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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237 字 2個月前

血痕,而她渾然不覺,像是不知道痛似的,很快便成了血肉模糊。

洪孝帝轉過身,像是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語帶厭惡的吩咐:“把她看好,千萬彆死了。”他走出了屋門。

蘇公公緊隨其後,屋門被關上了,從其中隱隱約約傳來女人似哭似笑的瘋狂嚎叫。

直到走了很遠,走到了禦花園中,身後的那些聲音才儘數不見。洪孝帝看著遠處,輕輕吐了口氣。

他的心結,到底是解了。就算帝王這麼做,看上去實在不夠大氣,但從少年時候起的心結,若是不解,將會困擾他一生。從此以後,他才能安心的做北燕江山的主人。至於過去那個懦弱需要逢迎討好的少年,就此消失在記憶中,再也不會出現。

蘇公公把暖爐遞給皇帝,手心傳來溫暖,洪孝帝想到了薑梨托葉世傑進宮來與自己帶的那句話,不由得有些想笑。世上人都說薑二小姐性情溫軟善良,殊不知麵對自己的仇人之時,卻毫不手軟。她倒是清楚林柔嘉的弱點,專門擊中林柔嘉的痛處,那一麵鏡子,便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林柔嘉再也不會從痛苦之中解%e8%84%b1了。

想到薑梨,洪孝帝又想到了姬蘅,他歎息一聲,目光有著深深地遺憾。

這一出戰爭,雖然艱辛,但也贏的漂亮。姬蘅第一次帶兵,就有如此戰果,果然不負他父%e4%ba%b2的名聲。北燕先是經過成王,又是經過殷湛一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他固然可以用手段收買人心,但倘若姬蘅在的話會更好,如今他最信任的仍舊是姬蘅。

但姬蘅居然回不來了。

花園裡的風冷冰冰的,花圃也再沒了春日裡繁盛的局麵,盛極必衰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可真要麵對起來的時候,怎麼就那麼難呢?

蘇公公替洪孝帝披上披風,輕聲道:“外麵風大,陛下保重龍體。”

人生有起有落,對於姬蘅來說,他的起太過艱難,落又落得十分淒豔,總讓人覺得十分惋惜。洪孝帝眼中,多了一絲傷感,但帝王之道,自來都是孤家寡人,即便不是現在,也會是以後,他必須要獨自一人麵對接下來的腥風血雨。將局麵控製住。否則,就是辜負了為了如今在過去所做的一切。

他轉過身去,道了一句:“回去吧。”

二人的身影,便漸漸消失在禦花園中了。

姬蘅戰死沙場的事,天下人都知道。但竟沒有留下墓地。隻因為如今死不見屍,而現在立衣冠塚,薑梨又不願意。仿佛這樣就將她內心裡最後一點念想摧毀了似的。

金吾將軍姬暝寒失蹤多年,實則在三年前死在了國公府。姬蘅像是走了他父%e4%ba%b2的老路,有了相似的命運。但不知他是否還能活著。薑梨知道,姬蘅能活著的希望十分渺茫,所有人都在暗示她,接受事實。

陸璣和聞人遙他們希望姬蘅能活著,七閩來來去去搜了許多遍,但除了這個破碎的蝴蝶扇墜,什麼都沒有。

他就像是從暗夜裡走出來的,本就不屬於凡塵的妖精,如今要回歸於虛無中去了。隻留給見過他的人一個驚豔的背影,讓人疑心自己隻是做了一個色彩斑斕的美夢。

隆冬時節,在金吾軍班師回朝,大獲全勝,洪孝帝開始徹底清理朝野之時,薑家打算離開燕京城了。

薑家兩兄弟既然已經辭官,再留在燕京城也沒有多少意義。反而會惹得年輕的帝王心中懷疑。薑元柏倒也灑%e8%84%b1,早早托人在永州買好了宅子,便打算舉家遷移過去。永州也有好的神醫,看能否治好薑幼瑤。

薑景佑自然沒有多說,薑景睿聽聞永州有許多好玩的,早就向往的不得了。但薑家的人中,唯有一人不願意跟去永州,就是薑梨。

晚鳳堂中,隻有薑老夫人和薑元柏在。薑老夫人看著薑梨久久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道:“二丫頭,你果真要留在燕京城?”

“是的,祖母。”其實這件事,薑梨已經暗示過很多次薑元柏了,但薑家人總覺得她像是在胡鬨似的。或許遲早會改變主意,薑梨隻能耐心的回答一遍又一遍。

“二丫頭,從前你這般說,我也不反對。隻要肅國公回京,你自然要進肅國公的門。但是如今,肅國公已經回不來了。”她憐憫的看著薑梨,“你一直這樣執迷不悟,未來連累的是你自己。”

“祖母所說的連累,是什麼意思?”

薑老夫人歎了口氣:“你要是留在燕京城裡,隻怕一輩子都不能嫁人了。你現在年輕,不覺得年華蹉跎。日後等年紀大了,看著旁家的小姐都早早的為人妻母,難道還是要一個人守國公府不成?我們薑家雖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但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艱難,你要選擇這一條路,這一輩子,可能都會過得很苦,很孤獨。二丫頭,你是我薑家的子孫,是薑家的小姐,薑家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倒是不必再顧忌什麼。哪怕是背上一個不義的罪名,隻要能讓你過的輕鬆一點,我們也不在乎了。”

薑梨從回薑府這麼久,知曉薑老夫人是一個嚴厲,精明且注重名聲的人。在某些方麵,她有薑老大人的風骨,但在另一些方麵,又想薑元柏一般,趨利避害。這一次也是一樣,薑梨曉得,薑老夫人說這些話,是存了幾分真心為她著想的心思。大約是認為薑梨現在年紀改嫁也不難,國公府已經無人了,日後也無人會護著她。那些關於國公府的金銀財寶,猶如小兒藏金,未免引人窺伺,如果利用其中發作,薑梨一個人要守下來,很難。

但薑梨隻是笑了笑,道:“祖母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我與肅國公之間,曾有約定,我應該等他回來。如果他回不來,我應該守住他的東西,不能被彆人搶去。姬蘅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e4%ba%b2人了,如果我不替他守住,沒有人會替他去守。我知道祖母是擔心我,但是,於公來說,我是薑家的子孫,便不該讓薑家蒙羞,如果我真是做下這等負義之事,多年以後,九泉之下如何麵對薑家的祖先,於私,我對不起肅國公的信任和真心。”

“再者,”她轉頭看向薑元柏,“皇上在這件事中的意思,也實在耐人尋味。”

薑元柏一怔。

“皇上看重肅國公,肅國公現在無法回來,卻正是讓皇上無比的遺憾和信任。如果薑家在這個當口做這種事,隻怕皇上心中不喜。父%e4%ba%b2現在辭官,讓薑家全身而退,可多年以後,百年以後呢?薑家的子孫,未必不能回到燕京城,那時候,倘若因為我的關係讓薑家子孫犯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我願意用我一人,來換薑家日後可能出現的坦途。成就美名一樁,至少燕京城提起薑家來,也不辱薑家的門楣,薑家還是過去那個清流之家,不是麼?”

薑梨說得冠冕堂皇,隻是她自己卻知道,這些都不過是理由罷了。理由自然都是假的,唯一的原因隻是因為,她自己想在這個等姬蘅。

這一生和漫長,漫長到可能遇到無數個人,但這一生也很短暫,短暫到她見過姬蘅之後,就知道在日後中,她不會再遇到一個像姬蘅那樣的,她喜歡的人。

但她也不會去尋死,無論是薛芳菲還是薑梨,都不會去尋死,姬蘅認識的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理由放棄自己的生命。她就在這裡,守護著國公府的一切,永遠不做那個失約的人。

薑老夫人不再說話了,不是因為她被薑梨的話提醒,固然薑梨的話有道理,但更重要的是,薑梨並不是一個願意去為自己爭取辯解的人,很多事情,她聽過了,應了也就算了。就好比當初在殷之黎一事上,喜歡和不喜歡都是直來直去,但今日,她卻為了自己留在燕京城一事上,說了許多話。她是自己真的想留在燕京城,不是情勢所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算了,”薑元柏開口了,他慢慢的道:“你既然想留在燕京城,就留在燕京城吧。小梨,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老夫人說的話,想必你早就想到的。但你仍然如此,說明你意已決,無論是我還是老夫人,都勸不住你。當初我愧對你們母女,如今,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不過,如果你有一天改變了主意,不願意堅持了,大可以來永州,你仍然是薑家的小姐。”

也許人到了離彆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會看的很輕,薑元柏難得說出這麼一番話。薑梨笑了,她道:“我知道的,父%e4%ba%b2。也希望父%e4%ba%b2在永州一切都好,薑家興旺。”

薑元柏的臉上,並無高興,隻是流露出些傷感的神色。他有三個女兒,如今死了一個,離開了一個,剩下唯一在身邊的,竟然隻有一個瘋了的薑幼瑤。曾經他認為自己春風得意,仕途順遂,一生隻會這樣錦繡風光下去,可到頭來,什麼都沒剩下。

有一瞬間,他是真的很相信“因果報應”這個詞。當年他對葉珍珍和薑梨如此,如今就輪到他如此。即便他想要補償,過去的事過去就是過去了,無法重來。有些事情,也不是簡單的一日兩日就能消磨的。

都是自己兩下的苦果罷了。

薑元柏沒再說什麼,隻道:“我們半月後會離開,薑家的宅子,大約是要賣掉的。你想要搬到葉家去,或者是國公府,這幾日就要開始準備。”

薑梨點頭:“好的,父%e4%ba%b2。”

從那一日薑元柏說起離開一事之後,薑梨就真的開始打算“搬家”了。隻是不收拾則罷,一收拾,才發現她在薑家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除了一些衣服首飾以外,便是書籍。薑梨住到芳菲苑以後,不似薑幼瑤和季淑然從前那般,喜歡往院子裡屋子裡買些花瓶飾物,因此統共收起來,也不過簡單的幾箱而已。白雪桐兒,清風明月跟著薑梨一道走,除此以外,薑家也沒有願意要跟在薑梨身邊的。薑元柏除了自己跟隨多年的仆人,大多數下人都放回家去了。薑景睿知道薑梨不跟著一起走,還很是惋惜了一番,不甘心的告訴薑梨,未來有一日,薑梨總歸要後悔的,到時候可彆哭著鼻子到永州來找他們。

薑梨笑了笑,也就沒有回答了。

不過薑家要離京的事,在燕京城果然掀起一陣風浪。許多人就想看薑梨的反應,倘若薑梨跟著薑家一道走了,便是過河拆橋,實在不怎麼道義。而薑梨不會跟著一起走,而是會留下來的消息傳出來時,一部分人覺得薑梨果真是薑家的女兒,頗有風骨,一部分人認為薑梨是沽名釣譽,惺惺作態,更多的人則是惋惜薑梨,替薑梨未來的命運感到同情。一個風華正茂的姑娘,從此以後便要一個人生活,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彆說是首輔家的千金,便是放在普通人家,旁人見了,也要道一聲命苦。

無論薑梨做什麼選擇,總不乏嘴碎的人來說道。桐兒每次出門聽到這些傳言都要氣呼呼的和人理論一番,薑梨自己倒不怎麼在意。既然無法管到每一個人的眼光,便管好自己就好。

半個月後,薑家就要離開了。

一大早,薑梨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