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長公主 唐阿茶 4354 字 2個月前

李錦書到底是長大了,況且他還是大夏朝的君主,理應知曉這些。

這樣想著,李蘭舟也不藏著掖著,淡淡道:“陛下心中也有人選罷。”

車內昏暗,光線不足,人影濃重。

二人不約而同雙雙麵對麵說出心中答案:“王顯。”

“前幾日洛陽四處起流言,都說陛下是李家遠%e4%ba%b2,不配為君,本宮多方打探,這才查出留言起於今日這西市最大的胡姬酒肆。”

頓了頓,李蘭舟又補充道:“王顯背後是太原王氏,昔日跟隨父皇母後南征北戰,是最早跟隨父皇母後的將領之一,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昔日父皇母後崩逝之後,王顯是最先提出陛下不符為君的重臣。”

王顯的狼子野心,李錦書當然能感受得到,此時也甚是憤怒:“這個老匹夫!已經位列三公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要朕將身上的龍袍扒給他才能心滿意足嗎?”

他被氣得顫唞,這其中不僅僅隻是王顯私下散播他的謠言,他也怕他的身份被人深究,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

可要除掉王顯,現在還不到時間,兩朝開國元老,自然勢力根葉茂盛,區區坊市間一個天子的流言根本不能扳倒他。

“那皇姐準備如何辦?”

“雖不能一擊致命,但也可以略微施一懲戒,慢慢瓦解。”李蘭舟的食指在矮桌上輕輕敲打著:“門閥世家日益壯大,根源在於九品中正製,若要徹底鏟除,需從根源入手。”

李錦書還想再問,可一聲尖銳哭喊穿透馬車,李蘭舟拉開車簾一看,是一女子被驅趕出家門,周圍還有街坊鄰居哄堂圍笑。

“你這個不孝女!有辱家門!今夜就此斷絕父女關係!你速速離去!”

那女子哭喊:“父%e4%ba%b2!女兒還是清白之身!那夜隻是與劉郎君被困城外,並未發生什麼呀!”

........

李蘭舟默然垂眸,放下了車簾。

車內瞬間壓抑沉默,李錦書問她:“皇姐身體不舒服嗎?”

李蘭舟搖頭:“無礙,隻是想起些傷心事罷了。”

李錦書不依不饒,有機會便上趕著湊上來:“皇姐有何事需要傾訴?錦書願意傾聽。”

沉默良久,李蘭舟說:“想起母後了。”

李錦書皺眉,孝淑皇後?想她作甚?

“昔日母後也是一位稍顯富裕的武將之女,是位富家小姐,遇到擁有雄才壯誌的父皇,如此便陪父皇南征北戰大半生,大夏創立之後,她又傷了身子,早早崩逝了,難免傷懷。”

李蘭舟將手指收回袖中:“世間對女子向來苛刻,本宮母後為我朝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後戰場英明神武的女將軍入朝後宮,最終在深宮大院熬到燈枯油儘,也沒能等來父皇的最後一麵。”

馬車簾子隨著風晃動,她凝視矮桌上的茶盞,目光漠然:“自古無情帝王家,男子可風流多情,女子卻恪守本分,這便是不公。”

李錦書窒住呼吸,一呼一吸之間都帶上幾分小心翼翼,輕聲道:“皇姐是我大夏朝最尊貴的昭華長公主殿下,無人敢不尊不敬您。”

李蘭舟輕笑:“旁人若是坐在陛下的位置,該想的是如何趕本宮下台,他日陛下娶中宮納妃入後宮......”

李錦書搖頭:“皇姐伴錦書六年,錦書的一切都是皇姐的。”包括我。

他模棱兩可地篤定道:“錦書一定不找彆人。”

李蘭舟被他的傻氣給逗笑了,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得陛下此言,本宮甚是欣慰。”

李錦書因為她的舉動龍心大悅,雖然李蘭舟沒聽出他的意思,但他還是紅了臉,垂著頭勾%e5%94%87,笑意連連。

*

馬車軲轆壓過泥潭,濺起朵朵水花。

“皇姐無事吧!”李錦書扶起四散水滴的茶杯,忙查看李蘭舟有沒有大礙。

李蘭舟搖頭:“無事。”

馬車越發駛入京郊,春風清甜,李錦書忍不住又問:“皇姐,我們不是要去拜訪太傅嗎?這是要去哪啊?”

上月時昔日的太傅又乞骸骨還鄉,如今正是尋找新太傅時,今日李蘭舟說要帶著他去拜訪一位名師,可馬車卻漸入山林。

“昔有劉孟德三顧茅廬方能得一謀略之師,今日陛下也應效仿,%e4%ba%b2自登門才能表明誠意。”

李錦書恭敬拱手:“錦書受教了。”

馬車越發顛簸,兜兜轉轉終於到了。

入目青蔥翠林,小橋流水,環佩之聲悅耳動聽,竹林間有一清雅小築,清簡彆致。

李錦書扶著李蘭舟入內,一見屋內出來之人,李錦書的臉上瞬間沒了笑意。

“參見陛下、長公主殿下。”魏謙恭敬行跪拜大禮,白衣徐徐,文雅呈雋,不卑不亢。

“快起來吧。”李蘭舟抬手讓他免禮,道:“聽聞近月魏世子皆住在山上,本宮和陛下今日前來是與魏世子有要事相商。”

魏謙將二人迎入內,%e4%ba%b2自給二人上了茶水。

“寒室簡陋,請陛下和殿下贖罪。”

他一直喜愛讀書,每過一段時間便要上山小住清修,住的時長隨意,或長或短,每次上山也都隻帶一書童,無旁人跟隨,鮮少有人知曉此地。

今日李蘭舟和李錦書的突然到訪也是他沒想到的。

“無礙,素有傳聞稱讚世子殿下博聞強識見多識廣,今日本宮%e4%ba%b2自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所言非虛,世子殿下果然不負‘魏博公子’的美譽。”

魏謙耳尖發燙,心在發顫,兀自鎮定麵對李蘭舟的讚譽:“公主殿下謬讚。”

他下意識將昭華長公主的封號免了,不自覺表示%e4%ba%b2近。

二人言笑晏晏,李錦書眼底冒出火星子,冷不丁神思被李蘭舟喚回。

“陛下還愣著作甚?還不快拜見太傅?”

魏謙已答應做李錦書的太傅。

“文人墨客皆講究禮節,今日既如此湊巧,不如也一起將這拜師禮行了,也好了了本宮和陛下的一樁心事。”李蘭舟提議著。

魏謙急忙回拒:“陛下不比常人,使不得!”

“孔孟之道意不可違,陛下和本宮如今覓得一良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魏博公子受得起。”李蘭舟態度果決。

魏謙不好再多說,任由著小書童尋來茶具,而他不自在地坐在皇帝的上首,由新皇敬茶。

由於李錦書的身份不一般,自然不能行下跪禮,這便做站著行禮。

李錦書是笑著的,暗地裡卻是後槽牙幾番要被生生咬碎,即是皇姐要求做的,他定言聽計從,一如現在。

接過冒著清香熱氣的茶盞,弓腰行禮,敬茶。

他笑,劍眉星目笑得春風和煦,當真是覓得一良師的欣喜模樣。

臨走前,李蘭舟又一次對魏謙說:“望魏博公子以後效忠我皇,忠心不二。”

魏謙點頭,鄭重說好。

第8章 黨爭

春日的桃花徐徐開,一波謝了,一波再開,洛陽城內外皆是一片絢麗光景。

每當清風拂過,就如下了一場花雨一般,盛大美麗,隨風舞動。

路人匆匆,遮了行人的眼,那拱橋頭畔,才子佳人於這漫天花雨中相遇,良人羞紅了麵,佳人青絲中的珠釵隨風輕顫,額間妝麵豔紅滴血,纖纖玉手銜團扇掩麵,嬌眸低垂,長睫媚人,美人如斯。

天光也被這坊間燈火捅出個些許窟窿,神都不夜城燈火璀璨,街道橫豎燈籠高掛,燈火闌珊,熱鬨熏天。¤思¤兔¤網¤

河邊畫舫紅光如鋪,絲竹歌舞曼妙,美人聲聲啼笑如清鈴,船頭的紅紗也沉醉在這繁華溫柔鄉中。

遍地黃金榮華的神都街道,車水馬龍,此間慢行一馬車,頗不引人注目。

此馬車外表看上去樸實不是什麼豔麗惹眼的顏色,卻也是低調的奢華,建造用的木頭寸金寸木,那馬車頂的金光模糊映著坊市的煙火,淩厲變得溫潤。

四角的流蘇隨著馬車的前行輕輕歡動,融入熱絡中。

在這樣遍地都是高門顯貴的神都洛陽中,這馬車駛過鬨市,雖然有人側目多看幾眼,卻也沒甚要緊。

好奇的路人隻不過在擦肩而過時側目,隨後也便移了眼。

李蘭舟正坐在馬車中,即使她身邊坐的人是當朝國君,當朝帝王,她也穩坐正位,她的地位不可撼動。

傳入耳間的聲音嘈雜,李蘭舟卻好像聽到了什麼,命正在駕馬的白術停下馬車。

李錦書掀開簾子看去,隻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家酒樓。

“皇姐,這是何處?”

李蘭舟麵容無波,回道:“隱約中聽到本宮的名諱,恰巧從此處經過,本宮記得以前這裡此刻正有人說書時,陛下同本宮一同前去聽聽吧。”

燭火燈光輝煌的酒樓內,說書先生正擺案講言,說的正是人們愛聽的權貴中事。

普通老百姓眼前不過家裡長短、身前身後事,最愛聽的也就是這些辛秘之事,每日能得二三紋銀,喝口粗茶水,嗑口生瓜子,聽些不入耳的昏事解解悶,消遣消遣。

這兩鬢斑白的說書先生今日說的便是當朝的昭華長公主殿下。

大夏國一向是繁榮昌盛的,先朝與此朝一脈相承,同是李氏王庭,先朝自安史之亂沒落繁榮不再,此後藩鎮割據戰亂幾年,隨後便被此朝先皇玄宗帝攜孝淑皇後滅了亂黨,一掃太平之後,新的功臣頂替原先的舊臣成為重臣,封侯拜相鎮守一方。

即便再民風開放,當然這些觸及底線會掉腦袋的事情當然無人敢胡言,不過隻要不胡亂汙蔑,適當講講風流雅事或是某位貴人,這都是在容忍範圍內的。

說書先生已是垂暮之年,歇了口氣,喝口涼茶,也不吊著台下一乾急不可耐的小子老爺們,便再次繪聲繪色將其昭華長公主之韻事。

誰人不知大夏國昭華長公主殿下權柄在握,說得不入耳些,新帝不過是一擺設罷了。

傳聞中的長公主花容月貌,便是前朝貴妃也是可與之匹敵的。

而美貌,隻是昭華長公主最不可提及的令人傾羨處之一。

她清冷高貴如天上明月,她是整個夏國人民心心念念的神菩。

“當年長公主殿下隨先皇先皇後南征北戰,即便年歲尚小,尚未及笄,也不畏生死,可帶一百精銳縱馬闖入敵營,趁夜取下敵方首級,可謂不輸任何男兒!”

“先皇後駕鶴西去後,先皇陛下痛不欲生,不過幾日便隨之去了,可歎其鶼鰈情深。”

“在朝政一片混亂之季,在突厥趁我大夏亂作一團入侵時,是長公主殿下主持了朝政,並派魏家小世子率我大夏鐵騎揮師西去,一舉振我夏國雄風......”

後麵的李蘭舟沒聽了,李錦書麵露不虞。

他們站在人少的窗邊,看不清說書人的樣貌,聲音隔空傳過來也隔了好幾道聲,可還是聽清了。

李蘭舟的麵容籠在麵紗下,看見他的神情,輕問:“阿弟怎麼了?”

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