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幾日謝衡之似乎格外忙,總是在書房裡待上?很久。
利春和刀雨都時時刻刻守在外麵。
裡頭還有哪些人?,不言而喻。
這天夜裡,亦泠坐在窗邊,看著書房又?亮起了燈,終於知道?自己為何心神不寧了。
薛盛安既然是奉命為聖上?尋找長生藥的線索,日日在這謝府能找到什麼線索?
長生藥又?不可能埋在這書房裡。
何況亦泠早就看出來了,謝衡之根本就不信這些東西。明麵上?哄哄聖上?便罷了,私底下絕不會為了這種事情枉費心力。
他們該不會是在謀劃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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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之時,書房的燈終於熄了。
謝衡之輕輕地?推開了寢居的門。
亦泠就坐在窗邊,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麼。
見他進來才恍然回神,又?定定地?看著他。
“還沒休息嗎?”
謝衡之問。
“這就休息了。”
亦泠起身?時,又?聽?謝衡之問道?:“你新打的鐲子?”
她低頭,看見自己右手腕的鐲子,“哦”了聲。
“不是,是太子妃娘娘送我的。”
謝衡之便沒再多看,隻坐到了榻上?,還拿起了一本閒書。
看他似乎很悠閒的模樣,亦泠反問:“你還不休息嗎?”
“今日難得有空,看會兒?書。”
他翻了翻書,懶洋洋地?靠到了軟枕上?。
見狀如此,亦泠鬆了口氣。
走進床榻的羅帷中,靜靜地?躺了下來。
看來是她多想了。
不知過了多久。
燭火輕晃,萬籟寂靜。
謝衡之放下書,走到床邊,輕聲道?:“亦泠?”
床上?的人?呼吸綿長平穩,沒有丁點兒?反應。
於是謝衡之便在床沿坐了下來,輕輕取下了她手上?的鐲子。隨即便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直到利春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謝衡之俯下`身?,在亦泠額間落下輕輕一%e5%90%bb。
隨即起身?,踏出了這間屋子。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
床上?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摸著自己的額頭,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溫熱的觸?感。
盯著頭頂承塵,亦泠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來。
第80章
原本亦泠是睡著了的。
直到額頭被人輕輕%e5%90%bb住,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頃刻間驚醒。
可是她不敢睜眼,連呼吸都屏住。
待謝衡之離開?,她才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這是做什麼??
好端端的,為何要趁著她睡著偷偷%e5%90%bb她?
難不成他前些日子都是這樣,隻是亦泠自己沒發現??
亦泠心裡?忽然生出?了許多疑問。
當她坐了起來,掀開?簾帳,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
一切分明?都很正常。
簷下的宮燈透著昏黃的亮光,將守夜下人的身影映在門窗上。
雨已經停了,春夜的蟲鳴此起彼伏,風過樹梢,沙沙作響,也讓人覺得愜意。
可亦泠卻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已經這個時候了,謝衡之去了哪裡??
思及此,她連忙趿拉著鞋子下了床。
行走間忽然感覺自己手上空蕩蕩的。
鐲子呢?
沈舒方送給她的鐲子呢?
亦泠的思緒頓時又被此事占據。
她回過頭?,並未在床上看見鐲子,便轉身走了回去。
俯身探了探枕下,又掀開?被褥,都沒找到鐲子。
上哪兒去了?
她睡覺的時候分明?還戴著。
外頭?的婢女聽見動?靜,推開?門探身進來問道:“夫人,怎麼?了?”
“我?鐲子不見了。”
亦泠說,“你進來幫我?找——”
說話間,她似乎看見門外還站著另一個女子。
刀雨?
她不是普通婢女,給亦泠守夜的活兒也從?來不會落在她頭?上。
所以今夜她怎麼?會守在此處?
亦泠心裡?那股不安忽然瘋長,鋪天蓋地籠罩著這間屋子——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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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好幾日的雨,今夜總算停歇了。
整個上京靜默得如同沉睡的巨獸。
黑壓壓的軍隊碾過路麵,發出?了沉悶而又厚重的聲?音,也被夜色吞噬。
偶有?睡在道路兩旁的乞丐遊民被馬蹄聲?震醒,看著人馬朝著皇宮方向奔去,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這個普通而又平靜的深夜,防守上京的羽林軍正如幽靈般湧向皇宮。
他們的行動?極其隱秘,隻耗時半個時辰,便已經在宮門外秘密集結。
皇宮守衛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廝殺便驟起,喊叫聲?與兵器碰撞聲?才轟然撕開?了黑夜的寂靜。
這座皇城終於驚醒,可惜一切都為時已晚。
勢如破竹的羽林軍逐個攻破宮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皇宮。
皇宮守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步步倉皇往內撤去。
這座安穩了百餘年的宮廷從?未有?過這種遭遇。
從?靜謐無聲?變得沸天震地,中間竟還經曆了漫長的無措與慌張。
在這混亂中,待眾人終於看清領兵之人是誰時,他們才意識到——
平日裡?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逼宮造反了!
一時間,宮人四處哭喊逃竄,箭矢破空,響徹雲際。
喧囂四起時,羽林軍已經將仁樂帝居住的太一宮重重圍住。
太子策馬停在階前,麵容隱於火光之中,隻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這座亮著燈的宮殿。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無法預料他的下一步動?作。
守衛們傷痕累累,節節敗退。
被拿下的宮人們狼狽萬狀,東滾西爬。
就是沒人明?白距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的太子為何要突然起兵逼宮。
直到皇後娘娘盛裝而來。
她頭?戴鳳冠,身著褘衣,臉上不見絲毫慌亂,眼裡?反倒是跳躍著興奮的火光。
眾人終於明?白——
看來前些日子宮裡?的流言竟是真?的!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場宮變和皇後想像中一樣順利。
合宮的守衛根本無法抵禦羽林軍的突襲,而老皇帝卻自始至終躲在他那煉丹房裡?不敢露麵。
看著殿內徹亮的燈火,皇後沉了沉氣,高聲?道:“聖上,今日之事乃是臣妾與太子為了大梁蒼生不得不為之舉!”
見大殿門窗緊閉,裡?頭?沒有?任何聲?響,她踏上台階,語氣裡?的狂妄已經難以掩飾。
“聖上,你既早已不願治理國?家,應當是讓太子繼承大統的時候了。”
話音落下。
皇後額%e7%a9%b4青筋跳動?,抿緊了%e5%94%87,緊盯著大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仁樂帝依然沒有?任何回應,隻他那梳著道髻的黑影漸漸放大,直至靠近殿門。
似是慌亂地抬起手,卻還是不敢開?門。
既如此——
皇後轉頭?對著階下羽林軍昂揚說道:“眾將士,如今大梁佞臣當道,聖上沉迷尋仙問道,不理國?事,任由他人結黨營私,附下罔上!我?等應當起兵勤王,清君側,正朝綱!”
隨即一揮手,羽林軍一擁而上。
他們持刀粗暴地撞開?太一宮正殿大門,而後不久,看著一個又一個聖上%e4%ba%b2封的“真?人”被羽林軍押出?來,皇後氣血倒湧至頭?頂,整個上半身都在輕顫。
待這些“真?人”全被押至一旁,大殿內已可一覽無餘,最後出?來的卻是一個羽林軍。
他跑至皇後麵前,瞪大了眼,聲?音慌張。
“娘娘,聖、聖上他不在裡?麵!”
“什麼??!”
皇後臉色劇變,心道不好。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鬼使神差地往後看去——
黎明?將至,本該是夜空最暗的時候,天邊卻似被火光照亮。
頭?頂無風無雲,帝王始終不曾現?身,在這極致的靜謐中,皇後雙目逐漸瞪大,似要眥裂。
倒是一旁的太子,從?頭?到尾緘口不言。
直至看到這空無一人的太一宮正殿,他突然破顏一笑。
從?小到大,無論?是作為兒子,還是作為太子,他都是失敗的。
如今就連篡位之舉也變成了自取滅亡的笑話,就好似他這看似尊貴實則從?來都受製於人的一生。
就連娶到了自己心愛之人,都要藏著自己的心意,以為這樣就能護她周全。
可是到頭?來,原來他根本沒有?騙過他這個母%e4%ba%b2。
既然天就要塌了,他注定淪為反賊,做不了聖上的兒子,王朝的儲君,那他身上便隻剩下一個身份。
忽然間,太子揚鞭,策馬奔向關押著他妻子的宮殿。
他這突如其來的離開?自然引起了士心大亂,大家都以為他逃了。
羽林軍在遲疑著是否跟上太子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另一波大軍逼近的滾滾鐵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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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皇宮西南角的守月樓上,年邁的帝王憑欄而望,手指扣緊了欄杆。
他雙眼渾濁,身子骨虛弱,早已不如年輕的時候耳聰目明?。
但這樣大的動?靜,何須看個一清二楚。
那闖進皇宮的軍隊,橫衝直撞逼向太一宮將其層層圍住,不是逼宮造反又是什麼??
大梁開?國?至今百餘年,還從?未發生過謀朝篡位之事。
反臣賊子自然有?,但向來都被每一任帝王誅儘殺絕於權輿,絕不會放任其走到短兵相接這一步。
若非搜尋長生藥的薛盛安恰巧帶兵秘密回京,仁樂帝恐怕就要淪為這大梁王朝第一個被篡位奪權的帝王了。
“好!好!”
他眼睜睜看著太一宮四周燃起火光,用?力地拍打?著欄杆,“孤的好皇後!孤的好兒子!”
站在高樓遙望薛盛安帶兵包圍羽林軍,在兩方交戰的廝殺聲?中,仁樂帝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身體因憤怒而顫唞著,大聲?喊著“殺!殺!殺!”。
不僅因為皇後和太子的逼宮。
他們這番行為,更是證明?了宮中流言——
太子根本不是他的兒子!
若非年老體衰,仁樂帝恨不得%e4%ba%b2自奔赴戰場斬殺這些個背叛他的人。
眼看著仁樂帝快喘不上氣了,謝衡之上前扶住他,“聖上,當心身子。”
此時的仁樂帝根本聽不見任何勸慰,雙腳已經站不穩了,還怒目瞪著交戰之處。
“殺!”失去意識前,他怒火中燒,額頭?上青筋暴起,還在低吼道,“孤要殺了他們!”
“聖上!”
老人兩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謝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