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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38 字 2個月前

啊,還有一件東西,陛下還沒得到呢。”她笑嘻嘻說著,“如果長公主知曉自己一手栽培的弟弟,其實對她有不倫之心......”

李錦書暴怒,那副高高在上淡漠的樣子消失,仿佛下一秒就會衝上前去掐死她:“你找死!”

事到如今,王嫣沒什麼可怕的了,為了欣賞他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嘴臉,她還坐在床上特意轉了個身麵對他,毫無畏懼地繼續笑道:“西北戰事結束,想必用不了多久魏家小將軍就會班師回朝了吧?他一回到京城,就會按照約定與長公主完婚.....”

李錦書已經衝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像掐住一隻小%e9%b8%a1的脖子,輕輕鬆鬆容易至極,將垂垂無力的她從床榻上揪起來。

王嫣卻還是不閉嘴,帶著勝利者的目光,勾%e5%94%87笑著:“倘若長公主知道,陛下為權勢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縱容害死了有自己%e4%ba%b2生骨....骨肉的...嬪.....妃......”

李錦書青筋股股凸起的大掌在發力,麵容堪稱猙獰地低頭瞧著手掌下掙紮的女人,女人終於不敢再用那種囂張無畏的眼神神情看他,他又猛地撒了手將她丟開。

他回過身,背對王嫣,恢複平靜,幽幽道:“王才人不是最貪生怕死?”

他偏過頭,嘲諷道:“當初你的兄長王維庸背叛了王顯,如今你又背叛了王維庸,又何嘗不是一種天理昭昭因果報應呢?路是王才人自己選的,為何到了如今這步田地,卻責怪起朕來了?”

王嫣狼狽地趴在床上,咳嗽了好一會才平息下來,她的目光血絲泛濫,語調蒼涼:“到了此時此刻,又何談什麼貪生怕死呢?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無望無愛的未來,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她坐在床上直起身,背脊如青鬆屹立:“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好一個成王敗寇,願賭服輸!”李錦書讚歎,皮笑麵不笑道,“朕之前和皇姐說了準許你此生幽居夕顏宮,不得踏出此宮一步。”

“所以呢?陛下今日來是想警告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嗎?怕長公主知曉真正的陛下實際是一個草菅人命的瘋子?”

李錦書看著她:“朕今日來送王才人一程。”

文元捧著白綾朝前幾步。

王嫣癡癡笑出了聲,笑出了淚花:“陛下,我就算死了,也會睜著眼看著,你被厭棄、被拋棄,我等著那一天。”

*

顯慶四年開春,冬雪還未化。

文寶%e4%ba%b2自到了昭華殿來請,說是陛下邀李蘭舟一道用午膳。

這將近一年以來,李蘭舟都沒再多管朝政,也是%e4%ba%b2眼看著李錦書如今有了真正天子的模樣。

李蘭舟心下欣慰,笑著回文寶:“本宮一會便過去。”

文寶笑得見牙不見眼:“諾,陛下說了,如今路滑,化雪的時候又是最容易寒氣侵身時候,讓老奴囑咐殿下等會過去的時候讓抬轎的奴才腳步擔心些,仔細驚到殿下。”

李蘭舟點點頭:“皇弟有心了。”

文寶躬身討好笑著:“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大殿又隻剩下正在侍弄梅花的李蘭舟和侍候在一旁的素蟬,紅梅開得嬌豔傲骨,在這個時候最是難尋上開得好的幾枝,這些都是今日起了個大早李蘭舟%e4%ba%b2自去禦花園中采摘的。

素蟬笑道:“殿下,大軍準備班師回朝的消息都傳遍了,不日驃騎將軍就該回來了.....”

見李蘭舟修剪紅梅的手不停,素蟬笑得討喜:“殿下是否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大事了?殿下的嫁衣喜歡什麼款式?是不是也該讓欽天監挑著日子了?”

李蘭舟回看她一眼,眸光柔和,打趣道:“素蟬是不是想嫁人了?”

“奴婢沒有!”素蟬趕緊搖頭,“奴婢這不是在為殿下打算嘛!”

文寶出去沒多久,若冰腳步匆匆進了昭華殿中來,瞥見了一眼李蘭舟和素蟬兩個人主仆融洽的場景,她垂下頭行了禮,欲言又止。

李蘭舟問:“發生了何事?”

若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素蟬,李蘭舟明白她的意思,將最後一隻紅梅花枝插進花瓶中,隻道:“無事,你說吧。”

素蟬垂頭將花瓶拿下去放置,若冰收回目光,眨了眨眼平息了片刻,才對李蘭舟說:“王才人去了。”

李蘭舟目光一怔:“何時的事?”

“前幾天晚上,懸梁自儘了。”

李蘭舟沉默片刻,低下頭看桌子上的殘枝敗葉,目光有些怔然:“本宮記得她,從前也與她有過幾麵之緣。”她歎息了一口氣,“——她向來心氣高。”

李蘭舟隻以為是王嫣如今失勢,受不了在冷宮中度過餘生,於是選擇自儘。

素蟬將裝滿梅花的花瓶放置在了床前,回來時接口感歎道:“宮門口那些白綾花車都是為王才人布置的嗎?陛下當真是看重王才人啊。”

李蘭舟皺眉:“什麼白綾花車?”

火燒眉毛,若冰當時就慌亂了一瞬,暗暗瞪了素蟬一眼,素蟬被她這麼要吃人的一眼給嚇住,也垂下了頭不敢再多言。

雖然隻亂了那麼一瞬,但都被李蘭舟看進了眼裡,她正色起來,直直看著若冰:“說話。”

反正李蘭舟早晚都會知道的,於是若冰心一橫說道:“陛下將幾位世家的大人處死了,那些白綾花車......是各個世家的本家來接走屍體的.....”

“什麼?!”李蘭舟緊緊蹙眉。

當初冠禮一事,那些世家大人交出了虎符兵權,李錦書於是下令全部出兵西北,這才能狠狠痛擊突厥人,讓突厥俯首稱臣,讓夏國得以凱旋。

可這幾個月以來,這些世家的大人都不再住京城的客棧,連帶著夫人家眷一應都被李錦書接到了大明宮中與各自家族中送來的妃嬪女兒住在一起。

為什麼現在李錦書突然將他們全部殺了?!

見李蘭舟氣勢洶洶出了昭華殿,若冰急忙上前問:“殿下,您這是要去哪?”

李蘭舟麵色嚴峻:“去紫宸殿。”

本來就要去紫宸殿,宮人早早就備好了轎子。

若冰隨身跟在李蘭舟身後,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素蟬,那一個眼神,令素蟬後背汗毛倒立。

李蘭舟進紫宸殿時,李錦書正在桌前查看午膳菜品,見李蘭舟進來,直起身子乖巧笑道:“皇姐來了!這些都是我讓下人準備的,全都是皇姐愛吃的......”

見李蘭舟麵色不善,李錦書心中約莫有了個底,麵上卻還是笑得無害無辜,恍若什麼都不知:“皇姐這是怎麼了?”

他轉了眸子,看向李蘭舟身後的若冰,眸中的笑意陰森森:“是誰惹皇姐不開心了?”

若冰恨不得把頭勾到脖子裡。

文元見此情形,急忙招待所有下人退下,將門關上。

屋內,李蘭舟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俊逸的五官長開了,麵容更加豐神俊朗,他已經長得十分高大了,比她高出了一個頭,身材健碩撐得起身上的龍袍。

看這個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弟弟,也看著這個如今天下權柄在握的皇帝。

如今他臉上的笑容和麵對人時的行為舉止越發訓練得爐火純青,麵對任何人任何情形都得心應手,李蘭舟恍然發覺,自己真的沒有好好打量過他了。

“跪下。”李蘭舟冷聲道。

李錦書一愣,仍低眉順眼乖乖跪下。

“他們犯了何錯?以至陛下要如此趕儘殺絕?”

李錦書仰頭看她,靜默了片刻,臉上討好的笑容慢慢褪去,似是想起了那些人他的眼底湧出乖戾,神情固執,答道:“朕是天子,是一國之君,他們以下犯上,就是死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蘭舟蹙眉,聲音輕了又輕:“人命關天,豈能因為一時意氣而胡亂殺人?陛下此狀,隻會讓世家記恨、讓天下百姓畏懼!”

李錦書不敢看她,可心中氣血上湧,難以控製情緒,他偏過頭盯著繡著團團花團花紋的桌布,一字一句說:“記恨?畏懼?那又怎樣?皇姐就是因為這些條條框框才多年無法收服世家!無法統一大夏!”

他回過頭來,跪在地上身姿卑微,仰望李蘭舟,目光多了幾分濡濕,軟下聲:“世家沒了世襲權力和兵權,再也不會有節度使,就算他們記恨,也不會再有翻身之日,斬草要除根,這還是皇姐你教我的,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

“夠了!”李蘭舟看他如此冥頑不化的頑固模樣,隻覺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十分陌生,她難以置信李錦書居然會說出這些話。

她的目光震驚又失望,看著李錦書連連後退,回身打開門毫不猶豫地出去了。

李錦書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幾步:“皇姐!皇姐!皇姐——”

她離開的背影是如此決絕,素白的華袍融入冰雪中,萬物肅殺時,絕世而獨立。

第67章 謀奪

李蘭舟出了紫宸殿,%e4%ba%b2自去登上城樓看眾大人遺體歸鄉。

白紗包裹黑色的棺木,一車一車,如一串斑駁的珠子,井然有序向那道門湧入,縞素漫天,叢叢單衣妻女相互攙著,手扶棺木步履蹣跚出了宮門,在這冰天雪地裡更顯淒涼。

都說狡兔死,走狗烹,被抄了家收回了權力,世家已不再是從前兵權和政權在手的世家,如今隻能靠族中後輩科舉,如同寒門學士一般,為自己和家族某個好前程,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雄踞各地的世家就此消弭,那些崢嶸戰亂時刻,都成了曆史,一本書翻了頁。

如同落在指尖的那一粒末雪,終是融於指尖,滲透進了皮肉肌理,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抓不住,看不清。

——看不清前路,也不看請到底是對是錯。

李蘭舟收回手,抬眸遠眺。

大地蒼茫一片,朱紅的宮門大大敞開,兩道衛兵一動不動肅立,鐵甲冰寒冒著冷酷寒光,再遠些的地方,稀稀疏疏幾個小太監正躬著身奮力揮舞手中的掃帚,清掃城樓台階上的汙雪。

李錦書當日午後到昭華宮前求見,李蘭舟心緒紛亂,讓若冰去回了李錦書,李錦書隻得先悻悻回宮。

李蘭舟喝過安神的藥,一覺長眠,竟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王嫣不是自己懸梁自儘而亡,而是被李錦書下令勒死的,而且她死了好幾個月了,死在了寒冬臘月,而不是開春之後。

破敗的夕顏宮,頹唐淒冷。

王嫣癡癡笑出了聲,笑出了淚花:“陛下,我就算死了,也會睜著眼看著,你被厭棄、被拋棄,我等著那一天。”

夢中的李錦書似乎變成了青麵獠牙的惡鬼,他失去了動人心魄的皮囊,隻剩下森森白骨,惱羞成怒的他對臨死前的王嫣說:“還真是有骨氣啊?看來賞你白綾是便宜你了。”

他嗬嗬笑道:“朕就應該送你去勾欄妓院,被千人騎萬人睡,一輩子遭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