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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411 字 2個月前

是不美也不醜,她就是在那“更多的人”之中。或許,她應該慶幸自己起碼不算醜。

想到這裡,渠瑩笑了笑。她抿起%e5%94%87,指尖挑起一抹口脂,動作輕柔地在%e5%94%87上細細抹勻。

口脂抹罷,她那平淡無奇的臉孔上,便陡然多了些鮮活之色,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些。

抹過口脂,她又取出眉筆朱砂,珠玉釵鈿,慢慢裝扮起自己。

良久妝成,渠瑩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嫣然一笑,然後走出了門。

這次,她沒有將好不容易做好的妝容再毀去大半。

以前,她是為未來的夫君塗朱描黛,所以生怕妝容不妥,哪怕喜歡濃眉紅%e5%94%87的自己,卻又怕這樣的自己失之沉穩,顯得輕浮,讓人看不起。

但如今,她卻不必再為了取悅誰而裝扮自己——除非是要取悅她自己。

以往為悅己者容,如今,隻為悅己容。

***

渠瑩的臉恢複原貌,最高興的莫過於梁氏和渠明夷,尤其是梁氏,之前她幾乎已經放棄了希望,誰知最後它竟慢慢好了起來?梁氏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而渠易崧和宜生早就知道結果,因此反應倒是淡定多了。

有人欣喜,有人淡定,卻還有人恨地牙癢癢。

文郡王此時就十分不爽。

他這才退了%e4%ba%b2一個多月,渠家那醜女的臉就好了,那豈不是說,隻要睿王府這邊再多等一個多月,這門婚事就不會告吹?

但是,如果睿王府真的多等一個多月,渠瑩的臉還會好麼?

文郡王得知,就在半個月前,渠家那位姑奶奶渠宜生又回了趟娘家。

而渠瑩的臉,也是在半個月之前才開始慢慢好轉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也不需要證據,文郡王心裡早已認定,現在不過又多一佐證。

——就是那個該死的渠宜生壞了他的好事兒。

有仇不報非君子,而文郡王一向自詡君子。

***

渠瑩的事有驚無險地解決了,這讓宜生的心情持續愉悅了一段時間。

渠瑩的臉徹底恢複的那天,回到伯府後,宜生特地去了趟致遠齋,%e4%ba%b2自送上一份禮,說是為了感謝沈問秋一直以來對七月的照顧。

但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感謝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宜生走後,沈問秋讓靛青將剛收的禮匣拿過來。

他在禮匣光滑的表麵上撫摸著,看著禮匣的大小,猜測著裡麵的東西。

這次是什麼呢?分量不重,看來不是文房四寶,難不成是佛經?

因為外出經商回來時常常給府裡的人帶禮物,沈問秋也收到了不少回禮,譚氏和二房那邊不用想,回禮多半是直接從庫房拿出來的普通布料茶葉等物,價值還不及他送出去的東西的零頭。但不管那些人送什麼,沈問秋其實都不在乎,他又不缺那些小錢,他們愛占便宜就占吧,畢竟是伯府的人。

而宜生的回禮則很簡單——要麼是佛家之物,要麼是文房四寶。但宜生不會像譚氏等人拿普通貨色糊弄人,她送的文房四寶不說最好,也是上等的,而佛家之物也都是請護國寺的大師加持開光過的——宜生不信這個,但據說沈問秋信佛,所以她每次送的佛物都是開光過的。

以前的無數次,宜生回的謝禮無一例外不是文房四寶就是佛家之物,所以,這次沈問秋也做好了再收一本或幾本經書的準備——雖然他早已不信佛了,但她送的佛家之物,他都好好保存著。

這次,又會是經書麼?是《法華經》、《楞伽經》、《藥師經》……還是《維摩詰經》、《六祖壇經》、《妙法蓮華經》?

沈問秋輕輕打開了禮匣。

然後他便愣住了。

入目的不是任何一本經書,而是一件衣裳,一件衣領袖口滾了銀邊的玄色披風。

披風用料很好,針腳也還算細膩,但跟專業的繡娘比卻還是差了點兒,一看便知並非繡娘或成衣坊的作品。

倒像是深閨女眷自己做的。

☆、90.1.22

沈問秋楞了一下,雙手托著披風,目光在上麵緩慢移動著,腦子裡無數個念頭滾來滾去。

以至於在他幾乎將披風上每一個花紋紋路都印在腦子裡之後,才發現禮匣底部還有一張茜色花箋。

茜草汁將紙張染成淺淺的紅色,箋眉隨意壓著幾朵茉莉,小小一張,卻香氣盈鼻。花箋之上,是一行秀氣的簪花小楷:

“……承蒙深恩,無以言謝,思及自入伯府未嘗為叔動針黹,實乃不孝,遂製披風,期為叔稍禦風寒……侄媳渠氏敬上。”

沈問秋拿著花箋,目光幾乎粘在上麵,箋上的每一字,都深深刻入他腦海中。

出嫁的媳婦為長輩縫製衣物是很正常的事,普通百姓家男人的衣物都是家中女眷縫製,如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自然不需要女眷們辛苦地操心一家子男人的衣物,平民男子一年可能就三四套新衣裳,但貴族男子卻可能三四十套都不止,女眷們再勤快也滿足不了。所以這種人家一般都會專門養些做衣裳的繡娘,家中無論男女主仆的衣物基本都是由繡房所製。

但一般針線好的女眷每年也會動動針線,為家中男人%e4%ba%b2手縫製一件衣物,不為省錢,隻為表達對%e4%ba%b2人的關切。

宜生的針線活很好,能繡花也能裁衣,雖比不上專業的繡娘,但在女眷中也算不錯的了。剛嫁入伯府那一年,她就給沈承宣以及沈問知、譚氏和老國公——那時老國公還在世——都%e4%ba%b2手製了衣裳,但後來跟沈承宣關係冷淡,她便不再為沈承宣製衣,隻每年為其他長輩做件衣裳,雖然跟譚氏關係緊張,但也從沒落下她的,因為這是宜生從小受的教育。

宜生嫁過來第一年老國公就去世了,後來又跟沈承宣關係冷淡,因此後來幾年,宜生也隻是給沈問知和譚氏做衣裳,倒是很輕鬆。

而二房那邊畢竟隔了一房,再說兩房人向來不合,因此宜生也沒想過自討沒趣兒地給二房長輩做衣服。

至於沈問秋,一來同樣隔了房,沒必要,二來則是為了避嫌。畢竟雖然名義上是叔叔和侄媳,但卻是一般年紀,衣裳這種貼身之物,還是要儘量避避嫌的。

所以,宜生從未給沈問秋做過衣裳。

沈問秋每次外出回來給各房送禮,宜生回的也多是文房四寶和佛經佛珠,同樣是為避嫌。

但這次,她卻送了%e4%ba%b2手做的披風。

沈問秋已經很久沒穿過家人%e4%ba%b2手做的衣裳了。

他的%e4%ba%b2生母%e4%ba%b2柳氏是個心思敏[gǎn]細膩的女子,又好像總是憂鬱著,日日哀纏多病軀,夜夜愁掛罥煙眉,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柳氏雖然疼愛沈問秋,但卻從未為他做過衣裳,一來她不會做,二來……沈問秋也想象不出母%e4%ba%b2安靜賢淑地做針線的樣子。

後來柳氏去世了,就更沒有人為沈問秋做衣裳了。

唯一一件“家人”為他做的衣裳,卻是老夫人劉氏所做。

那是柳氏去世的第二年,也是沈問秋棄文從商的第一年,他第一次離開伯府,像個普通的行腳商人一樣,去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低價收取貨物,再跋涉千裡到繁華之地轉手高價賣出,賺的其實就是辛苦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一趟買賣做成回到伯府時,他下巴長了胡子,皮膚變黑便粗,身上的衣裳也破舊地不成樣子,除了依舊挺拔的身姿,幾乎沒了半點往日伯府三少爺的翩翩少年的影子。

他為伯府裡的每一個人都帶了禮物,他們嘴上說著感謝、誇獎的話,然後送來幾乎沒半分誠意的回禮。

左不過茶葉布匹之類,還都是普通不值錢的貨色。

隻有兩件回禮不一樣。

一件是宜生的。宜生得知他信佛,因此特地去護國寺請了個平安符,又請方丈加持開光,然後將這平安符作為回禮送來。

在外行商之人,最重要的其實不是賺多少銀子,而是能否平安歸來。這份回禮是用了心的。

而另一份不同的回禮,則是來自老夫人劉氏。

那時劉氏早已搬入劉園,她像個隱形人一樣,很少出現在眾人麵前,老伯爺去世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表現出多悲傷的模樣,她深居簡出,每日在她的劉園裡種瓜種菜,甚至還種起了莊稼,勞作後就虔誠的誦經禮佛,專注地不問世事。

按理說,沈問秋應該不喜劉氏的。

若沒有劉氏,他的母%e4%ba%b2柳氏就是威遠伯府唯一的、毫無爭議的女主人,而他也將是伯府唯一的嫡出少爺,沈振英百年之後,這伯府和爵位都將是他的。

但因為劉氏的到來,柳氏成了“平妻”,沈問秋也從嫡長子變成嫡次子——甚至在某些人眼裡,論先來後到,劉氏才是無可爭議的原配嫡妻,沈問知才是真正的嫡子,而柳氏和沈問秋,論地位都要低劉氏和沈問知一等。

這樣看來,伯府兩位夫人以及她們所出子女之間似乎應該是勢同水火的。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劉氏在伯府的存在感很低,當年她以那樣轟動京城的方式回歸,最後皇帝%e4%ba%b2自出麵,令劉柳二人不分尊卑,皆為平妻,這才結束了一場鬨劇。雖然貌似和平收場,但京城的閒人們滿以為以後能看到伯府兩位夫人鬥地你死我活的場麵,但事實上兩人卻幾乎不怎麼見麵。

劉氏從一個農婦搖身變成伯府女主人,但她的心思卻似乎並不在重奪丈夫的心上,她常年吃齋念佛,從不主動到沈振英跟前來。而柳氏更是賢惠,她甚至常常規勸沈振英多去劉氏房裡。

兩位夫人見了麵,雖不至於姐姐妹妹地叫,但卻能相互禮讓尊重。

為此,不知多少男人羨慕沈振英。

也因為劉氏和柳氏特殊的相處方式,所以沈問秋不僅不敵視劉氏,相反還一直很尊重。第一次外出經商歸來,給伯府眾人的禮物中,劉氏的禮物是最貴重的。

而劉氏的回禮,論價值簡直連譚氏等人的回禮還不如——她送了一件自己做的粗布棉襖。

布是平常百姓很喜歡的一種粗布,價格便宜,但結實耐磨,比嬌貴的絲綢綾羅耐用多了,劉氏還用了整整三層布,論結實耐磨是絕對夠的。棉花是當年新彈的,量很足,以致棉襖顯得很厚實,甚至有些臃腫,再加上粗布的外罩,這棉襖簡直土不可言,就像農村老爺們兒冬天裹著的老棉襖似的,跟沈問秋翩翩公子的形象委實差地有點兒大。

據說,當時已成為襲爵的新威遠伯沈問知得知這事兒後,還特地跑到劉園,跟母%e4%ba%b2抱怨了一番,嫌她送的東西太拿不出手,讓人笑話。

府裡有些下人私下議論也多有嘲笑,說劉氏雖然當上尊貴的伯府夫人,也%e8%84%b1不掉渾身的土腥氣兒。

但沈問秋卻很喜歡這份禮物。

第一次去外麵行商,他到底經驗不足,要帶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尤其去北邊那些苦寒之地時,冷風刮地人骨頭縫子跟刀割似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