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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324 字 2個月前

…幾日過去了,季氏那頭,您是想如何處置?”嬤嬤問道。

薑老夫人的動作微微一頓。

沉默了半晌,嬤嬤都幾乎以為薑老夫人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薑老夫人平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喂藥吧。”

嬤嬤的手一抖,薑家已經許多年沒有替人喂過藥了。老夫人雖然待人嚴厲,但傷人性命的事卻很少做。除非是犯了大錯的奴仆,但也不會直接打死。可見這次是對季淑然恨得狠了,才會非要她命不可。

“怎麼?你認為我下手太狠了?”薑老夫人察覺到對方的遲疑,不等嬤嬤回答,又自嘲的道:“我還嫌實在太便宜她了。且不提她和奸夫私通,懷了孽子,就算我們薑家,也賠上了三條性命。三條性命啊。”她喃喃道:“你說是有多歹毒的心腸,才會連孩子也下手。”

“我早就跟元柏說過,娶妻不必娶太過聰明的,以薑家的家世,也不必去攀附什麼。葉氏雖然家世次了一些,但重在人敦厚溫柔。現在想來,也不知是是福是禍,也許正是因為葉氏平日裡為人太過寬和,才會讓手下生出異心,被季氏蠱惑,丟了性命。不過,這也是我治家不嚴的罪過,若是我當年多注意一些,葉氏未必能著了季氏的道。”

“老夫人不必太過自責。”嬤嬤道:“誰能知道當時夫人還在,季氏就看中了夫人的位置,生了歹心呢?這在燕京城也是聞所未聞的事。”

“不說葉氏,連她的女兒二丫頭我也沒照顧好。”薑老夫人的笑有些苦澀,“當年二丫頭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推季氏,我卻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從未想到,不過是季氏做的一場戲。我隻是沒想到,季氏連自己腹中的骨肉也能乾脆舍去。”

嬤嬤想到這裡,也不覺心驚肉跳。那可是自己身上的肉啊,就算是私通子,與自己也是血脈相連。季氏竟然為了能陷害薑梨,就毫不猶豫的舍去。眾目睽睽之下,騙過了所有人。

“二丫頭在青城山呆了八年,如今她回來了,你看看,她可曾%e4%ba%b2近過這府裡的一個人?”薑老夫人問道。

嬤嬤說不出話。

二小姐行事溫柔禮貌,但要說多%e4%ba%b2近,沒有,連對薑元柏也是客客氣氣的。

“她每日都要去葉家,彆的不說,就是對一個失去神智的外人,也比咱們%e4%ba%b2近得多。這是咱們咎由自取。當年舍棄了她,她自然也看不上咱們。”

薑老夫人這話說的難過,嬤嬤聽著也不由得鼻酸,勸道:“二小姐是剛回薑家,呆的時日不長,心裡有心結。如今季氏的事情真相大白,她的心結也算解開,等日子長了,自然還會好的。您和大老爺是她的%e4%ba%b2人,她不%e4%ba%b2近你們,還能%e4%ba%b2近誰呢?”

薑老夫人搖了搖頭:“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一隻腳都是邁進棺材裡的人了。什麼人沒見過,這把年紀,想看走眼的人也少。二丫頭不會%e4%ba%b2近咱們了,她的心腸已經硬了起來,做什麼都於事無補。晚了。”

竟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嬤嬤還沒來得及說話,薑老夫人的聲音又傳來:“不過挺好,她這樣,倒不會像她娘一般被人欺淩。心腸硬一些,凡事多留個心眼,不至於遇上個人就掏心掏肺,日後也不會被人騙。這樣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嬤嬤想了一會兒,道:“老夫人先不必將話說死,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現在開始咱們對二小姐好,總有一日,二小姐會看到。”

薑老夫人擺了擺手:“算啦,我活著的時候,不知還能不能看到那時候。二丫頭現在還沒回府?”

“出門去了葉家。”嬤嬤道。

“等她回來的時候,讓她去看看季氏,有什麼話要對季氏說的,就對季氏說。”

“老夫人,這是……”嬤嬤心中一驚。

“等她見過了季氏之後,就給季氏喂藥吧。”薑老夫人眉目冷凝,“早點上路,早點贖罪。”

說完這句話,她就再次闔上雙目,像是睡著了。

嬤嬤沉默半晌,沒有再繼續說話。

……

瑤光築裡,薑幼瑤在屋裡煩躁的踱著步子。

季淑然被關了起來,旁人不許靠近,她不能去看望季淑然,事實上,薑幼瑤也不敢去看望她。縱然她平日裡再如何不懂事,那一日季淑然承認的罪行,實在是太過觸目驚心。彆的不說,就是那一條私通之罪,薑幼瑤也知道,薑家必然不會輕饒了季淑然。

當年燕京才貌雙絕的狀元夫人薛芳菲就是因為私通罪名被發現,到了現在,人們提起她的時候,也隻會說一句“蕩婦”。如今這人換成了季淑然,可想而知,要是被人傳出去,當朝首輔夫人私通,絕對比狀元夫人私通更有話頭興致。

好在薑老夫人已經處理好了,院子裡的下人們賣身契都攥在老夫人手裡,保證不會泄露一個字出去。即便如此,薑幼瑤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的。還有二房三房看她的眼神,盧氏這兩日看見她的時候,目光裡的嘲諷真是讓薑幼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季淑然臟了,人們看她的眼神也很臟,就像她才是那個私通子似的。可她不是,她是薑家嫡出的小姐,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這個位置彆人彆想搶走,也永遠搶不走!

“小姐……怎麼辦……老夫人態度太強硬了。”丫鬟金花道。

“我給姨母寫的信,有回信了麼?”薑幼瑤問。

如今牆倒眾人推,想要帶出去一封信比登天還難。她用了不少銀子,才收買了薑府的小廝將信送了出去,送到陳季氏。薑梨在心裡讓陳季氏去宮裡找麗嬪,麗嬪肯定有辦法。

銀花搖了搖頭。

薑幼瑤頓時目露失望之色,道:“不會的,是不是老夫人如今將薑家守得太嚴,外麵的信進不來。金花,你再去打聽一下。”

金花小心翼翼道:“小姐,恐怕陳夫人是不會再來了。前日夫人出事後,季家的人來過一趟,可後來又走掉了……他們,是不是打算不再管夫人了?”如果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季家人斷然不會走的如此乾脆,至少還要在府裡再拖一段時間。可他們直接走了。

此話一出,“啪”的一聲,金花挨了薑幼瑤一個巴掌,薑幼瑤恨恨的道:“胡說八道!外祖母姨母他們怎麼會不管我娘?分明是緩兵之計!不知道祖母和父%e4%ba%b2他們說了什麼才騙的姨母他們離開,姨母他們是不知道我娘現在是什麼情形。如今我在信裡都寫清楚了,他們得知了娘的境況,就會立刻來人救我們出去的!”

金花連忙跪倒在地,道:“奴婢知錯,是奴婢胡說八道,陳夫人一定會來救夫人的。”

薑幼瑤心中餘怒未消,她雖說的篤定,可隨著金花的一番話,心中也漸漸不安起來。

季淑然那一日沒有告訴她究竟薑梨會如何倒黴,但薑幼瑤隱隱也能猜到,最後的結果應當不是這樣。那衝虛道長後來也沒了音訊,倘若陳季氏向宮裡麗嬪求救,麗嬪定不會袖手旁觀,可為何到現在也沒消息傳來?哪怕季陳氏進不了薑府,托人帶個話總能做到。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樣下去不行,薑幼瑤雖然心裡害怕,卻也曉得,府裡能為她真心著想的,也就隻有季淑然了。薑元柏如今惱了季淑然,還不知會不會原諒母%e4%ba%b2,但這麼乾等下去,對她而言是不利的。誰知道薑梨那個賤人會不會又暗中使什麼陰招?

她“騰”的一下站起身,道:“不行,我得想辦法出府一趟。”

“小姐?”銀花一愣:“如今府裡管的嚴嚴實實,如何能出去?”

為了防止下人將此事傳播出去,府裡一個蒼蠅都不許飛出去,還彆說薑幼瑤這樣的大活人了。薑幼瑤雖然沒被禁足,但其實她哪裡都去不了。

“可惡。”薑幼瑤沮喪的在椅子上坐下來,“這可怎麼辦?”

……

天色漸漸暗下來。

若說府裡還能自由進出的人,大約薑梨算是一個。她剛從葉家回來,走到芳菲苑。清風和明月坐在院子裡繡荷包,看見薑梨回來,起身迎接。

“府裡可有發生什麼事?”薑梨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抱琴來了一趟,將姑娘先前救濟給胡姨娘的銀子和炭火都還了回來。”明月道:“抱琴跟了胡姨娘一輩子,胡姨娘走後,抱琴沒了去處,老夫人把賣身契還給了抱琴,讓抱琴回家。不過抱琴似乎已經死心,說要去廟裡,青燈古佛過完下半輩子。”明月說著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她已經走了麼?”薑梨問。

“明日離府。”

薑梨複又把銀子遞給明月:“雖然是去廟裡,但銀子也是必不可少的。未來的日子長的很,不必現在就把退路全部賭住。不過現在說這些話,她也是聽不進去的。你想個辦法,把這些銀子帶給她,不必讓她知道。”薑梨道。

明月接過銀子,愣了愣,半晌笑道:“姑娘心腸真好。”

“不過是感懷罷了。”薑梨搖頭。

“對了,老夫人身邊的珍珠也來過一趟。”清風想起了什麼,道:“珍珠說,老夫人讓姑娘回來後,可以去見見季氏,有什麼要對季氏說的,可以去跟季氏說。”

桐兒詫異:“老夫人不是不讓人接近季氏那個瘋子嗎?”

“誰知道呢,也許是特意為了姑娘出氣。季氏把姑娘和夫人害的這麼慘,自然應當好好罵她一頓,方才解氣。”清風不以為然。

薑梨卻不這麼想,老夫人突然說這句話,隻能說明,她是下定決心了。季淑然的路,就走到了這裡,老夫人這是讓她去見季淑然最後一麵。

薑梨道:“既然是老夫人的話,那我們走吧。”

“現在麼?”桐兒問。

“就現在。”

再晚,就來不及了。

……

季淑然被綁在偏院的一處舊房屋裡。

房屋裡裡外外都掛著白綢,胡姨娘死了,本來府裡姨娘去了,大戶人家是不必操辦喪事的,尤其是如胡姨娘這樣,常年來在府裡幾乎沒有人記起的人。但因胡姨娘死的太淒慘,薑家有愧,所以即便是個姨娘,仍舊好好下葬,府裡人人戴孝。

季淑然待的這間屋子,亦是如此。屋子裡隻點燃了兩隻白色的蠟燭,燭油滴成奇形怪狀的模樣,像是人的眼淚。門口不知是誰架起了銅盆,裡麵還有未曾燃儘的紙錢,一些飛了出來,映在窗戶上,翩躚出詭異的影子。

季淑然縮在角落裡,脊背發涼。

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她的心裡很害怕,甚至於那些對她惡聲惡氣的粗使婆子此刻她也覺得格外想念,至少這屋裡有個人,她就不會覺得如此鬼氣森森。

她向來認為自己是不怕鬼神的。隻要人有手段,鬼都害怕惡人。可衝虛道長來驅邪的那一日,她%e4%ba%b2眼所見,粉碎了自己心中的堅定。這世上是有鬼的,一旦確定了這一點,季淑然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些被自己的害死的人張牙舞爪的前來。