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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清雅致,覆雪的房屋之上,融化的雪水沿著青瓦淌下,在屋簷下結出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冰錐。門前兩個井口大的魚缸已然結冰,偶爾停落一兩隻鳥雀在冰上輕啄,為這冷清的庭院平添了一份活潑。

有悠悠揚揚的琴音自室內傳來,落入周綺元的耳。她心思一動,帶著小桃輕聲走到窗前。

透過半開的格子軒窗,可看到前廳景致。清一色的黃花梨木桌椅,牆上掛著一幅竹蘭字畫,字跡蒼勁有力不失清雋,燃著火%e8%88%8c的炭盆旁,一張長形幾案上,擺著一把古樸的焦尾琴。

少年端坐於琴前,修竹一般乾淨漂亮的手指撫過琴弦,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餘音繞梁,惹人回味無窮。

周綺元看向周懷安的臉。

他長眉若柳,身如玉樹,墨發半束半披,落在白皙的頸後。陽光透過窗扉落在他眉間,給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

看著麵前這一幕,周綺元心裡說不出的恬然,不禁感慨:真是個溫文爾雅,又情趣高雅的美少年啊。

周綺元環視一圈,接著心裡一鬆,好在今日看起來一切安寧,他沒有再被人刁難。

就在她東張西望之際,這時,琴聲戛然而止,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美少年,輕啟%e5%94%87瓣道:“在看什麼呢,為何不進來說話?”

他嗓音柔潤地說完,微微側頭,朝她看了過來。

時值冬日最冷的時候,周綺元披著雪白的狐裘,頭戴絨帽,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襯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極黑,極亮。此刻聞言臉頰莫名一熱,心虛地避開了他含笑的目光。

周綺元兩隻小手無措地在手爐裡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回過目光,朝他抿%e5%94%87笑了笑,露出兩頰上的小梨渦,軟聲軟語地朝對方打了個招呼:“哥哥,你起得好早。這麼早就起來彈琴啊。”

周懷安側著頭,看著露在窗外的那顆小腦袋,%e5%94%87角揚著淺淺的弧度:“外麵冷,先進屋再說。”

周綺元應了一聲,進屋後,將抱在懷裡的手爐交給小桃。小桃放下食盒,接過手爐,自覺退到一邊。

另一邊,歡喜行了見禮,去為周綺元殷勤地倒水。

周懷安從琴案前起身,瞧見桌上那隻食盒,淡淡一笑:“你想來即來便是,不必每次都給我帶東西。”

“這個是我娘讓人做的,她知道我喜歡吃紅豆糯米糕,便讓人蒸了一鍋。我一人吃不完,就順手給你帶來了。”

周綺元一麵隨口說著,一麵徑自朝他走去。

他輕輕一愣:“紅豆糯米糕,不是年底才有嗎?”

“啊?是嗎?”

她還真不知道這事。

周懷安眸中波光微轉,露出幾分羨慕的神色,溫和笑道:“你娘很疼你。”

周綺元正對這話感到認同之際,忽然想到什麼,不由看向她,替他擔心起來。

她以為觸碰到了他的不幸,忙安慰道:“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娘就是你娘。你也會有人疼的。”

說完立馬覺得這話不對,感覺自己越描越黑,鄙夷了自己一聲,又趕緊道,“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我爹疼你,歡喜疼你,還有我……”她不善表達,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也……”

話沒說完,忽然,周懷安掩%e5%94%87輕咳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她見狀一怔,連忙近前關心問道:“你的風寒還沒好嗎?”

周懷安退後兩步,避開了她的近身,溫聲囑咐:“彆靠太近,當心傳染給你。”

歡喜瞧主子不說,忍不住替他著急,一臉抱怨的說道:“本來快好了,結果昨日這麼一折通,主子在外麵吹了冷風,又有複發的趨勢。”

周綺元小臉一沉。

她又何嘗不為此事氣鬱,而且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就火大。

“都是因為紫菱,她自己偷了東西卻反過來冤枉你,這種人真是太壞了。”

周綺元憤憤不平地說完,歡喜安慰了她兩句,勸她消消氣,完了又道:“小姐這次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們正要感謝你呢。隻是……”

他猶豫地道,“此事因你水落石出,夫人嚴懲了紫菱,小的有點擔心,你害她至此,隻怕心裡已經對你記了仇。”

“的確有這個可能,”

周綺元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紫菱留在府中始終是個隱患,想了想,道,“我想想辦法,找個機會,讓我娘把她趕出府去。”

周懷安聞言,垂眸陷入思索,下一刻,周綺元話鋒一轉,又關心說道,“歡喜,你盯著我哥哥繼續服藥。如果湯藥不夠了,你儘管去找我,我幫你找大夫多開幾副。”

歡喜應下,由衷誇讚道:“小姐心腸真好,您真是在世活菩薩。”

周綺元自詡不算什麼善人,不過是心疼周懷安的遭遇罷了。換言之,誰讓她看了那本狗血虐文,產生共鳴了呢。

周綺元不求其他,隻希望他能避開原文劇情,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

“你謬讚了,隻是舉手之勞罷了,沒你想的那麼……”

“小姐你不必謙虛了,”

歡喜笑著打斷她,“您對我家主子的好,我家主子可都看在眼裡的。”

聽到這裡,周綺元下意識看向周懷安。

第15章 心疼

周懷安麵帶笑意地對上她的視線。

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略一沉%e5%90%9f,問道:“對了,有一件事我尚且不明。你……為何如此信我?”

周綺元被問得一愣。

完了又聽他思索著道,“在這件事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你難道就從未有過半點懷疑……那玉簪,是被我所偷?”

周綺元果斷搖頭,迎著他好奇的目光,篤定道:“不可能是你,因為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那偷%e9%b8%a1摸狗的人。”

周懷安麵上輕輕一笑,和顏悅色地問:“那你覺得,我像什麼人?”

他揚%e5%94%87笑著,給人一種純良無害、如沐春風的感覺。

話音一落,室內溘然一靜。

周綺元一時間想不起來太多讚美的詞彙,便按自己能想到的直接說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在我看來,哥哥就像是璞玉一樣,純潔無瑕,溫雅美好。”

周懷安聞言,淡淡的笑意仍然掛在嘴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須臾,回了一句:“謝謝你的稱讚。”

“我並非刻意誇你,是真心這麼覺得。”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周綺元不擅長當著人麵誇讚,說這些的時候,有些彆扭地彆開眼去。

接著就在這個時候,無意發現了一個問題。

上次進他的房間時,他的房間被周承光那個王八蛋弄得亂糟糟的,現在全部收拾整齊,細觀之下,竟發現冷清得很,吃穿用度眼見少得可憐。可見沒少被人壓榨。

與此同時,歡喜出聲道:“主子,小的該去廚房端飯了。”

“你還未用早飯?”周綺元有些微訝。

周懷安正欲開口,周綺元又緊接著問,“還有,廚子和管事的不%e4%ba%b2自送過來嗎?”

“小姐說笑了,”

歡喜苦笑道,“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是自己去打飯的。而且不像您和其他幾位主子,想吃什麼就……”

還未說完,周懷安打發他道:“好了,趕快去吧,再耽擱下去的話,飯菜都涼了。”

周綺元沒聽完歡喜的話,心中滿是疑問,還想再問,可惜歡喜已經告退跑出去了。

“歡喜被我慣壞了,話有些多,你彆在意。”

周懷安抱歉微笑道。

周綺元立時一笑:“沒有,我覺得挺好的。”

原文裡,歡喜對周懷安十分忠心,縱然大難臨頭也沒有拋棄他不管。

“對了,我聽說,我娘找你談過話,她都與你說了什麼?”

周綺元忽然想起來了這件事,不由問道。

周懷安緩步走到窗前,背對著她,頓了頓,道:“夫人問我,那日你來我院裡做什麼。”

和周綺元料想的一樣。

“那你是如何回的?”她試探地問。

“我回複夫人說,我並不清楚你的想法,可能,你是出於擔心周承光吧,”

說到這裡,溫潤的嗓音,帶著一絲不安,關切地問,“我沒有說錯話,給你造成困擾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搖搖頭:“怎麼會,你千萬不要這麼想。”

說到這裡,周綺元目光正好落在他方才撫過的那把琴上,好奇心一起,轉移話題道:“哥哥,這把琴真漂亮,你方才彈的是什麼曲子,感覺很是好聽。”

周綺元眼睛亮亮地看向他。

周懷安頓了下,從善如流:“是我自己創的曲,目前還沒有起名字。”

周綺元一聽,一臉興致勃勃地問,“方才被我打斷了,尚未聽完整,我想聽再聽一次,你方便彈嗎?”

周懷安:“……”

周懷安在小姑娘熱切期待的目光下,輕輕揚了揚%e5%94%87角:“當然方便。隻是彈得不是很好,多多包涵。”

*

窗外陽光明媚,雪水沿著黛青色的屋簷滴落在地。

屋內,香爐嫋嫋,琴聲悠揚悅耳,暗香浮動。

周綺元看著周懷安為自己彈琴,一雙眼睛裡閃爍著光亮,%e5%94%87角忍不住悄悄上揚,笑得一臉滿足。

一曲終了,周懷安笑意溫柔地道:“露怯了。”

周綺元心花怒放地給他鼓掌,忍不住,由衷地讚美道:“你太謙虛了,我覺得你彈得特彆好。音律時而舒緩,時而激蕩,表達的情緒如此飽滿,可見琴技了得,世間難得。”

周懷安微微一怔。旋即看向她,笑著反問:“我沒想到,你年紀這麼小,居然懂這麼多。”

前世周綺元家境不錯,學過多年的鋼琴,而藝術基本是互通的,所以能聽出一些東西。

周綺元沒過多解釋,訕訕道:“並不是很懂,隻是直覺彈得不錯。”

殊不知周懷安話中之意並非單是指琴,她的談吐和見解,也在被懷疑之中。

這時,歡喜提著食盒走進屋,開口道:“主子,飯來了,小的先服侍您淨手。”

周懷安應了聲“好”。

主仆二人去淨手間,周綺元走到桌前。

她打開食盒看了一眼,緊接一愣。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蘿卜纓,硬窩頭,和冷粥?

而且,似乎有餿味從中散發出來,瞬間令她感到作嘔,險些將早上吃的東西吐了出來。

聯想自己早上吃的卻是燕窩和肉餅,以及各種精致點心,周綺元差點沒忍住一把掀了桌子。

“你每天都吃這些東西?”

周綺元紅著眼睛問向周懷安。也不知是被氣得更多,還是心疼更多。

“嗯,”

周懷安淡淡應了聲,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掛著春風細雨般的笑,看起來絲毫不在意道,“沒關係。我覺得已經很好了。”

好?

好什麼?!

她們堂堂一品侯府,就算是下人也不會是這種待遇吧。

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