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1 / 1)

要這樣…我沒有想要傷害任何無辜的人,所有人都想要活著,為什麼要這樣?”

兩個帶著複合防水鬥笠和麵罩、機能浪人武士打扮的械武者像影子一樣出現在天守閣。

一位向前一步,微微躬身,沒有問碧翠絲如何殺死的侍女,隻是用機械的合成音道,“碧翠絲小姐,讓您受驚了,屬下會處理好這女人,請您早些回房休息準備明日的婚禮吧。

老家主在離世前特彆叮囑過按照您家鄉的方式舉辦婚禮,這是對您莫大的關照,請您將明日的婚禮放在心上,這也是您母%e4%ba%b2的意思。”

碧翠絲捂住耳朵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願想,倔強地不理會他。索興械武者也沒打算對她這位必死的主子多說什麼,隻是對後麵的另一位械武者抬了抬手。

蜈蚣蜘蛛一樣的能量轉換器從械武者的口腔竄出,機械舞動著張開螺旋花瓣狀的鋸齒口器,一口將侍女仍帶著微笑瞪視碧翠絲的屍體吞了進去,生生地嚼碎,濺出點點血珠在天守閣打蠟拋過光的名貴木地板上。

碧翠絲咬破了自己的下%e5%94%87,看著兩個械武者再次消失在影子中。

她知道這兩個械武者還看著她,還有更多的械武者都藏在影子裡看著他,她沒有辦法從這裡逃掉,精神尖刺也對這些大部分依靠腦機程序行動的械武者不管用。

如果…如果,如果巫小姐在就好了,巫小姐那麼厲害,如果是巫小姐的話,肯定能遊刃有餘地解決掉這些械武者離開。

她要是像巫小姐那麼厲害就好了……

碧翠絲學著安德納克一樣用指腹自己為自己抹掉不知不覺流下來的眼淚,將所有的淚都藏起來,仿佛又聞到了烈酒煙草與青檸那樣熱烈又清新的氣息。

她記得糖的甜和巫小姐懷抱中的微涼,好像又在海上變成了自由的風,又變成虛擬投影中順著風翱翔的海鳥了。

碧翠絲抹掉眼淚不哭了,她不再哭了,她說過自己再也不哭了,她站起身來,重新去看吉原的燈光。

她對自己說:不哭了,不哭了,碧翠絲,你不能哭,你根本就不配哭!

好多人都在努力活下去,哪怕在最短的花期也要盛開,他們都在努力活下去,去看看努力活著的人,去看看努力活著的人!

義眼將可視距離拉近,耳蝸的分辨器識彆聲源,自動捕捉碧翠絲想要聽到的遙遠聲線。

她聽到嘈雜的人聲,聽到坐在朱紅柵欄中的遊女敲了敲長煙杆,花魁儀仗隊的男人敲響銅鑼。

她看到走在儀仗隊前的兩個和服男人提著寫有花魁名字的燈籠,寫的是方方正正的伏羲字:“岐山”

她看到未到接客年齡,穿著紅衣的小女孩捧著花魁的各種精致隨身物品走在前方。

她看到努力成為花魁的新造跟在花魁身後學步。

碧翠絲將義眼的距離拉到最近,從天守閣的最高層去看吉源街上的花魁。

花魁衣著華麗厚重,穿著高高的木屐,將纖細修長的手搭在一旁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肩上。

碧翠絲知道那個男人是專門攙扶花魁以防花魁摔倒的。

但那男人卻沒有按照規則一樣剃成武士頭,而是留著一頭灰白褪色的短發,寬肩窄腰,肌肉得把寬鬆的和服都撐得很修身。

站得太高,哪怕以碧翠絲最高清的義眼也隻能看見花魁插滿珠翠的銀色發絲,還有高挺的鼻梁和纖長卷翹的睫毛。

但哪怕看不見臉,也知那位岐山花魁定然是格外嫵媚美豔,連睫毛的眨動頻率都極具風情。

銀發…好像巫小姐呀…碧翠絲這麼想著,默默地在天守閣的最頂層看花魁帶著光和人們癡迷的追隨迎麵向她的方向走來。

岐山花魁走得極為緩慢優雅,邁出一步,木屐斜斜擦地,又收回,若即若離地欠身半步,在太鼓與三位線的伴奏中真像一隻魚尾飄逸得宛若輕紗的赤色金魚。

碧翠絲知道這是花魁遊街時的金魚步,就像供人觀賞的金魚一樣美麗優雅,受人追捧,一擲千金。

但金魚與籠中鳥又有什麼區彆呢?

金魚隻有在魚缸裡才是金魚,籠中鳥隻有在籠子裡才算是名貴,所以岐山花魁與她又有什麼區彆呢?

她們都無力反抗,隻能在僅限的時間內努力活下去。

缸中的金魚和籠中的鳥……碧翠絲手中緊緊攥著自己的裙擺,她不想要這樣,她不再敢看花魁了,匆匆將義眼的可視距離調整為正常狀態逃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碧翠絲離開得太迅速,沒有看到花魁在她移開視線後的那一瞬抬起的眼眸。

燈火璀璨的吉原,“岐山花魁”晶藍的眼眸清光四溢,銀色的銜尾蛇光暈不知疲倦地圍繞如同野獸一樣的瞳仁旋轉著,映著火光,比所有的花燈加起來都還要亮上幾分。

而周圍的看客都沒有對花魁的異常舉動出現任何表示,腦機在黑客病毒中被接管,罪晶也在他們的體內流淌,使他們就像完全沒有發現異常一樣繼續追逐花魁的身姿。

“小公主,怎麼了?”

被安德納克搭著肩膀的維爾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掛著幫安德納克攜帶的淚花揩和鴻蒙劍,抬起頭問穿了高木屐後比他還高好一截的安德納克,“需要刀嗎?”

“不,沒什麼。”

安德納克眯了眯眼睛,眼尾的緋紅無比迤邐,紅%e5%94%87微勾溢出了絲絲笑意,“隻是有個傷第章心的小姑娘偷看我,等著我去拯救。”

“拯救?”

“啊啦,說是拯救也不對,”安德納克輕笑著,說話也染了些吉原遊女慣常苦中作樂的輕快腔調,“她為他人而活,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我便沒本事救她,哪怕我要帶她走,她也不敢背棄一切跟我走…但我很相信那位小姑娘。”

“碧翠絲?”維爾哥倆兒好地摟住安德納克的脖子把她拉下來一點,“小公主,你彆又利用人家,那小姑娘是個好孩子。”

“管好自己先吧,寶貝兒,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路就把背挺直。”

安德納克拍了拍維爾的背,卻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像是平常的打賭玩笑那樣繼續道,“我給了她兩顆糖,第一顆是利用她作為後手,第二顆留著她死時吃,但我保證那小姑娘不會有機會吃下第二顆,而會有更多新的糖果。”

“等著瞧吧,甜心,那位小姑娘有膽子自己成為自己的極道英俠。”

第160章 主母

碧翠絲一晚上沒睡, 天還沒蒙蒙亮的時候,新來的侍女就進入她的房間,為她穿上早已準備好的婚紗, 盛裝打扮, 用各種手法掩蓋她的憔悴。

昂貴精致的婚紗沒有裙撐, 蓬鬆的裙擺全部都是由一層一層的紗裙疊加組成, 靜立不動時質感厚重端莊,行走間卻像雲朵一樣輕盈靈動,上半部分是淺綠的一字肩, 顯現出她雪白的肌膚和纖細的骨架, 脖頸上還係著打了蝴蝶結的淺綠緞帶,襯得碧翠絲越發動人。

她看著鏡前的自己,看著自己像個人偶一樣在圍繞的傭人之中被塗塗抹抹, 被畫得明豔嬌美;看一頭金發被侍女編了發辮,盤起了部分,點綴星星點點的碎鑽花冠壓住邊緣帶有蕾絲的頭紗。

碧翠絲是春天,是盛夏, 是廣闊草地明媚的嫩芽。

為她梳頭發的侍女誇讚, “碧翠絲小姐,您真美,您將會是最美的新娘,今天整個京都城都會為您慶賀。”

一點都不漂亮…碧翠絲想。=思=兔=網=

這樣蓬鬆又漂亮的裙擺, 應該出現在真正的婚禮上,又或是在夜間的舞會上, 該被穿著在舞池裡翩翩起舞。

如果穿上這樣的裙子去跳舞一定會很美, 和黑川鶴那老頭屍體一起被塞進棺材裡, 一定會堆疊在一起皺巴巴的, 說不準還會沾上土地的泥沙,假若被埋在地裡,外麵還下了一場雨,絕對會被泥漿凝結得一塊一塊的……

碧翠絲不知該如何評價自己的人生,沉默不語。

一位侍女問她,“您為何愁眉不展?”

“不,沒什麼…說說婚禮的流程吧……”碧翠絲抿%e5%94%87,小聲問,“假如時間長的話…我可以打個電話去終結城嗎?”

“您在說什麼?”侍女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後忽然迅速跪下,低下頭給了自己一耳光,“抱歉,碧翠絲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在您過來的這段時間終結城發生了暴/亂,現在整座城市已經全麵淪陷……名為‘安德納克’的恐怖/分子與反叛軍甚至打開全球直播,將終結城所有公司高層都處決了…:很不幸,您的父%e4%ba%b2也在其中…假若您想要與您的父%e4%ba%b2通話,恐怕……”

碧翠絲心中一顫,顏色逐漸變得慘白。

不……其實她不是想和父%e4%ba%b2通話,她隻是想試試能不能找到巫小姐的電話,最後再和巫小姐說上兩句。

現在…終結城發生暴/亂…城市裡那麼多公司的防備力量都擋不住星羅小姐那一方的反抗軍,那巫小姐還安全嗎?

哢!

在碧翠絲煞白的臉色中,一個械者不知何時從影子中%e8%84%b1身而出,出現在梳妝台旁。

話還沒說完的侍女被熱能刀刃一刀斬斷,身體斜著被切成兩截,上半身像黃油融化一樣滑落,剛剛還跪著的下半身嘭地一聲倒地。

血液和機油緩緩流淌,空氣中開始散發電路板與矽膠電線、人體蛋白組織灼燒後的焦糊味。

周圍其他侍女沒有絲毫感到詫異驚恐,充耳不聞,繼續為碧翠絲打理著裝。

一位侍女將淨化空氣的清香劑對著屍體噴了兩下,房間內的空氣又恢複了清新。

械武者納刀回鞘,向碧翠絲單膝跪地,“十分抱歉,碧翠絲.格雷小姐,下人不明朗的消息使您受驚了,請不必擔憂,您的父%e4%ba%b2瑞特.格雷先生並未像其他公司高層一樣出現在前日的直播中,他被‘罪王’安德納克單獨帶走,公司馬上就會集結軍隊收回終結城,請您安心準備婚禮,不必擔憂。”

碧翠絲呆呆望著被切成兩半的屍體,半響,攥緊拳頭問械武者,“為什麼要殺了她?昨天晚上那個女孩也是,就因為她們說錯一句話?生命就那麼廉價嗎?”

“您身份尊貴,少家主幸子小姐也特地叮囑過要將您當做真正的黑川家族主母看待。”

“老家主死後,與王儲先生聯合的幸子小姐…要成家主了嗎?”碧翠絲泄氣一樣終於鬆開一直攥著的拳頭,低落的語氣不知是在說這個世界還是在說自己,“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幸子小姐關照……”

大家都很厲害…幸子小姐也憑借自己的努力%e8%84%b1離了籠中鳥的命運,已經要成家主了……隻有她那麼沒用,現在隻能仗著巫小姐之前用她身份和幸子小姐的交情,獲得這麼階級分明的殘酷“關照”。

碧翠絲沒有再多說什麼了,也沒有去管很快就會被處理掉的屍體,隻是低下頭,像母%e4%ba%b2和禮儀老師教過她那樣、像所有黑川的女人那樣低眉順目的低下頭,輕輕柔柔地溫聲道,“請告訴我婚禮流程吧。”

黑川大部分女性恭敬順從的儀態與她身上靈動嬌豔的婚紗產生了極大的割裂感,那頭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