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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59 字 2個月前

,與他一同站在樹下,遙望叢叢遠山間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e5%94%87瓣啟合,她一字一句道:“願再無戰事,天下太平,百姓安樂。”

魏瑾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轉頭同她一齊看落日餘暉,說:“瑾之願同殿下一般無二。”

日光下撤,天就要黑了。

靜默了半晌,魏瑾偷偷轉頭看李蘭舟寧靜美好的側臉,等李蘭舟不明所以轉過頭來,他定定看著她,問李蘭舟:“殿下除了天下大願,可有關於自己的心願?”

他低頭看她,補充說:“待天下太平時,殿下可還有心願?”

李蘭舟也回看他,山間皇寺,後院陋屋,院中不知名的樹木枝繁葉茂,少年將軍的目光小心翼翼又夾雜著恐懼與渴望,極力克製掩藏。

她說:“待天下太平之時,遠離廟堂,四方自在。”

三人吃了齋飯,一起到後院轉轉消食。

這裡的寺是遠近聞名的靈驗,所以一直都十分香火旺盛,不過這幾日估計人不多,他們三人在寂靜的後院中轉了一圈,都沒遇到什麼香客,倒是遇到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

老者兩鬢斑白,須發垂落,麵目慈祥。

慈藹老者骨瘦如柴,端坐於一塊平石之上,見三人走近作揖問好,那老者才慢悠悠睜開眼。

魏瑾抱拳道歉道:“小生們無意間路過此地,驚擾了道長,實在抱歉。”

老者眯著眼笑了笑,搖了搖頭:“貧道空山道人,萍水相逢,便是一緣。”

他的目光從三人的麵龐之上一一掃過,忽然無厘頭說道:“命裡緣薄,情深緣淺。”說罷,自顧自神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術手握長劍,時刻預備將李蘭舟護在身後,眼睛直直盯著這位好似突然出現的老者。

李蘭舟看了白術一眼,又轉頭和魏瑾對視了一下,魏瑾上前一步問道:“道長此言何意?能否言明?”

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衣裳算得上襤褸,他坐在石台上,看向魏瑾,說:“貧道的意思,就是諸位此生注定無法圓滿,陰陽相隔。”

白術皺眉,將李蘭舟護在身後。

老者看向有所動作的白術:“你,死於萬箭穿心。”

他又看向魏瑾:“你喲,命犯小人,殺伐太重,不過念於是忠臣良將,死後亦可為萬人敬仰的將軍。”

明明長得慈眉善目,說出的話卻是令人不適,說完了白術和魏瑾,他再度將目光投向李蘭舟身上,這次不僅僅白術站到了李蘭舟身前,就連魏瑾也警惕地擋住了他的目光。

李蘭舟推開了攔在她麵前的二人,毫不躲閃退避地與老者對視:“敢問道長,那我呢?”

老者也笑了:“自古紅顏多薄命,你卻命格厚重,壽與天齊,永失所愛。”

此刻的李蘭舟男子裝束,身旁的二人都紛紛看向她。

老者說完了,徑自從石台上起身,沒再看他們一眼,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走遠了。

直到他們從寺中啟程回京都,來到皇寺門口牽馬,魏瑾沒忍住問小沙彌,這寺中可有一個叫空山道人的道長,他向來如此嗎?

小沙彌聞言抓了抓後腦勺,回憶了半晌,回道:“貧僧這寺裡,沒有叫這個道號的道士啊。”怕魏瑾不信,他還說道:“借住的也沒有叫這個名號的。”

三人騎著白馬下山回城,踏著星辰行路,實在是彆有一番滋味。

大地蒼茫,一抬頭就是漫天閃耀的星光。

李蘭舟問魏瑾:“阿瑾你相信剛剛那個道長的話嗎?”

魏瑾轉頭對她笑了笑,神情輕快,如同現在緩緩前行的馬蹄步調一般閒適,他回道:“信與不信,路都要走下去。”

第20章 傾覆

魏瑾進了洛陽城便要回自己的魏家,李蘭舟帶著白術繼續回大明宮。

在昭華宮門口分彆時,李蘭舟問白術:“你相信今日那道士所言嗎?若是懼怕,可不必再跟隨本宮。”

白術急忙抬起眼來看她,忙道:“屬下不信,誓死效忠殿下!”

李蘭舟抿%e5%94%87笑了笑,輕聲說:“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白術又不放心地看她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回去自己休息的小院的路上,他不經又再三思量,長公主殿下適才問他那話的意思。

殿下這是相信那道士所言了嗎?要是不讓他隨侍身邊了那該如何?

心中的憂慮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絲裹挾獵物,不得好過,令他一向平靜的眉眼都起了波瀾,眉心皺起。

回到小院門口,一抬頭,就看到坐在大門口台階上的鳴億。

小太監用膝蓋撐著手肘,再用手撐著搖搖欲墜的腦袋,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耳邊的珠線晃來晃去。

白術來到他的身前時,小太監困意襲來,撐著腦袋搖搖晃晃就要跌倒,幸好白術眼疾手快,將他的腦袋給接住了。

鳴億將自己的臉從白術手裡收回來,一個激靈站起身,驚叫道:“你回來了?!”

白術轉頭環顧四周,低聲小語:“隔牆有耳,進去說。”

二人踏著月色進了屋,鳴億也將手上的食盒放置在桌上,將裡麵的一盤糕點端了出來:“我今天又出宮了,這是洛陽現時最時興的桃花酥,白郎君快嘗嘗。”

鳴億興致高昂地讓白術快嘗嘗。

白術初見鳴億時,他也還是個%e4%b9%b3臭未乾的小太監,那時也是在禦膳房當差,隻不過做的是些挑水砍柴的粗活,常常被人欺辱毆打。

那時白術見他時他就正被堵在泥濘角落毆打,白術受李蘭舟之令前往禦膳房辦事,見此情形恐汙了李蘭舟所居的大明宮,於是便出手救人。

眼尖的掌事廚子認出他的身份,李蘭舟對身邊服侍的下人一向優待,所以受李蘭舟寵愛的緣故,旁人也不敢惹昭華長公主的人,便將鳴億給放了。自此以後,鳴億與白術便常有往來,鳴億自己本人也聰慧機敏,如今在禦膳房有了些小人脈,管著些進出宮采買的肥差。

白術接過筷子,十分賞臉地吃完了。

鳴億一猜今日他定是又去陪長公主去了,所以這麼晚才回來。

“我聽掌勺的劉掌事說,陛下今日晚膳都沒吃幾口,原來是因為長公主殿下啊。”

適才聽了長公主殿下是與驃騎大將軍一同偷偷出遊,鳴億就更明白了,因著陛下之前無緣無故責怪白術,鳴億對那號稱明君的少年天子也實在喜歡不起來。

“這陛下對長公主也太上心過頭了吧?尋常家的姐弟不過這般,弟弟也不會拘著姐姐不與其他男子來往.......”

鳴億那張嘴在白術麵前從不把個門,眼瞧著越說越離譜,白術麵色嚴肅打斷他:“鳴億!不可妄議殿下。”

陛下與長公主殿下是天下至%e4%ba%b2,榮辱與共。

鳴億急忙連連點頭,保證道:“我知道了!”

看著白術的麵色緩下來了些,他又保證了一遍:“白郎君你放心,這些多年你所言之事,我一件哦不!我一句話都沒跟第三個人說過,這些事這些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二人相處,一直都是鳴億言說,白術傾聽,雖然白術少言,但鳴億知道他這人麵冷心熱,都聽進心中去了。

但白術今日因著李蘭舟的那幾句話,腦中一直十分混亂,鳴億也立刻感知出來他今日興致不佳,便草草又說了幾句告辭了。

好在白術的擔憂並沒有成真,李蘭舟再也沒有提及當日之事,也沒有要將他調任的命令,他還是照常當值。

*

夏蟬總是鳴叫個不停,李錦書便偷偷吩咐若冰讓昭華宮的下人將蟬悄悄捕了,不讓打攪李蘭舟的午歇。

等李蘭舟醒來時,若冰上前稟奏,說魏太傅已在前殿等候多時。

魏謙並無他事,隻不過照常來找李蘭舟下棋聊天。

魏謙學識淵博,精通六藝,李蘭舟與他對弈,十局中隻能贏個五局,還是魏謙手下留情的結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二人如今也算是至交好友,白子黑子能在棋盤上博弈半個日頭。

“陛下如今課業如何?”李蘭舟問。

魏謙答:“陛下聰慧機敏,一點就通,殿下無需擔憂。”

李蘭舟寬慰地微微點了點頭,李錦書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曾經身為旁係庶子又不受重視寵愛的他,十餘歲還未啟蒙,那些個日日夜夜,是李蘭舟一個字一個字教導,手把手教他騎馬拉弓射箭。

李錦書如今的能力是她言傳身教、%e4%ba%b2身督促出來的,最了解李錦書能力的人莫過於她,所以她從不懷疑他的能力,李錦書本身就是一塊璞玉。

“聽聞突厥內部分裂,起了混亂。”魏謙落下白子,聲線溫和。

李蘭舟舉棋不定,垂眸琢磨棋盤局麵,纖纖玉指夾住黑子,棋盤上平滑如鏡死水一般的空氣與棋子,其中各種卻暗藏風波。

大夏暫時與突厥簽訂了十年和平條約,休戰隻是一時的,突厥仍有反撲的能力。

“噠。”一枚黑子落定。

“這次突厥的內亂,依太傅看,可會波及大夏?”李蘭舟抬眸看他。

魏謙緩緩搖頭:“局麵還尚未明晰,不能定論。”

一局定下時,日頭已經到了西天山頭,金黃的夕陽餘光穿透寧靜的大殿飄在殿中,雕梁畫棟的宮殿仿佛在這一刻有了生命,一呼一吸之間,光有了生機活力,遊蕩在空中的暖黃依靠太陽而生。

李蘭舟問魏謙:“太傅,本宮心中有疑百思不得其解——魏家向來獨立於朝堂,家風家訓是為忠君愛國,魏博節度使鎮守一方,太傅在朝為陛下教導課業,驃騎大將軍保家衛國,如若有一天需魏家為大夏傾覆所有,太傅身為魏家家主,可還會答應?”

第21章 科舉

魏謙愣住了一瞬,白衣錦袍在暖色的陽光照耀下沾上了一層薄黃,大殿安靜如斯,李蘭舟也不催,隻定定地看著他。

良久之後,魏謙的喉結滾了滾,金色的光輝也照在了他的麵頰上,又長又翹的睫毛根根分明,在兩頰印上了幾條形狀不規則的陰影。

他看著李蘭舟說:“臣知道殿下所言何意,也知道殿下憂慮為何物,殿下隻管去做,公道自在人心,大業不在一時,功在千秋。”

李蘭舟笑了,垂眸將目光重新放到身前的棋盤上。

結局已定。

她的嗓音輕柔又帶著不易察覺的甜意,玉指放置於棋盤上,示意他看:

“太傅,你輸了。”

魏謙也笑了,垂眸含笑時,神情輕快:“是臣技不如人。”

相較於從前,局麵豁然開朗了。

如今突厥這邊暫時有了片刻的安寧,京中太平無事,王家也暫時無異動。

窗外,純白的梔子花嬌豔欲滴,無一絲雜色,清風拂過,陣陣素雅芳香迎麵撲來,鳥兒歸巢,紅霞滿天。

魏謙眸子一動,忽然問道:“長公主殿下,等天下太平之時,可還有什麼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