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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250 字 2個月前

不需要在下幫忙割下來,你怎麼說,我來割。”

“不必。”話音未落,就看見薑梨拿起放在一邊的銀匕首,割下一大塊鹿肉來。她的動作嫻熟,並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眼見著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光,薑梨愣了愣,笑道:“以往在青城山的時候,我和桐兒便常如此,並非頭一回。孔大人的好意薑梨心領了。”

她一邊將割下來的鹿肉用竹簽穿過,一邊又如法炮製,再割下一塊,對眾人解釋道:“其實烤鹿肉最重要的是自己動手,勝在這份瀟灑,至於割下肉是什麼形狀,如何用竹簽穿,烤成什麼樣都不重要。但凡隻要自己烤了,最後吃的時候,都不會覺得差。畢竟並非什麼困難的事。”

姬老將軍本來就有些躍躍欲試,聽聞薑梨這麼說,立刻就擼起袖子,也拿了支匕首,“霍”的割下一大塊鹿肉來。到底是做過將領的,一點就通,第一次做也像模像樣。

聞人遙和孔六湊熱鬨,便也都各自去尋了匕首來自己燒烤。姬蘅靠在一邊,看著薑梨,突然道:“你是想要減輕負擔,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薑梨訝然:“我表現的很明顯麼?”

“不明顯,”姬蘅也笑,“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不過就算是傻子,大約大家也樂於做這個傻子。本來烤鹿肉這回事,就在於動手的樂趣。加之人人都燒烤,剩下的人也會不由自主的想要跟著這麼做。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人手一根竹簽,坐在架子上翻轉了。

姬蘅也是一樣,他就算席地而坐,倒也不顯得粗俗。這一群人,陸璣有名士風采,孔六如江湖草莽。姬老將軍老當益壯,司徒九月貌美神秘,便是聞人遙,不說話的時候,也是個翩翩佳公子。而姬蘅一身紅衣,將身下的竹席都鋪滿,懶洋洋的坐著,動作隨意,卻自有風流。

像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一群人,因為各自理由聚集在一起,惺惺相惜,把酒言歡,很有樂趣。

海棠不能吃這些,她麵上的傷疤還未好,吃食要更加注意。但她一直呆呆的看著薑梨的動作。

薑梨慢慢的翻動竹簽,她不比姬老將軍性急,也不如陸璣謹慎,既隨意又安然,但又認真做著眼前的這事。一個首輔千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反而含著溫柔的笑容,火光將眼睛映的格外明亮。

那神態、動作,還有笑意,都讓她的模樣,漸漸地和海棠腦海中另一個人重合了。她突然問:“薑二小姐是從何處學的烤鹿肉?”

薑梨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年幼的時候被送到庵堂裡一段時間,庵堂不許食葷,小時候淘氣,便跟丫鬟從獵人手裡買鹿肉,偷偷烤來吃。按說來,當是獵人們教的吧。”

“叫花鳥也是這般麼?”海棠問。

薑梨道:“正是。”

“怎麼?”陸璣若無其事的問道:“海棠姑娘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沒有。”海棠茫然的搖了搖頭,隨即,目光又變得失落了,“我們家小姐很久之前,也是喜愛烤鹿肉的。”

“沈夫人薛芳菲?”陸璣問道。

這個名稱似乎讓海棠並不感到舒服,她皺了皺眉,才點了點頭,卻又強調了一遍:“我家小姐。”

“沈夫人不是燕京城色藝雙絕的才女麼?”聞人遙問道,“且不論人品如何?當年她和明義堂的先生交好的時候,我僥幸看到過一回,可是溫柔婉約極了。烤鹿肉這回事,大約她做不出來吧?沈狀元府上可是最講規矩的,怎麼說呢?”他想了一會兒,“雖然背後不應當說人是非,但沈狀元的娘,將規矩到幾乎可以算是迂腐刻薄了。”

薑梨一怔,這是她第一次從外人嘴裡聽到如此評價沈母。在她做沈家媳婦的時候,雖然對沈母心中也會有所不滿,但以為天下間的婆婆,都是如此。或者說燕京和桐鄉本來就規矩不同。聞人遙的話,令她感到驚訝,內心卻是讚同的。

“我家小姐都是被逼的,”海棠忍不住道,“當年未曾出嫁的時候,我家小姐時常與少爺去林中烤鹿肉吃。性子也不如來到燕京城沉默”她倏而住了嘴,大約知道如今薛芳菲在燕京城是個什麼名聲,不能再這麼說下去,便不說了。

好在這院子裡的人,對薛芳菲的事可能也不太感興趣,很快就岔過話頭。薑梨所感到感激的是,雖然他們對薛芳菲沒有興趣,但好像也並非流露出厭惡的神情。便是曆來說話有些刻薄的司徒九月,也隻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不過薑二小姐懂的還真是挺多的。”聞人遙真心的稱讚道,“燕京城的貴女們,大多都是一個樣。雖然生的美麗,但看久了,便也認為乏味了。且有太多規矩束縛,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是薑二姑娘爽快,令人傾慕。”

薑梨心道,倒不是她爽快,而是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她也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有求於人,便通通都得“行”了。

鹿肉開始被烤的滋滋冒油,眾人灑些粗鹽上去,一瞬間,香氣瞬間散開來。聞人遙叫道:“好香好香!”

薑梨瞧了他的一眼,道:“聞人公子的可以吃了。”

聞人遙迫不及待的撈起竹簽來,咬了一口,鹿肉正是滾燙,燙的他直哈氣,說不出話來。但又覺得味道極美,分明隻撒了鹽,卻覺得%e5%94%87齒留香,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吃到這般的美味。

囫圇將這一塊兒肉給吞了下去,聞人遙%e8%88%94了%e8%88%94嘴%e5%94%87,姬老將軍急忙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好!”聞人遙隻說了一個字,就立刻埋頭開吃剩下的鹿肉來。

這麼一來,大家都覺出味兒來,曉得鹿肉再不濟也不至於難吃了,紛紛開始吃自己手上的這份。一時間,院子裡都是四溢的響起,躲在其中的暗衛們,肚子都不約而同的叫出聲來。

趙軻和文紀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鬱悶。他們雖是暗衛,卻也從來不缺銀子,有時候甚至過的比官家少爺還要富足。天下的好東西,跟著自家主子也見識過不少。又不是嘴饞的人,怎生今夜卻覺得這般餓,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鹿肉怎麼這般誘人

不管了,今夜過去,他們也找個時間,偷偷地烤肉去!

姬蘅手上的那份鹿肉也烤好了。他割的那塊,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薑梨以外,姬蘅會下廚的事的確是真的,因著旁人初次烤肉,總會掌握不好火候,要麼太嫩了,要麼太老了。聞人遙他們之所以覺得美味,是因為這是他們%e4%ba%b2自烤的,有這個原因在裡麵。但姬蘅烤的美味,是真的美味。

烤肉呈現出金黃的色澤,熱騰騰,香噴噴的,他的姿勢也優雅,不緊不慢的將肉送到嘴邊,輕輕的咬一口,讓人看著他吃東西,也是享受。

“薑二姑娘,你怎麼不吃?”聞人遙見她隻顧著盯著姬蘅不吃手中的烤肉,問,“怎麼,你想吃阿蘅手裡那份的?”

姬蘅淡淡的撇過來,薑梨忙道:“不是的。”拿起手裡的鹿肉,咬了一口。

她是官家小姐,烤鹿肉席地坐本就已經很出格了,這般拿著烤肉咬著吃,大約是更加不符合情理的。但薑梨做來,卻十分自然。她不像司徒九月一般,身上帶著江湖特有的風塵仆仆味道,做什麼都覺得可以理解。她做的每一件事,起初都讓人認為,不應當她來做,但她做了後,就會讓人以為,是應當由她來做。

女孩子席地坐著,青碧色的衣袍格外清靈,她手持烤肉,笑意溫柔,帶著幾分瀟灑快意,令人格外舒服。

“隻吃肉不喝酒怎麼行?”孔六道:“我們應當喝一杯!”

“喝一杯!”聞人遙歡呼道。

薑梨:“。。”

她也不是酒量不好,隻是當初的事情後,便再也不肯飲酒了。見她神色猶豫,陸璣就道:“薑二小姐是否不善飲酒?若是不善飲酒,可以喝果釀。瓷壺裡的是果子露,不會醉人。”

“你不會喝酒?”姬老將軍眼中頓時露出失望之情,活像是薑梨做了什麼令人遺憾的事的。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會醉。”薑梨道。

“那就不喝,看我們喝。”司徒九月道,說罷就從地上扛起一個酒壇來。

以小小的瓷盅喝果子露的是薑梨,用大碗接酒壇裡的酒的是其他人。但終歸都要一起舉杯。

“新年吉祥,萬事如意!”孔六粗聲粗氣的道。他是個粗人,這幾個字已經是他搜腸刮肚才想出來的文縐縐的詞兒了。再多的沒了。

薑梨舉起杯,與眾人的酒碗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些酒液也灑了出來,聞得到清冽的酒香。

果子露裡麵沒有酒,隻有清甜的味道,薑梨放下杯。令她覺得意外的是,她原本以為姬蘅這般優雅的人,也應當用小小隻的酒盅,未曾想到他也拿起酒碗,一飲而儘。

同孔六的粗豪不同,姬蘅拿起酒碗,就像美人舉劍,有種落拓的瀟灑,卻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迷人了些。薑梨若有所思,一般來說,是可以從一個人的舉止看出的性情。但姬蘅的所作所為,總是十分矛盾,越是深入了解,越是發覺越不了解他。

“我看大家都挺高興的,阿蘅,”姬老將軍突然道:“你要不要唱一個?”

姬蘅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來,薑梨能清楚地感覺到,坐在身邊的青年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

聞人遙不覺有他,高興的道:“唱一個,唱一個!”

“唱唱什麼?”薑梨忍不住問,話一出口,姬蘅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薑梨立刻感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卻又不明白究竟是哪裡說錯了。隻好掩飾般的端起酒盅,低頭去喝酒盅裡的果子露。

“我們阿蘅,是會唱戲的,”姬老將軍自豪的道:“這燕京城裡,如今唱得最好的,也不及阿蘅一小半!”

薑梨:“。。”她疑心是自己聽錯了,但姬老將軍的聲音如此洪亮,讓人想要聽錯也難。於是她又懷疑是方才他們喝的酒實在烈性,一碗就讓姬老將軍醉倒,開始說胡話。但姬老將軍的神情自若,一點兒也不像喝醉了酒的模樣。於是薑梨便隻好懷疑,是她自己喝醉了,莫非果子露也會醉人?這裡麵分明沒有酒的味道啊。

薑梨愣愣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酒盅出神。

“他曾跟隨我師父待過一段日子。”聞人遙看出薑梨的不解,熱心的為薑梨解釋,“我師父最喜歡的便是聽戲,阿蘅那時候年紀還小,師父就教他唱戲。不過平日裡我們從未聽過阿蘅唱戲,隻有一次,”聞人遙說起來,似乎還很回味似的,“有一次阿蘅年紀小,喝醉了,就在酒席上唱了起來,薑二姑娘,阿蘅這相貌,這嗓子,要是唱起戲來,你想想,世上有什麼人不會為他傾倒呢?”

薑梨問:“你們都聽完了?”

“當然。”聞人遙答得很是自然。

這些人居然還活著,薑梨心想,可見在姬蘅心中,是真的把這些人當做是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