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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51 字 2個月前

闖入者露出善意的笑,這個滿是男人的朝堂,也終於漸漸有了她的立錐之地。

朝堂上,宅院裡,這位僅有的女國公、女尚書被頻繁談論,從憤怒不屑到習以為常,時間和努力會改變一切。

文書鋪子裡, 先生的新書已經久久未上架,不時有人詢問 先生何時有新作,鋪子夥計隻能無奈地攤手。

沈問秋繼續做著他的生意,隻是兼著新帝耳目這個不太能見光的身份,雖然也是忙忙碌碌,但也比宜生清閒一些。

宜生和七月已經搬進了新國公府,也就是原來的睿王府,其內裡之奢華精巧果然不負盛名,宜生雖然沒多少時間賞玩遊園,好在七月倒是對新住處頗有興趣,整日拉著阿幸探索新領地,當然少不了三天兩頭就跑來的渠偲和林渙。

宜生搬到國公府第二日,距離國公府不到一條街的一個宅子便換了主人,沈問秋指使著夥計將家夥事兒一一在新住宅裡擺放整齊,一邊對聽了消息前來的宜生抱怨:“這宅子也太小了些,小就小吧,還醜地不能看。周邊有幾處倒是好,偏主人家死活不賣,唉,我又不是那仗勢欺人的惡霸,隻得委屈委屈,暫且在這兒窩著了。”

沈問秋的這處新宅子的確小,莫說兩進了,進了大門正對著的就是堂屋,左右各一列廂房,中間一片空地就算是院子了,院子裡沒一棵草樹,光禿禿的黃泥地被踩踏地高低不平,上麵還堆滿了各種雜物。

以沈問秋的身價來看,住這宅子說委屈還真不為過。

然而——這是他自找的啊。全京城那麼多好宅子不住非住這個破宅子,還不是自找苦吃。

宜生難得地在心裡默默吐了個槽,但想想他自找苦吃的原因就是自個兒,也就不好把吐槽的意思露在臉上,還安慰他院子雖小還格局不錯,收拾收拾就好了。

可是雖然住地近了,兩人見麵的時間與機會依舊無可避免地減少。

宜生在朝,沈問秋在野,宜生每日往返於國公府與朝堂官署之間,沒了半點閒工夫,自然也就沒空跟沈問秋閒談。沈問秋經常去國公府,但往往見不到宜生,隻能兀自對著空空的院落,或者陪七月等一群孩子玩兒。

相比起來,宜生與羅鈺的相處時間直線上升。

羅鈺要開恩科,要增加錄取名額,還要對以前的科舉出題模式進行改革,這都不是小事,而宜生這個負責科舉的禮部尚書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與羅鈺探討,從朝堂到私下,可以說宜生每日見的最多的不是七月,而是羅鈺。

這樣一日日地磨合,讓兩人的默契和情誼都飛速增長著,彼此心無隔閡,兩心相通。

朝臣們都知道新帝極為倚重信賴渠尚書,而新帝的心思,也隻有渠尚書最能摸清楚。

朝臣們知道的事沈問秋自然也知道。

他還知道有次宜生與羅鈺討論地太晚,當晚便歇在了皇帝寢宮,次日羅鈺為她準備了新朝服,才騙過朝臣讓人以為她前日並未留宿。

探討朝政至深夜以致留宿皇宮,這對朝臣來說是榮譽,也是褒獎,是受帝王信任倚重的表現,哪個朝臣有這經曆都是會被人羨慕的。但是,當這個朝臣的身份是女子,且是個貌美的女子時,這事仿佛就變了味兒。哪怕你說一百遍你是清白的,但能有幾人會信?

所以宜生不得不小心翼翼,好在終於還是遮掩了過去。

然而,她騙得過朝臣,卻騙不過沈問秋。次日下朝回來,宜生便聽紅綃說,沈問秋昨日等了她一夜。

他白天就來了,見宜生還沒回來也不急,就陪著七月玩兒,一直玩到晚飯時間,宜生還沒來,七月想母%e4%ba%b2,心情有些低落,他也就沒回去,陪著七月用了晚飯。

晚飯後,七月都睡了,他說都等這麼久了,索性就再等等吧。然後他就在書房一邊看書一邊等宜生。

然而宜生一直沒回來。

沈問秋就在書房待了一夜。

紅綃也等了半夜,時不時去大門口看看,時不時去書房看看,最後實在困地受不了了,就在書房旁邊的廂房歇下了,她睡之前書房裡還亮著燈,也不知道沈問秋何時睡下,亦或是一夜未眠。

早上起來,書房油燈裡的油少了大半盞,而沈問秋已經走了。

聽紅綃說完,宜生的眉頭擰了起來。

她心中是坦蕩的,昨夜雖然留宿皇宮,但她和羅鈺絕對沒有一絲曖昧,他們討論科舉試題都要討論地頭暈眼花了,哪裡還有心思想什麼風花雪月。也是看她實在太累,羅鈺才讓她留宿,留宿的地方與羅鈺的寢殿還隔了一座宮殿呢。

可即便自己心中坦蕩,不知為什麼,聽到紅綃說沈問秋等了一夜,知道了她在皇宮留宿後,她的心裡便莫名有些焦灼。

她%e8%84%b1下朝服,換上日常的衣裳,本想把昨夜和今晨朝堂上討論的東西整理下來的,轉了幾圈兒後,那股焦灼感卻依舊沒有褪去。

就在她正認真考慮要不要去找沈問秋,向他解釋清楚時,沈問秋卻來了。

從她回府到沈問秋來,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顯然他是一聽到消息便來了。

“你回來了。”他說道。

眼裡有淡淡的笑,神情不激動亦不低落,就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句。

這一句,讓宜生忽然就心定了下來。那股揮之不去的焦灼也隨之散去。

沒見時怕他誤會,怕他怨憤生怒,但一見了,就發現自己的擔心仿佛全是多餘的。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他的麵容,他身上的每一處,都散發著讓人心安的信號。

“是啊,回來了。”她說道。

然而,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終究還是解釋了一句:“昨日跟陛下談科舉的事,談到很晚,便在寶泉殿歇下了。”

寶泉殿離皇帝寢宮隔了一座宮殿,這個沈問秋自然是知道的。

她話聲方落,沈問秋眼裡便漾出遮掩不住的笑意來。

仿佛春風催開百花,蒼穹星子灑落,繁密而熱烈地迸發,讓每一個看到他眼睛的人都知曉他此時的開心。

一點都不遮掩的開心。

她能跟他解釋,真的讓他很開心。

他笑著,柔聲道:“我知道。”

被他那毫不遮掩的灼熱目光注視著,宜生有些羞惱,此時聽他這樣說,不禁瞪他一眼:“你連我歇在寶泉殿都知道了?這麼神通廣大,昨晚怎麼還傻等了一宿?”

沈問秋道:“我不知道你歇在哪裡,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因為正事才沒回來。”

頓了下,又挑著眉補充了一句,“——與羅鈺無關。”

最後五個字,簡直是得意洋洋的口%e5%90%bb。

宜生好氣又好笑,對他這是不是顯得幼稚的舉動卻也習以為常了。

得意洋洋地暗暗打擊了一下羅鈺,沈問秋又正顏道:“不過,夜宿皇宮總是不好的。”

“不說萬一被人發現,被人說嘴不說,昨天你沒回來,七月很失落。”

他這話說的沒一點虛假,不說旁人的說嘴,七月也的確不習慣睡覺前看到母%e4%ba%b2。因為七月的特殊,母女倆相處比普通母女更%e4%ba%b2密許多,即便七月如今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臨睡前卻依舊要跟宜生%e4%ba%b2%e4%ba%b2抱抱,說一聲晚安。宜生可以想象,昨夜她沒回來,七月心裡有多失落。

她當然是心疼的。

可是,一來她的確忙碌,如今恩科開考在即,她承擔重任,卻又毫無經驗,不得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半點錯都不敢犯。如此,不可避免地就減少了陪伴七月的時間。

二來,她也想漸漸讓七月習慣,習慣沒有她陪伴的生活。

在她活著時,她可以一直陪著七月,但當她離開人世後呢?父母注定隻能陪伴孩子走過半程,卻無法陪她走完全部的人生路。

因為七月特殊,所以她總是儘可能地陪伴七月,但也正因為七月特殊,她就更要讓七月習慣沒有她的日子。

不然,等她百年之後,她無法想象孤身一人的七月怎樣生活。

哪怕那時七月身邊或許已經有了丈夫子女陪伴,但她知道,她在七月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她的七月,是個認死理的孩子。

想到這裡,宜生眼中酸澀。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柔軟的麵巾擦上眼角,她才發現淚水已經不受控製地滾落。

“抱歉,讓你傷心了。”沈問秋的聲音裡有著懊惱。

宜生按著他遞過來的麵巾,竭力忍住淚,搖了搖頭,“不、不管你的事,我隻是……”

沈問秋靜靜的看著她,那雙眼睛裡隻有她一個人。

仿佛是淚水的慫恿,她看著他,沒有忍住,將心裡關於七月的種種憂思全部對他和盤托出。

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直留給了七月,關於七月的種種,也是她最珍視最隱秘的秘密。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或許是因為他同樣疼愛七月,又或許是彆的什麼原因,總歸,宜生向他袒露了這最柔軟最隱秘的一麵。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沈問秋便安靜地聽,不插話,不打斷她,隻是靜靜的聆聽。

等到她終於發泄一般地說完,他又遞來一張乾淨柔軟的麵巾,輕輕擦拭著她的眼角。

宜生有些不適應這樣的%e4%ba%b2昵,微微偏頭,伸手去接麵巾。沈問秋笑,也不強求,將麵巾放到她手裡。

“你說得對。”他徐聲說道,“七月的確應該學會獨處,學會沒有你陪伴的生活。”

“但是七月情況特殊,所以要慢慢來,反正日子還長,我們慢慢教她,好不好?”

宜生點頭,又覺得他的用詞有些彆扭,“我們”……

沈問秋卻完全沒覺得自己用詞有什麼不妥似的,他笑地露出了牙齒:“所以忙過這段之後,還是要多陪陪七月。”

宜生便又點了點頭。

沈問秋又道:“而且,你不是還想要開書院麼?如今在朝為官固然好,但難免陷入繁雜事務中,可以曆練心性,增長閱曆,卻於治學無太大益處,我的想法是,你若還想辦書院,這禮部尚書之職,還是幫羅鈺渡過這段交接時期後,儘早辭了為好。”

“到時候,你專心治學,書院雜物我來理,後盾羅鈺來當,甚至七月還可以在書院上學。嘖,這麼一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他露出悠然神往的模樣來。

宜生“噗”地笑了。

管個書院而已,對他來說算什麼迫不及待的好事嗎?

然而,想想他描述的場景,她心裡卻也忍不住期待起來。

期待不是因為辦書院本身,而是因為,想到那時會有的溫馨生活。

似乎的確有些迫不及待啊。

“好,待我當夠了官,就向陛下請辭來開書院,到時書院雜物你來理,可不許耍賴?”宜生眼神亮亮地看著他,目光裡有一絲狡黠。

“好。”沈問秋卻一口應承。

答地快速,卻也鄭重。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感覺寫地比較順,所以厚臉幫基友求一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