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沉舟了,自己若是不跟他玩這一局,今後他若真成了這燕齊的主,與他便真是翻臉不認人了。
更何況,如今真正的趙玉瓚還下落不明,趙啟寧難保不會借機發揮,將過錯都算到他頭上。
“趙啟驍我們自然是要對付的,隻是皇兄,咱們是不是先坐下來好好商量再說。”
段雲驍好言好語勸他,從他進來到此刻,還未坐下過身子。
趙啟寧重重喘著怒氣,段雲驍說得不錯,便是他再著急,也得先坐下來好好商量對策。
倆人一直談到夜深,趙啟寧才起身離開。
花蕊將欲要走出福寧宮的趙啟寧攔在半道,告訴他曹貴妃要見他。
可趙啟寧悶著頭,一門心思往前走,並未聽花蕊的與她一道去見曹貴妃。
花蕊無功而返,曹貴妃輕輕拍打已經睡著的趙明,兀自歎了聲氣:“這回,他是徹底不會再信本宮了。”
花蕊站在她身後低垂著頭,她明白曹貴妃說的是趙啟寧。
當初休掉蕭歆雯的事是她一手操辦,若說她不知道蕭歆雯與趙啟驍育有一子,趙啟寧是萬萬不會信。
而今,便是曹貴妃有心開口替自己辯解,也是百口莫辯。
趙啟寧是篤定了心思要與趙啟驍鬥起來,至於結果是好是壞,他已經不會去衡量,早已被仇恨衝昏頭腦。
“貴妃娘娘用心良苦,想必終有一日殿下會知曉。”
便是心裡想的與曹貴妃一樣,花蕊也要說些寬慰主子的話,讓她好受些。
“你不必說這些花言巧語來哄騙本宮,本宮自個生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本宮心如明鏡。”
趙啟寧由來不比趙啟驍沉得住氣,這一點曹貴妃心知肚明。
若是趙啟寧好好待著,不顧外麵的流言蜚語,還能保下這條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可他若是忍不下這口氣,便會把性命都賠了進去。
花蕊噙下眸子,沒有再說話。
她感受到曹貴妃的痛苦,卻無言以對。
殿內的宮燈燈芯一點點變得微弱,曹貴妃的神色也愈發落寞,仿佛已經能見到趙啟寧的結局。
“明日你去同張賢說一聲,讓陛下有空過來一趟,本宮有話要同他說。”
曹貴妃低聲吩咐花蕊,好似下了個很大的決心。
“是。”
花蕊輕聲應下,隨即退了出去。
次日,忙完朝事的靖桓帝走進福寧宮主殿,曹貴妃趕忙起身朝他行禮。
“有什麼事這麼著急要同朕說啊?”
靖桓帝人還未坐下,便笑著問她。
近來曹貴妃表現極好,讓他極為滿意,是以對她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隻是,他人剛坐到茶榻上,便見曹貴妃朝他下跪,雙手奉上治理六宮之首的掌印。
“愛妃這是何意?”
靖桓帝眉頭微皺看她。
“陛下,臣妾年事已高,又時常要照顧小殿下,這六宮瑣事早已忙不過來,臣妾今日將掌印交還給陛下,還請陛下能另擇妃嬪打理後宮。”
曹貴妃低垂著頭,將這番話說得畢恭畢敬。
靖桓帝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
以前的曹貴妃最是看重這些權勢,今日竟會主動將掌印交還,如何不叫靖桓帝生疑?
“你這是,對朕不滿意了?”
他盯著她,試探性發問。
“陛下誤會了,臣妾不敢對陛下生隙,是真的忙不過來。”
曹貴妃溫聲解釋。
靖桓帝神色微斂:“可你將明兒帶在身邊照顧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何以今日才提出來?”
“原本臣妾便想著等明兒的百日宴過後,便將掌印交還給陛下,如今正合時宜。”
曹貴妃不緊不慢說出心內早已想好的借口。
“是麼?”
靖桓帝皮笑肉不笑,還是有幾分不信。
“陛下,若是新掌管後宮的妃嬪有任何問題,臣妾都甘願幫她。”
曹貴妃將頭低得更深一些,想要借此打消靖桓帝的顧慮。
“你當真沒事瞞著朕?”
看著坐在搖椅裡自己玩得正高興的趙明,靖桓帝沉了沉眸。
“臣妾在後宮貴為貴妃,是三千佳麗中妃位最高的,哪裡會遇見什麼難事。”
曹貴妃很是篤定。
見她心意已決,靖桓帝也不再強求,隻道:“你先起來罷。”
曹貴妃斂起神色,這才在花蕊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子。
靖桓帝心裡生了鬱結,總覺得曹貴妃這麼做是另有所圖,他沒在福寧宮內待太久便起身離開。
“娘娘,您為何要這麼做?”
就連花蕊,也瞧不出曹貴妃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原以為曹貴妃將靖桓帝叫過來是想要同他商量趙啟寧的事,卻不想是要把六宮掌印交出去。
“隻有這麼做,本宮才能護明兒周全。”
隻有她手中沒了權利,那無論趙啟寧在外麵怎麼鬥,都殃及不到曹貴妃和趙明。
唯今之計,她既然不能倆個都保全,也唯有舍棄掉趙啟寧。
這下,花蕊才算是悟出真諦。
護國公府。
自上次同江稚說過裴清眉的事後,江凝和孟氏便趁熱打鐵,將他們倆人都約到東院裡。
見倆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孟氏趕忙將這件事與江堯年提了,想著等元宵過後便將江稚和裴清眉的%e4%ba%b2事給定下來。
於是,護國公府內又變得熱鬨起來,江凝和孟氏忙著給江稚置辦彩禮,裴清眉家世好,出身顯貴,需備的彩禮自然不能太過簡單。
江凝每日都在埋頭寫禮單,就在他們熱火朝天準備江稚的彩禮時,謝沉胥也在忙著與魏向賢布署北椋的事。
很快到了元宵節這一日,京州城內到處是張燈結彩,蹲坐在宮門口好些日子的女子卻遲遲不走。
第兩百六十二章 攏
“從新歲到元宵節,這女子都蹲坐在這兒,也真是晦氣。”
守衛們瞧見那女子是熟麵孔,與往常一般啐罵兩聲。
若不是新歲他們也懶怠管她,隻是年節碰見這樣的事,心裡難免會不舒服。
“彆說了,等會趁她睡著咱們還是將她趕到彆處去,不然張總管見到,又該罵咱們了。”
另一守衛提議道。
上次張賢沒罰他們倆人已算是謝天謝地,若是再在她身上出紕漏,他們倆人的官帽就要丟了。
“你說的是!”
那啐罵的守衛趕忙應聲道。
正要往宮內走的相言聽到那兩個守衛的議論聲,奇怪地往牆角那邊看去,隻見到一滿身泥濘的女子蹲坐著,身上還被凍壞了,手腳上的肌膚都皸裂開來。
他垂下眼眸,片刻後緩緩朝那女子走去。
“哎——”
那守衛剛想將他叫住,被另一名守衛給攔了下來。
相言走近她,仔細端詳她麵容。
瞧見她眉心那一顆黑痣,他整個人怔了怔,連忙將那女子帶離。
段雲驍曾說過,趙玉瓚被紅箋毀了容貌,他見過紅箋的真實樣貌,也是眼角留著一塊紅斑,加上她眉心的黑痣,相言斷定這是趙玉瓚無疑。
“嗚嗚嗚——”
趙玉瓚見到相言,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淚水已然從眼眶裡掉落下來。
“王妃先鎮定下來,卑職這便去將殿下帶過來。”
相言知道她想說什麼,隻能先將她安置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裡,隨即把這個消息告訴段雲驍。
趙玉瓚流落多日,此刻待在乾淨舒適的客棧裡,一下適應不過來。
她坐立不安,隻想著能儘快見到段雲驍。
她沒有想到,段雲驍他們竟然也在京州城。
她曾想過到寧王府去,可想到趙啟寧的心思全在那太子之位上,壓根不會想到自己的妹妹受此待遇,故而打消了這個念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若是段雲驍見到今日的自己,他會憐惜自己嗎?
趙玉瓚看著鏡中醜陋的自己,絕望地閉上眼。
彼時的段雲驍正在準備去北椋的事,陡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有些詫異。
他以為趙玉瓚若是沒死也是流落在匈奴,不曾想竟已經回到京州城。
“殿下要做好心理準備,王妃的樣貌...”
在段雲驍起身要去見她時,相言開口提醒他。
“本王知道。”
他微微頓住身子,爾後毅然抬步往外走。
生怕段雲驍會嫌棄自己,趙玉瓚還是命人備了熱水,將身子洗了一遍。
她沿路乞討回來,早已不是以前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樣。
梳洗完,門外也傳來了腳步聲。
她想要走出屏風外的腳猛地縮了回來,聽到屋門被人打開的聲音,她更是躲在屏風後不敢現身。
“愛妃?”
段雲驍猶疑片刻,還是叫出聲。
趙玉瓚身子微微顫唞,不敢應也應不出聲。
忽而,見到屏風後瑟瑟發抖的身子,段雲驍朝她走去,伸出手到屏風後寬慰她:“彆怕,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那紅箋本宮已治她的罪。”
趙玉瓚怔了怔,隱忍快要哭出聲的聲音,閉了閉眼這才從屏風後緩緩走出來。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在見到眼前這張臉時,段雲驍還是驚愕住了。
“嗚嗚嗚...”
趙玉瓚想要開口說話,卻已經說不出話。
“你的...”
段雲驍這才發現她已然說不了話。
趙玉瓚滿臉委屈低下頭,手發抖的整個人都不知所措。
突然,段雲驍將她摟入懷裡,心情複雜寬慰她:“我會找人將你的容貌,你的病給治好。”
那紅箋會易容的本事還是段雲驍找人教會的,恢複趙玉瓚的容貌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趙玉瓚靜靜靠在她懷裡,她沒想到自己一路乞討回來,到頭來竟隻有段雲驍肯接納自己。
她閉了閉眼,心底生出陣愧疚。
安撫下她的情緒後,段雲驍為以防萬一,還是先將她安置在客棧內。
待他與趙啟寧做好準備後,再帶著她一道去北椋。
元宵節夜,外麵到處張燈結彩,江凝也與孟氏他們一道出來賞花燈。
江稚的彩禮都備齊了,便等著日子一到便到裴家去下聘禮。
趁著元宵節,江凝命人去將裴清眉也約出來,讓她和江稚一道賞花燈。
孟氏也有江堯年陪著,倒是江凝自己落單了。
“姑娘彆怕,還有奴婢陪著您呢!”
見好些在月湖邊上遊玩的公子小姐都是成雙成對的,采荷機靈的寬慰江凝。
“不錯。”
江凝心內浮起一絲酸澀,但還是未掃興地點了點頭。
突然,有個孩童從人群中躥出來,給江凝遞上個兔子花燈道:“小姐,這是月湖上的一位公子讓我送給您的。”
江凝抬頭往前探去,還未反應過來,那孩童已經將兔子花燈塞到她手裡,隨即便不見了蹤影。
采荷還想將他叫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