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的航班終於在墨爾本機場降落。
祝璞玉這段時間睡眠本身就不好,舟車勞頓之後更顯疲憊。
航班落地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初冬的墨爾本氣溫很低,祝璞玉剛走出來,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祝璞玉便感受到身上一暖——是周清梵為她披上了薄羽絨外套。
或許是因為沒有休息好,祝璞玉鼻頭有些酸。
“酒店派的車已經來了。”尤杏開了手機,拖著箱子走上來,“在地下停車場,咱們趕緊過去吧。”
墨爾本這邊的酒店是尤杏負責聯係的,她在前麵帶著路,祝璞玉和周清梵拖著箱子跟在後麵,很快就跟司機碰了麵。
祝璞玉上車之後,吹了暖風,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一些,平靜一番之後,便拿出了手機,關掉飛行模式。
七八個小時沒信號,一經開機,屏幕上便彈出了好多消息,有郵件抄送,工作消息,還有一些APP的推送……
祝璞玉一一處理著,最後打開了微信。
微信的未讀消息有很多,可祝璞玉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頭像。
祝璞玉心口緊了緊,顫唞著手指打開了聊天窗口,看見了溫敬斯發來的消息。
是臨近中午的時候發的,當時她還在飛機上。
祝璞玉盯著兩條消息看了很久,然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人靠在了椅子裡。
她的反應有些大,尤杏和周清梵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了,兩人齊刷刷地看過來,一臉擔憂。
“溫敬斯給我發消息了。”沒等她們問,祝璞玉已經先一步給了答案,她閉上眼睛,整個人的狀態都輕鬆了不少,“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這對於尤杏和周清梵來說也是好消息,兩人聽後也同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尤杏很快就考慮到了個棘手的問題:“那你還去見他麼?”
祝璞玉這趟本來就是擔心溫敬斯有生命危險才來的,眼下已經確認了他的人身安全,再過去見他的話……
周清梵也看向祝璞玉,她的問題更直接一些:“你要和他談談這件事兒麼?”
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祝璞玉先後聽完尤杏和周清梵的問題之後,原本鬆弛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她沉思了兩三分鐘,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做出了決定。
周清梵和尤杏安靜地在一旁等待著,沒有去打擾她。
“他和我談,我就談。”祝璞玉緩緩地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尤杏立刻接過她的話:“我覺得他不會和你談的。”
她有理有據地分析著:“他之前答應過你不去做催眠解除,出爾反爾,他肯定怕你因為這個不理他。”
溫敬斯如果恢複了記憶,必定會想起祝璞玉的原則有多強硬。
他可能會坦白,但一定是確保萬無一失的時候才坦白,而不是一上來就全盤托出。
“如果他一直不談,你打算怎麼做?”在這件事情上,周清梵和尤杏的想法差不多。
隻是,比起溫敬斯會不會坦白這件事情,周清梵更在意的是祝璞玉的想法:“你介意他因為這件事情騙你麼?現在,當下,你的感受和幾年前知道他騙你的時候一樣麼?”
周清梵問的這幾個問題,祝璞玉在剛才已經全部思考了一遍。
她搖了搖頭,直接說出答案:“不一樣。”
當初她得知溫敬斯欺騙她的時候,是失望,憤怒,特彆是在發現他和祝方誠“合作”之後,她真的動過要他死的念頭。
但這一次,溫敬斯瞞著她去做催眠解除,明明也是出爾反爾的行為,她完全沒有生氣,反而是擔心他的安危——在確認他暫時安全的時候,她甚至是非常開心的。
“那就沒問題了。”周清梵聽見答案後,朝祝璞玉微笑了一下:“最難過的,是自己心裡這一關。”
“你說得沒錯。”祝璞玉看向窗外,勾勾嘴角。
她忽然釋懷地笑了一下,然後拿起手機,給溫敬斯回消息。
祝璞玉引用了溫敬斯那條“忙完記得回我”,揶揄道:【難道不是溫總您比較忙麼?】
祝璞玉剛發完,溫敬斯秒回:【你在怪我前幾天不發消息給你。】
祝璞玉:【哪敢,您不是接了老丈人的命令出差麼。】
溫敬斯:【醋味真濃,隔著屏幕都聞到了。】
第488回 他隻剩這麼多時間了
祝璞玉看著溫敬斯回過來的這條消息,終於可以確定就是他。
人的感受很玄妙,之前“簡庭”不是沒有說過意思接近的話,但跟溫敬斯“本人”表達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或許他本人都覺察不到如此強烈的差彆吧。
祝璞玉想,溫敬斯大概率是不會和她坦白他解除催眠的真相的。
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按他一貫的作風,應該會在她這裡求一道“護身符”之後,再試探性地和她談論相關的話題。
既然他不想說,祝璞玉也不拆穿,索性就配合他一起演這場戲,看他接下來會如何表現。
還有當年遺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他又會如何解決?
祝璞玉正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溫敬斯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他說:【我想你了。】
祝璞玉回過神來,動手指回複:【可以考慮去看看你。】
溫敬斯:【當真?】
祝璞玉:【得看簡庭先生有沒有空見我了,未婚妻和老丈人那邊你應付得來?】
溫敬斯:【有空。】
他後麵馬上跟了一條:【什麼時候來?帶孩子麼?】
祝璞玉:【你是想見我還是想見孩子?】
溫敬斯:【可以把你這個問題理解為你在和孩子吃醋麼?】
——
尤杏訂的是酒店的家庭套房,她們三人出來的時候,一般都是住一起的。
因為回酒店的路上得到了溫敬斯平安的消息,祝璞玉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回到酒店之後,難得主動吃了一頓晚飯,沒多久就犯困,吃藥睡過去了。
這應該是她這段時間裡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了。
祝璞玉回到房間睡下之後,尤杏和周清梵坐在客廳小酌了幾杯果酒。
尤杏往祝璞玉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她今天終於好點兒了,前些日子那狀態夠嚇人的。”
周清梵喝了一口酒,“嗯”了一聲。
尤杏:“你說,溫敬斯接下來會做什麼?”
剛才的幾個小時裡,尤杏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現在溫敬斯想起了一切,也就等於知道了祝璞玉的症結所在。
畢竟祝璞玉患病這件事情跟他%e8%84%b1不了乾係,他冒這麼大風險解除催眠,大約也是想弄清楚真相,徹底解決問題,讓她好起來。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道理放在哪裡都適用。
周清梵盯著杯子裡的酒沉思了幾分鐘之後,緩緩開口:“隻要他真的回來,願願就有希望好起來。”
今天在車裡聊到這次的“欺騙”時,祝璞玉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確了——不止這一次,當年的那一次,她其實也在慢慢釋懷原諒了,之前一直擰巴著鑽牛角尖,是因為溫敬斯什麼都不記得了。
祝璞玉需要的不是彌補和道歉,她隻是需要一個“公平”而已。
所以周清梵才會說,最難過的是自己心裡那一關——溫敬斯回來,可以帶她跨過去。
隻有溫敬斯找回過去的記憶,祝璞玉才能欣然接受他的那句“都會好起來的”,然後再去真的努力好起來,而不是像這幾年一樣靠意誌力強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溫敬斯的身體真的沒問題麼?”尤杏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這一點,“他前幾天聯係不上,肯定是出問題了,以後萬一再有什麼後遺症……”
提起這個問題,周清梵的麵色也嚴肅了不少。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可眼下似乎找不到可以打聽的渠道——陸衍行大抵是知道得最清楚的,隻是一去問他就會暴露。
想到陸衍行,周清梵有些恍惚,這個人似乎很久沒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現過了。
——
溫敬斯暫時醒來,%e8%84%b1離危險,陸衍行便打算回北城了。
臨彆之前,陸衍行和溫敬斯一起去吃飯。
“你真的不再想想?”陸衍行坐在溫敬斯對麵看著他,反複同他確認著這個決定,“你主動坦白,她雖然生氣,還會念著你誠實留點餘地,如果像之前那樣——”
“再等等吧。”溫敬斯喝了一口冰水,微涼的液體順著喉管進入胃裡,他捏緊杯子,“我的情況不穩定。”
陸衍行聽完溫敬斯的這句話,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他恍然意識到,自己之前似乎一直沒有理解到溫敬斯的真實目的——他以為他隻是怕祝璞玉知道他瞞著她去做催眠而生氣,導致兩人的關係重回僵局。
經溫敬斯這一說,陸衍行才發現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沒錯,溫敬斯的情況不算徹底穩定下來。
史密斯也說了,接下來幾個月他還需要接受定期的“返修”檢查,這期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大約要半年左右才能基本穩定下來。
如果讓祝璞玉知道真相,那就等於她也要一同和他承擔這個風險,甚至還要經曆一次失而複得後再失去——她的焦慮症本來就沒好,這樣的刺激等於是雪上加霜。
陸衍行沉默下來思考了幾分鐘,終於明白了:“所以你這麼急著去處理許歆的事兒,是怕自己出意外來不及?”
溫敬斯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去問陸衍行:“你知道黎蕤那邊現在什麼進度麼?”
陸衍行搖搖頭,“她跟宋南徑走之後,沒聯係過——你直接問她不就行了?”
溫敬斯放下水杯,算了算時間,之後眯起了眼睛:“應該快了。”
他這四個字聲音很輕,可字字篤定,%e8%83%b8有成竹。
陸衍行心沉了幾分,眼皮跳了下,“何以見得?”
“你覺得宋南徑為什麼明知道黎蕤有目的,還要把她帶回身邊三個月?”溫敬斯不答反問。
陸衍行擰眉:“不是因為他喜歡黎蕤喜歡到魔怔了麼。”
他之前有跟祝璞玉討論過這個話題,“或許是想釜底抽薪賭一把。”
“嗯,我之前也這麼覺得。”溫敬斯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繼續問他:“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三個月?”
溫敬斯的這個問題,誘導性很大。
陸衍行跟他多年好友,當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隻是——
陸衍行的眼皮跳得更厲害,某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嗓音都啞了幾分:“宋南徑他——”
“嗯。”沒等陸衍行說完,溫敬斯已經接過他的話,“他隻剩這麼多時間了。”
陸衍行臉色嚴肅:“他到底怎麼了?你從哪裡知道的?”
問完之後,陸衍行忽然想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