以一時失誤喪命於野獸口下。

李錦書這才將心落回肚子,揮手讓其退下。

他打開藏著青絲的帕子,將其小心翼翼視若珍寶捧在手心,垂眸凝視那青絲的目光幽幽,語氣似長歎,婉轉又平靜:“蘭舟啊蘭舟,那個魏瑾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惦念。”

他收回看著青絲的目光,投眼看向遠方林林宮苑,手臂垂下掌心攥緊青絲。

“人都死了,你還要關心他?.....生怕他死的有一點不明不白。”

說著說著,本來幽然的語氣增添了幾分不甘和咬牙切齒的妒忌,手心攥著帕子的力道不知不覺也變大了,手背充血青筋盤繞。

“魏瑾你一個死人,如今還有什麼本事能與我爭?”

他又低頭攤開手看帕子裡的青絲,眸光越發堅定。

魏瑾不在了,他一定要讓蘭舟早日也愛上他。

*

李蘭舟這幾日忙著調查魏瑾身死一時,即便所有的結果都顯示魏瑾確實是一人%e8%84%b1離隊伍主動進了山林,並無其他怪異可疑的地方,可李蘭舟就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和魏謙一樣,不相信,不願意去相信。

她日夜為此事煩憂無暇顧及其他,加之李錦書的刻意運作,李蘭舟當然也不會知曉,這個把月以來,京城各處的茶樓酒館、瓦舍勾欄又興起了關於李錦書身世的議論。

不同於王顯在世時派人傳播說李錦書是庶子、血統不純、無能不堪繼承大統這樣的話,這一次興起的流言說的是——李錦書實則不是隴西賢王的庶子,而隻是一個最低等、供人使喚的家生仆從,與真正的主子來了個狸貓換太子。

李錦書知曉當日便氣急攻心,再三下了命令令人追查這些流言從何而起,究竟出自誰之口!並下了死令,若是再有人胡言亂語,便拔了那人的%e8%88%8c頭!殺%e9%b8%a1儆猴!

可見真是氣得狠了。

此後幾日消停了些。

李蘭舟昨夜休息得晚,早晨醒時也晚,如今不比從前,沒有大批的政務需要她處理,倒也樂得輕鬆自在。

她虛虛一睜眼,隻見紗簾床帳外,虛虛有一個黑色的人影。

李蘭舟立刻清醒過來,條件反射急忙伸手摸向枕下的匕首。

“皇姐你醒了?”是李錦書的聲音。

此刻天光早已大亮,李蘭舟坐在床上掀開簾子定睛一看,原來真是李錦書。

男人狀若慵懶隨意,坐在映照春日繁花的窗前,骨節分明的手指銜夾著一本書,看似是已經看了好一會了。

已及冠的帝王不如從前瘦弱,身板健碩,看著是常年練武的身材,寬肩瘦腰,一身玄衣長袍鎏金暗紋浮動,前%e8%83%b8領口微敞,%e8%83%b8肌起伏的輪廓光影若隱若現,如此氣息雄渾的男性軀體,再往上的臉蛋卻不是莽夫模樣,五官俊逸,麵容仁厚溫潤,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眸光瀲灩,是這張臉的點睛之筆,給這張臉增添了幾分銳利之色,再往上的一頭墨發黝黑鋥亮,鬆鬆散散束著,將落未落,一縷烏發落入%e8%83%b8`前,沒入衣袍,更加顯得他皮肉白皙,煞是撩人。

他笑著:“皇姐既醒了,如今時候不早了就起身吧,我叫下人進來伺候皇姐洗漱,等梳洗完了我.....我給皇姐上妝吧,外邊的人都說要會給女子上妝,未來才能.....給心儀的女子描眉塗粉.....”

李蘭舟卻沒有半分將他所有的心思看進眼裡的意思,他的話語還未說完,李蘭舟便厲聲打斷:“成何體統!”

李蘭舟下了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他,居高臨下看今日的他。

“身為一國之君,不思進取,衣冠不整,言行無狀,成何體統!描眉塗粉?荒唐!”

李錦書被嚇得趕緊從榻上下來,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就跪下請罪:“皇姐息怒!是錦書一時失了分寸!”

李蘭舟閉了眼,決然轉身,背對著他,隻道:“退下吧。”

李錦書茫然無措抬頭看她的背影:“.....諾。”

他舉止小心,慢悠悠從地上起身,又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欲離去。

在他就要踏出門檻時,李蘭舟又叫住了他。

李錦書驚喜交加,急忙又折回來。

李蘭舟的情緒平靜了很多,苦口婆心教導道:“陛下,務必要居安思危,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陛下知否?”

李錦書乖巧點頭:“皇姐放心,我知曉的。”

李蘭舟緩緩歎息了一口氣:“退下吧。”

出了昭華宮,正在內心裡分析回憶著李蘭舟適才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舉止時,文元匆匆來報:

“陛下!那個,那個...那個在坊市傳播謠言穢語的人找到下落了!”文元氣喘籲籲,睜大著眼,顯然情況萬分緊急,“就在太傅府!”

李錦書將身上的衣服穿好,麵容神情無一分憐憫柔和。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更衣,去看看魏謙,朕的好太傅,這次要怎麼和朕交代私藏罪犯之事?”

第69章 賤奴

魏謙救助李璟義實屬偶然,那日他在回到太傅府的路上見一“血人”攔車,他出了馬車一看,隻見此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乾淨的皮肉,血淋淋的看不出原貌。

魏謙將將下了馬車,那人便直愣愣地倒下,口中重複呢喃著:“救我....救我.....”

魏謙於是將此人帶回了太傅府好生照料著,待那人醒來。

此人醒來後,知曉了魏謙身份不凡,是舉世聞名的大儒士一名也,於是將所見所知都全盤托出。

李璟義就是從前那個不受賢王寵愛的庶子,真正的隴西賢王兒子,該坐在李錦書現在的位置的人。

李璟義哭訴道:“那日那人麵獸心的畜生將我迷暈了,連同奶嬤嬤也一齊塞入了馬車,隨後將馬鞭打奔落山崖,若不是我命大,留著一條賤命暈厥在河邊被獵戶所救,怕真就著了那畜生的道!”

他全然一弱小無辜人員,在他的口中,是李錦書早早覬覦了玄宗帝和孝淑皇後義子的身份地位,早有預謀,所以很早就開始謀劃害人性命。

“魏大人我知道魏家一家忠烈,驃騎將軍也是為國捐了軀,還請大人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我一人深受其害不要緊,可我見不慣他穩坐高台欺瞞世人啊!”

魏謙猛然間得知如此驚世駭聞的消息,緩了好一會才消解過來。

“若你真是賢王之子,可明明前些年賢王也曾與陛下相見啊,為何不揭發.....”

李璟義神情激烈打斷:“我摔下山崖,足足在那獵戶家中休養了一年才能下地走路,待傷好些那獵戶送我回隴西賢王府,可父%e4%ba%b2年邁昏聵,竟怕醜事暴露,怕得罪先帝和先皇後,硬生生將我關在後院不許我麵見世人!這麼多年來我安然蹲守後院,終於得以逃出賢王府.....”

“魏大人,我真是有苦難言啊!”

魏謙心下了然:“所以坊市間的那些言論,也是你散布的?”

李璟義點頭如小%e9%b8%a1啄米:“追殺我的那些人,一定就是那個畜生派來的!”

縱然心中波濤洶湧驚魂未定,可魏謙強行壓下,又仔細盤問了一句:“你所言當真?”

“千真萬確!我不敢撒謊!”李璟義就差指著天發毒誓了,“若是你不信,大可盤問任何一細枝末節,若我有答不上的地方我甘願受死!”

他猛然想起些什麼,坐在床榻上激動地強調:“我聽聞前些年先帝駕崩之時後宮不是有妃嬪為先帝誕下一子,後來此皇子不知所蹤?還有兩任齊國公死得突然、老齊國公還懸頭於城樓上、鄭氏盧氏王氏崔氏幾位家主之死.....樁樁件件肯定都與這心狠手辣的畜生%e8%84%b1不了關係啊!”

魏謙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寧,點頭應下,讓他先在府中好好養傷。

他出了院子,思緒如同一團亂麻,可某幾個瞬間又無比清晰。

譬如李璟義說的兩任齊國公王家父子之死,其實他就算不去查,也清清楚楚知曉一定跟李錦書%e8%84%b1不了關係,那時李蘭舟身在蜀地,李錦書掌權,隻有李錦書的手段會如此狠辣血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