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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照應一下的。”

“是男是女知道嗎?”

趙工搖頭:“不確定,應該是男的,那邊除了當地請的工人之外,隻有一位女同胞,比你還年輕,整天戰戰兢兢的,膽子很小。聽說鄰近工地有人被搶,都嚇得吵著要跟我們一起回來了。”他笑了笑,“你過去,也算跟她有個伴。”

“嗯。”

後來又聊了些當地的現狀,南蘇丹比坦桑尼亞還要窮,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就是赤貧,當地很多人買不起一雙鞋。趙工跟她說,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帶一些閒置的衣物、文具和生活用品過去,當地人很需要這些,尤其是孩子。

海寧在坦桑尼亞的那一年也做過很多類似的事情,後來也反思過,這樣的施舍對當地民眾來說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慈善,會不會讓他們認為你來自發達地區做這些就是應該的,從而養成不勞而獲、伸手就要的惡習?

答案是很複雜的,她也曾經貧窮,但內心的標尺在那種更為極端的情況下都失效了。她隻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因為個人的力量在生命都如草芥的地方實在太渺小,她改變不了更多。

她沒有孩子,事先向做了爸媽的同事搜集了一些孩子們不穿了的衣服和鞋子,又買了點繪本書和文具,然後回到家,開始收拾整理自己不會再穿的舊衣物。

這些年,從蘇城到美國費城再到北京,她有點四海為家的意思,身邊究竟有多少行裝竟然都不是很清楚。

錢淑華說,自從在浴室發生了那次意外,昏迷醒來之後她對有些事就變得有點糊塗,還好腦子還是聰明的,才能順利從常春藤學校畢業。

床下有個邊緣都磨得發白的舊箱子,沒有多少積灰,大概打掃衛生的阿姨常常都在擦拭清理的,她卻到現在才留意到。

她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她啟程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去,都是錢淑華幫她整理大件,帶不走的就給她寄,都不在乎國際運費的。

這個箱子她有點印象,就是當初她跟著錢淑華離開蘇城的時候拖的那一個。這麼多年過去,她以為早在洛杉磯就被扔進垃圾車的東西原來還放在她的床下。

密碼鎖是壞的,她也完全不記得密碼是什麼,生掰硬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打開。

裡麵塞得滿滿當當,主要是習題集和試卷,全都摞在一起,她拿起最上麵的一本,封麵上寫著書名:《高考英語作文範例88講》。

發黃的書頁在手中翻過,空白處稚嫩又熟悉的筆跡仿佛把她帶回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年代。

她直到最後也沒有參加國內的高考,像她這樣複讀高三的尖子生,最終還是無緣高考的人大概也是沒誰了。

用過的書包被壓在箱底,裝過零錢的小錢包、放衛生棉的小布包、帶飯的便當盒、筆袋……大概當初書包裡放著的所有東西都被一股腦收進來了,錢淑華知道她換一個新環境會多沒安全感,把對她可能最重要的東西都帶上了。

可惜她後來適應得很好,宛如新生,這些東西都沒用上。

隔了八年,她打開已經黯淡無光的筆袋,看到那支萬寶龍鋼筆靜靜地躺在中間,仿佛又聽到有人在耳邊說——

這支萬寶龍鋼筆要賣2800多塊,扔了你不覺得可惜?

這筆我有得是,你也不用給我了,但你要是敢扔了就是欠我2800,明白沒?

奇怪啊,年少時說過的話,發過的誓,大多都不記得了,怎麼這耀武揚威的話還像昨天剛聽到過的一樣?

她握著筆坐在地上,翻看著箱子裡的東西,不知不覺就很晚了。

最後她把那支筆扔進了新買的那堆文具中間,準備帶往非洲,分發給需要它們的人。

她躺上床,閉眼後隻有一個念頭:整理收拾舊東西真是個斷舍離的過程……

經過漫長的長途飛行和轉機,彭海寧和另外兩位同事到達南蘇丹首都朱巴,但由於分公司並不設在朱巴而是設在附近其他城鎮,他們隻能先在酒店休整一天再驅車前往。

雖然天氣很熱,酒店的條件也很簡陋,但海寧實在太疲倦,一挨到枕頭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她伸手按了兩次開關燈都沒亮,這才意識到是停電。

在非洲這算是司空見慣的,尤其是南蘇丹這樣的國家,連國家電網和區域電網都沒有,城鎮也是局部供電,停電那就是想停就停,停多久也沒準兒。

海寧肚子餓了,想弄點東西吃,然而天黑了出去不□□全,她倒是帶了點方便麵,但沒電就沒熱水,麵也泡不開啊。她隻好去隔壁找同事,問問他們打算怎麼解決晚飯的問題。

跟她一起來的兩個同事都是男人,就住一個房間,她敲門進去,才發現多了一男一女,都是華人麵孔。

“彭姐你好,我是小宋,這位小景,是分公司過來接你們的人。”年輕的男孩子看到她眼前一亮,熱情地說,“剛才敲門你沒開,我們估摸著你太累睡著了,就沒打擾你。你休息好了嗎?我們正打算去吃晚飯呢!”

海寧點點頭,看向他身旁有點拘謹卻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她看的女孩子——這大概就是趙工提到的膽子很小的那個姑娘了。

她們是南蘇丹分公司僅有的兩名中國籍女員工。

“那我們就在酒店吃一點吧,吃完了你們可以繼續休息,明天還要趕路,路上也挺辛苦的。”小宋邊說邊往外走,拿出電話道,“我跟陳總他們也說一聲,我們到餐廳彙合。”

“還有彆人嗎?”海寧不解。

“是分公司新到任的總經理。”旁邊的男同事解釋道,“還有安保公司委派的安全官,他們昨天從內羅畢轉機過來的,比我們先到,也住這個酒店。”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要見麵了激動不激動?

羅勝:報告!激動得找不著北了!

第四十二章

海寧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跟新上司見麵。

她這個職位雖然是向中國總部直接彙報的, 但日常工作還是歸分公司總經理領導, 而他們彼此都還沒見過麵。

這位新貴是空降的, 總部的同事對他的背景也完全不了解, 隻知道是海歸,年紀應該不大。

她忽然有點莫名的緊張, 大概是怕萬一來個不好相處的人物, 在這種艱苦條件下的日子會更加難熬。

“彭姐, 你是不是也還沒見過陳總?彆擔心,他人很好的,應該會是個很好的上司。”叫小景的姑娘走到她身邊低聲跟她說話, 吐了吐%e8%88%8c頭報上遲來的自我介紹,“我叫景舒桐,彭姐你跟他們一樣, 叫我小景就好。”

海寧朝她友善地笑了笑, 問:“你怎麼知道新來的陳總人很好呢?”

“首先當然是因為帥嘛,我看過照片。”她掩嘴笑, “開個玩笑。其實我們都跟他通過電話, 本來他是下周才到任的, 但這邊現在是雨季, 公路又特彆爛, 路特彆難走,他不想讓我們跑兩趟,就索性跟你們一起到朱巴, 然後由我們一道接回公司去。”

嗯,這樣看來,確實是體恤下屬的好上司。

可海寧心裡仍然惴惴不安,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酒店設施簡陋,由當地隨處可見的碧綠草木隔出一塊區域,放上餐桌椅子就是餐廳,落地窗外不遠就是圍牆。

海寧跟在幾個男同事身後走進去,靠窗最大的那張餐桌邊已經有人在等,見他們來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啊,陳總,你好你好,我是分公司跟您聯絡的宋飛,終於見麵了!”

“你好。”清雋秀頎的年輕男人有力地跟他握手,“我是陳嘉木。”

“我沒說錯吧?”景舒桐一邊悄聲問海寧,一邊努力掩飾臉上花癡的笑意,“很帥對不對?”

海寧沒有聽進去她說了什麼,甚至接下來宋飛一二三四五為他們介紹這位新上司她也沒有反應。她的目光定格在陳嘉木身上,心裡竟然閃過一句歌詞——如果時間能倒回,空間已破碎……

“彭姐……彭姐!”

宋飛叫了她好幾聲,她終於回過神來,其他人都已經站到一邊,陳嘉木就站在眼前,溫言道:“彭海寧,好久不見了。”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是啊,好久不見,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咦,陳總你們以前認識的啊?”

“嗯,讀書時候的事了,我們算是校友。”

他曾在賓夕法尼亞大學交流兩年,而海寧是正統賓大畢業生。

“噢,那是師兄妹啊,這麼巧?”宋飛嗬嗬笑著打圓場,總覺得海寧的反應有點怪啊,他都快嗬嗬不下去了。

“是巧。”陳嘉木紳士地為兩位女性拉開椅子,“先坐下吃飯吧,大家奔波一天,應該都累了。”

海寧沒有坐,反而往後退了一步:“你們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間。”

此情此境,遇到故人,她需要一點空間冷靜一下。

冷水潑到臉上,抬起頭看鏡子裡的自己,蒼白而沒有血色的臉,像極了她出事那晚在浴室鏡子裡看到的自己。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用紙巾擦淨麵上的水珠,然後拿出粉餅補粉,又輕輕點了一點正紅色的%e5%94%87膏在%e5%94%87上抿勻,讓氣色看起來沒有那麼糟。

她匆匆收拾好東西,從洗手間出來往餐廳走的時候,在轉角處猝不及防地撞見了另一個她更加沒想過會在這裡見到的人——羅勝。

是的,如果她沒認錯,眼前這個魁梧健碩、肌肉賁張的男人就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羅勝。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很多東西,讓他的五官更深刻,讓他的身材更強壯,讓他的氣質更硬朗,但終究也還是有無能為力的地方。

總之她一眼就能認出他來,不會錯的。

他也感到驚訝,但隻是小小的、完全在他可預期範圍內的驚訝,一閃即逝。

“好久不見。”他聲音低沉、粗糲,不再帶有男孩的清朗稚氣。

他也能認出她來,儘管她的變化比他還要大。

海寧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麵對麵地怔怔站了一會兒,大概也就三五秒的時間,可感覺上卻像是過去了三五年。

她收起頹敗蒼白的臉色,竟然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可能就是覺得可笑吧。然後她就從他身旁走過去了,仿佛他跟這裡隨處可見的黑人一樣,對她來說隻是個麵目不清的陌生人。

可他卻跟了上來,和她前後腳走進餐廳,走到那個靠窗的大桌旁邊。

陳嘉木看到他就站了起來,大家也跟著都站了起來。

“這位是羅勝,是跟我們公司合作的安保公司直接派遣的海外安全官,負責我們分公司的安全風險管理,首要的就是保護大家的人身安全和公司財產安全。”

宋飛連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