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出些涓涓暖情。
君心如水,夜涼風徐。
李錦書回過頭,柔聲低語:“走吧。”
*
崔鶉的宮殿離紫宸殿離得遠,準確來說,實則所有新進宮的秀女住離紫宸殿都遠。
今夜的鶉尾殿徹底不得安寧,先是帝王駕到,本是喜事時,但接著鶉尾殿宮女向李錦書稟報,說是崔美人進宮這兩個月以來都沒來葵水。
李錦書坐在主位上,忽視崔鶉那張霎那蒼白無血色的臉,叫了一直隻為自己切脈診治的禦醫來為崔鶉診脈,然後診出了喜脈。
崔鶉,這位家世顯赫的博陵崔氏貴女,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然而在禦醫和下人一片喜色時,剛剛要準備道喜時,崔鶉渾身顫唞跪地,哭求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是阿鶉一時糊塗!求陛下開恩啊!”
宮女太監跪了一大片,各個抖若篩糠,生怕皇帝降罪遷怒。
李錦書勾%e5%94%87冷笑了一下,難怪這兩個月這麼殷勤又急切,原是另有所圖——兩人各自都知曉,他們雖共處一室過,但從沒有同床共枕,夫妻之實更沒有。
獨坐高位的明黃身影麵色無波無浪,虛虛半闔著眼看麵前被嚇得痛哭流涕的女子,語氣平和:“既如此,就請崔美人管好你的嘴。”
他對麵前的女人厭惡到了極點,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起身出了鶉尾宮。
愁絲難解難斷,今夜的星星如知人心惆悵一般,格外明亮。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一路步行至昭華宮,稟退了宮人,寬衣解帶,爬上了李蘭舟原本安眠過的床榻。
身子漸暖回溫,馨香撲鼻,衾杯中的帝王蜷縮一團,卻是不由又落下淚來。
他自言自語說著:“蘭舟,你等我,我一定會除掉那些不必要存在的人,權傾天下,給你最想要的一切。”頓了頓,他故作輕鬆一般輕笑道,“也包括我。”
他語氣纏綿念卻堅定,念叨著:“除了我,誰也不能站在你身邊。”
無人瞧見的夜晚,空空蕩蕩滿室無人氣的宮殿,帝王如同回到孩童時,委屈無比地抱著被子,撒嬌說道:“蘭舟,我好想你。”
第59章 勾引
夕顏宮。
瓔珞看了一眼裡麵坐在鏡子前的王嫣,躬身繞過屏風,一邊行禮一邊說道:“才人,早些睡吧,陛下今夜.....宿在鶉尾宮了。”
王嫣一把將梳子重重放在妝台上,眼中怨恨了一瞬,卻也隻是轉瞬即熄。
她看著銅鏡中美麗的麵容,遠山細眉彎彎,美目明亮,朱%e5%94%87紅如血。
她還年輕,擁有獨一無二的美貌,可日複一日,若不能獲得君王的恩寵,再美麗的容顏也消磨在這聊聊歲月裡了。
她想起了李錦書刻意對她的優榮。
外邊都傳她和崔鶉是皇帝最愛的兩位妃嬪,但李錦書其實很少進入後宮寵幸嬪妃,次數很少。表麵上看第一次侍寢是召見的她,這兩個月以來對她的看望也是最多的。
可隻有王嫣知曉,李錦書讓她侍寢的那兩夜,都是她獨自躺在床上一晚上,而李錦書與她隔了一大麵花鳥屏風,獨坐於桌前處理政務,無論她如何委婉暗示夜深了,李錦書都隻是客氣地表示讓她先休息。
李錦書真如溫潤君子一般,對待她和風細雨,可也無半分%e4%ba%b2近之意。
她身著輕紗寢衣,躺在龍床上,偏頭穿透朦朧的屏風,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可再怎麼睜大眼,也隻能看見映在屏風上隱約的燭光身影,其他的,便也看不清了。
瓔珞安慰道:“除了才人您與那崔氏,陛下不也沒讓彆的女人侍寢嘛,才人您就彆擔心了!”
王嫣深深歎息了一口氣:“無論陛下待我真心與否,寵幸彆的女人與否,我都不關心,我真正想要的,從始至終隻有皇後的寶座。”
她心中納悶,為何李錦書明明對她有意,卻還對她這般不溫不熱?
想不通那就不想,她囑咐瓔珞:“務必盯好鶉尾宮那邊。”
瓔珞鄭重應下。
此那天之後,王嫣的眼皮就一直跳個沒完,果不其然心神不寧時就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瓔珞急急忙忙進入殿中。
“乾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王嫣不耐煩地將手中的花插進花瓶中。
瓔珞強自咽下一口氣平靜了下心神,附身在王嫣耳邊竊竊言語了兩句。
王嫣手中開得正好的荷花被她掐斷,汁液糊了白嫩的手,她眼神犀利,轉頭看身旁的瓔珞:“可當真?”
瓔珞連連點頭:“千真萬確!崔美人好久葵水都沒來了。”
王嫣心中危機感加重,凝眉道:“陛下果真是護著她,現在都不準昭告天下。”
她垂眸,將手中已不成樣子的荷花隨意丟在桌子上,緩緩站起身。
“天命若眷顧,就讓我也快些有孕,誕下一皇子,讓這李氏的天下,也有王氏一半。”
*
楊柳垂絲,隨風輕柔嫵媚拂動,殘夏荷蓮,蜻蜓立於荷葉尖尖。
大明宮的禦花園,極儘能工巧匠,花匠忙碌,宮女太監有序來來往往,光影綽約,最是偷閒時。
四角三疊的亭子,遠遠看去,一如佇立的精致糕點,彆致典雅。
崔鶉和崔映月相邀遊於園中,身後的宮女太監跟了一叢,本是暑氣難消想去亭內休息,卻是遠遠看到王嫣帶著仆從獨坐亭中。
崔映月向來行事張揚,說沒有躲避的道理,便帶著崔鶉大搖大擺進了亭子。
“崔姐姐,昨晚陛下又召你侍寢,你看你都累瘦了。”崔映月用餘光瞟了一眼王嫣,“不像某些人,樂得清閒。”
王嫣本不想理這兩個女人,但已經湊到了跟前的臉,哪有不打的道理?
她慢悠悠搖晃手中的圓扇,輕笑:“不過是本月第一次罷了,有何好顯擺的?”不等崔映月回擊,她揚眉笑道,“你家崔姐姐,多多少少都有陪伴在陛下`身側的機會,你自己呢?都沒見過陛下一麵,還有臉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崔映月頃刻便被她這一兩句話踩到了痛腳,勃然大怒:“你一個罪臣的女兒!有什麼資格侍奉陛下?!”
王嫣眼底原本的幾分戲謔笑意慢慢冰封,她痛恨旁人提及王顯,當下冷笑:“不僅如此,我聽聞陛下知曉映月妹妹的名字時,臉色不太好,讓妹妹立刻去重新取一個名字呢。”
圓扇遮掩半麵,扇麵觸及鼻尖,她看上去甚是幸災樂禍的模樣,彎著眼:“不知妹妹可有想好新的名字了?”
崔映月抬手指著她:“你給我等著!花無百日紅,我看你能囂張多久!”
她還要繼續指鼻咒罵,一反常態安靜異常的崔鶉忽地站起身,拉著崔映月就離開了。
從前王嫣與這兩姐妹見麵,都是要互嗆幾句才肯罷休的,今日這崔鶉麵色不明竟就這樣走了?
不過王嫣現在正在氣頭上,也管不了這麼多,她一把狠狠拽過瓔珞的袖子,咬牙切齒低語:“去!讓哥哥給我在宮中找幾個靠譜的人,我要崔映月那個賤人消失的無聲無息!”
一個家世容貌樣樣都不及她的賤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她的頭上!
她氣的想發瘋,推著瓔珞的手力道也大:“快去!”
瓔珞連連點頭應下,神情怯懦:“諾,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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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書心中還算想著王嫣,至少每月裡還是會抽時間來看看她的。
今夜李錦書召王嫣侍寢,王嫣躺在龍床上的衾被中,心裡想著有身孕的崔鶉,再次偏頭看了一眼屏風後的人。
她悄悄掀開被子,身上隻著了一件輕如蟬翼肉素色的紗衣,裡下膚色白皙,越發有一種欲蓋彌彰的美,還好紫宸殿中燈火通明,她也不覺得冷。
赤著腳,一步步走到屏風邊,紗衣摩梭過白嫩的%e8%85%bf。
遠遠的,在屏風後,坐於書桌後的男子在燭光下越發貴氣逼人,麵容輪廓起起伏伏,燭火映照在他的側臉上,增添了幾分乾淨純潔,不再是白日裡麵對旁人時的老成乾練。
忽地,李錦書眉眼一厲直直看向她所站立的方向。
隻一眼,他便偏開了臉,繼續看手上的奏折,麵上刹那間出現的狠厲也如幻影消失得無影無蹤,好似隻是她的幻覺。
第60章 渴念
王嫣心裡想著崔鶉先她一步有孕的事,還要繼續向前時,頭都沒抬起來的李錦書字字清晰對她說:“夜晚寒涼,才人回去歇著。”
王嫣隻好停下腳步,亭亭玉立於屏風旁,嬌羞地低垂下麵容,理了理一頭柔順如瀑垂至腰間的青絲,細嫩的指尖將耳前的碎發彆回去,一舉一動皆顯風情,一開口嗓音實在柔情似水:“皇上,今夜還要處理政務嗎?”
見李錦書無應答,隻一動不動看自己手上的折子,她僵硬的嘴角又繼續勾了勾,又補充說道:“皇上每次來找臣妾都在處理政事,日日如此隻怕會熬壞了眼睛,還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隻是她千嬌百媚的話語話音還未落完,李錦書忽然不發一言丟下手上的折子站起身徑直向門走去,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獨留下她一人。
“朕今夜還有事,才人早些睡。”
“皇上!皇上!”王嫣眼巴巴向前追了幾步,可李錦書已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手腳利索腳步匆匆的太監們急忙進來收拾屋子,不明所以的瓔珞也進了殿中來,臉上又驚訝又擔憂:“才人,這是怎麼了?陛下怎麼突然走了?!”
王嫣茫然地搖搖頭,隻是幾息功夫,太監們早已收拾好了東西,文寶上前來恭敬說道:“王才人,陛下今夜還有要事處理,陛下的旨意,您今夜也不必折騰再回夕顏宮了。”他的笑容隨和卻疏遠,公事公辦道,“才人早些安眠。”
王嫣勉強勾了勾%e5%94%87:“有勞公公了。”
文寶點頭:“這是奴才應該做的,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王嫣點點頭,見這屋子裡的外人都退下了,神思格外清明起來,急忙側頭低聲吩咐瓔珞:“你%e4%ba%b2自跟著,看看陛下去哪了?”她黑眸銳利,囑托道,“做的隱秘點,彆被發現了。”
瓔珞小心鄭重點頭,急忙告退了。
王嫣目送瓔珞出了門,盯著已經關閉了的大門,緩緩站直了身。
好在帝王出行,身邊總是烏泱泱跟著一群人隨駕,瓔珞一個身量嬌小的宮女,雖然離得遠,但東躲西躲不被發現也能知曉李錦書的大致行蹤。
她一路跟在李錦書的皇攆身後,%e4%ba%b2眼瞧著一行人左拐右拐,進了理應空無一人的昭華宮。
李錦書進了昭華宮,照例稟退四散隨駕的一眾人,獨自一人進了李蘭舟往日睡覺的寢殿。
即便李蘭舟有些時日不居住在此,但每日的宮女太監絲毫也不敢躲懶,將所有看得見看不見的角落都打掃得一塵不染,一應用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